“那個人在盯著你。”


    顧嘉注意到了覃柯的視線,提醒晏潯。


    晏潯自然能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那視線灼熱得恨不得把他的後背盯穿。


    他是半點不準備迴頭去看一眼,“別管他。”他小聲說。


    顧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也覺得覃柯這人怪怪的,原先還擔心晏潯因為“藍金”的任務,對這人有所改觀,現在看幸好……他也不知道自己幸好個什麽,隻當是自己難得交到朋友的獨占欲作祟。


    “那個老爺爺會不會是危險人物?”顧嘉又問。


    他總覺得晏潯說的那個老爺爺不像正常人,他以前玩過一些遊戲,聽說邪神會做出偽裝,欺騙人類達到自己的目的。


    “應該是。”晏潯說。


    現在老爺爺大概迴到了文元正的身體裏,不過就算沒迴,他也會正大光明說老爺爺的壞話。


    而係統已經在晏潯的腦袋裏炸開了——


    【什麽老爺爺!這個是騙子!】係統叨叨叨個沒完,【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老爺爺,我沒聽過。】


    【絕對是異常。】


    “那你要和主係統匯報嗎?”晏潯問。


    係統嘀嘀咕咕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在念叨什麽,最後才對晏潯說,【我會和主係統匯報。】


    “應該是?”顧嘉稍微提高了一些聲音,他實在不明白晏潯怎麽能這麽淡定。


    “嗯。”晏潯想了想,“他應該不敢賭我會不會告訴係統。”


    “他敢直接露麵隻有兩個可能,要不在這個副本裏,我的係統沒辦法和主係統匯報異常,要不就是他沒準備讓我們活著離開副本,所以也無所謂我知道這件事。”


    “藍金這個任務,絕對不是他說的,隻要拿到藍金就算成功,接著順利離開副本。”


    晏潯在老爺爺找自己合作的時候,就猜對方應該是覺得一個文元正不保險,還想找幾個墊背的。


    “那你準備怎麽做?”顧嘉問,“要不我們還是完成普通任務就離開?”


    晏潯沒立即迴答……


    顧嘉大概也是從他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他點點頭,“我知道了。”


    晏潯:?你知道什麽了?


    但他也承認,隱藏任務對他很有吸引力。


    大概是鯨語者終於被胡子男騷擾得不耐煩,他放下刀叉開口,“鯨魚很大。”


    他沒看餐桌上的這些新船員,隻是自顧自道,“很多人會死。”


    “那是很危險的鯨魚。”


    胡子男大概沒想到鯨語者開口會預言了很多人的死亡……他忍不住又問了幾句,“有多少人?”


    “很多。”


    鯨語者放下叉子後,看向了晏潯,“你。”然後又依次看向高文、覃柯以及文元正,“你們也很危險。”


    “這什麽意思?”胡子男不甘心,“難道我們沒那麽危險?”


    “你意思是,我們是安全的。”


    鯨語者沒再說話,大概是覺得和這人說話有點浪費時間。


    他用餐完畢之後,又離開了餐桌,仿佛來到這裏,真的隻是為了和所有人用餐一般。


    等他一走,餐廳又再次陷入了熱鬧。


    另外一桌的光頭重重放下酒杯,嘴裏罵了幾句,也不知道是因為鯨語者的到來,還是他預言的糟糕未來。


    玩家們這桌的氛圍變得微妙,尤其是那幾個被鯨語者指明會遇到危險的玩家。


    胡子男還多看了幾眼心不在焉的文元正,“你們怎麽被他盯上了?”


    在副本裏,被npc過度注意,實在不是個好信號。


    文元正這會兒根本沒空和胡子男瞎扯,他已經在心底質問老爺爺,接了藍金任務的到底有幾個人。


    ‘我隻能確保,你接了藍金任務,不能確保其他人沒有接到這個任務。’老爺爺說。


    “可是……”文元正心說,要是隻有我接到這個任務,為什麽鯨語者一次點名了四個人?


    “奇怪,為什麽是你們四個人?”有玩家此時說出了文元正的心聲。


    晏潯看了眼文元正,“也許是因為我們四個去了船長室?”


    其他玩家恍然大悟。


    確實,今天隻有他們四個人去了船長室。


    胡子男原先還在嫉恨這四人悄悄去了船長室,打探到了別的情報,這會兒一聽鯨語者說這四人有危險,頓時心底輕鬆了不少,甚至還半開玩笑地看著文元正。


    “元正肯定能解決危機的。”


    “畢竟他每次的通關記錄都很好。”


    文元正哪裏聽不出胡子男語氣裏的幸災樂禍,他心想這傻唄果然不適合當自己小弟,然後又看了眼晏潯,在心底琢磨要不要把藍金這個任務,也給他分一杯羹?


    晏潯自然知道,鯨語者指自己,多半是因為藍金這個隱藏任務。


    高文和覃柯也是如此,倆人都知道,不可能隻是進入船長室,就會被鯨語者點名,多半還是因為他們接到了藍金的隱藏任務。


    高文還多看了文元正幾眼,然後對覃柯小聲道,“沒想到他也認識那種文字。”


    他對文元正的印象不太好,發現對方接下藍金的任務後,卻是有點刮目相看的意思。


    高文說完這話後,遲遲沒得到覃柯的迴應,他還有點奇怪——他印象裏這個隊友雖然不愛說話,但隻要你和他說了些什麽,他都會迴。


    他忍不住側頭看了眼覃柯的表情。


    就見覃柯盯著文元正……那種眼神,好像蛇盯上了自己的獵物。


    口味變化這麽快?高文被自己的想法嚇得哆嗦了一下,然後忍不住撞了幾下覃柯。


    覃柯這才迴過神,好脾氣地看了看高文,“你剛剛說什麽。”


    “兄弟,雖然戀愛自由。”高文忍不住對覃柯說,“但我覺得文元正實在不值得喜歡。”


    覃柯:“……?”


    他有些迷茫地指著自己,“我?”


    “文元正?”


    他好像第一次學中文,突然有點不明白高文的意思,“我為什麽會喜歡文元正?”


    高文仔細打量了覃柯一眼,見對方實在迷茫不像是裝的,這才在心底鬆了口氣——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是可悲的外貌協會,一想到覃柯可能會和文元正在一起,他就覺得,還不如和晏潯在一起呢!


    不對,這也不行。


    但他轉瞬又想,反正晏潯也沒說自己和顧嘉在談戀愛,他兄弟公平競爭一下怎麽了?


    “你要是真讓我選,我覺得還是晏潯好點。”高文決定和覃柯說點真心話。


    覃柯也是沒跟上高文的腦迴路,他指著自己,然後又指著了下文元正,“和他有什麽關係?”


    高文心想,兄弟你這就沒意思了,難道非要我點出來?


    這大庭廣眾的多尷尬?


    他咳嗽了一聲,“我看你不是一直在盯著文元正。”他暗示道,“我覺得晏潯還好點,起碼長得好看。”


    覃柯也是沒懂這和長得好看不好看有什麽關係——雖然他確實還算喜歡晏潯的臉——他還是先迴答了高文的第一個問題,“我隻是沒想到,玩家裏還有人也認識那種文字。”


    高文:……


    靠!


    丟人丟大了!


    也怪覃柯老是給裏給氣的,不然他能往那個方向想?——要是晏潯知道高文的內心,大概率要誇他一句不內耗,從來不反思自己,永遠是別人的問題。


    “那個文字這麽特殊?”高文迴過味來,他印象裏覃柯不是狂妄的人,對方能這麽說,就證明這文字確實解讀不易。


    “是挺特別,認識的人很少。”覃柯說。


    “我隻知道,一些特定的人才能解讀出這種文字。”


    覃柯看著文元正,“所以我很好奇,他是怎麽認出來的。”


    高文倒是沒在意,畢竟副本裏,能夠獲得的奇妙能力多了去,說不定文元正就有一個百分百解讀未知文字的技能。


    高文自覺和晏潯現在的關係也融洽了不少,就趁著玩家們議論紛紛的時候,從自己的位置來到晏潯的身邊。


    然後擠到了晏潯隔壁的位置上。


    晏潯見高文一路過來,就知道他有事要問。


    “那個……”高文摸了摸臉頰,大概是覺得這麽自己空著手來打探消息有點不好意思,他從口袋裏摸了個糖果遞給晏潯,“我在倉庫裏拿的。”


    “我清點的那堆東西裏有一些糖果。”


    “糖果?”晏潯問。


    “還有一些巧克力。”高文說著做了個作嘔的表情,“這裏的東西太難吃了。”


    所以他拿了點糖果和巧克力補充體力。


    晏潯倒是聽說過,當時恐怖號上有攜帶煙草和巧克力等等……他和顧嘉清點的庫房中沒有看到這兩個東西,隻當是副本借用了一下背景,不會特別還原,沒想到還有另外的庫房。


    “其實我想問,你和文元正去船長室的時候,他怎麽發現藍金的?”高文說話的聲音很小很小,為了防止餐桌上的其他人聽見,他刻意湊近晏潯,還稍微伸手做了點遮擋,防止有人能夠讀出他的口型。


    晏潯坐在餐桌上,一手拿著他送來的糖果,一邊垂眼聽著高文的低聲詢問。


    高文這麽說完之後,腦袋裏突然開始發散思維……他這兄弟睫毛還挺長的。


    “沒發生什麽。”晏潯說。


    “文元正說自己仰慕船長很久,想去船長室看看。”


    他對高文說,“我提到了庫房裏發現的月亮銀幣,船長表示不用擔心,船長室內有太陽神保佑,那些東西不敢進來。”


    “他去了船長的書桌,看了那些信件。”


    高文聽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往晏潯旁邊湊了湊,他感覺晏潯身上的味道很好聞,能幫他抵禦這船艙內混雜著煙酒和腥氣的臭味。


    晏潯:“?”


    “文元正就這麽發現藍金任務的?”高文小聲問。


    “是。”晏潯實在不習慣有人離自己這麽近,他伸手推開高文,“一邊去。”


    “他是仔細看了信件,才發現的?”高文又問。


    他記得那些信件很多,覃柯也是看了一會兒才解讀出了藍金的任務。


    “不是。”晏潯眯著眼睛迴憶道,“他看了幾眼,然後就轉過了身……”


    “好像是擔心船長發覺。”


    “那就很奇怪了。”高文忍不住開口,把剛剛覃柯對自己說的話,也完全告訴給了晏潯——在他看來,他們現在應該算是好兄弟了,這種事情分享一下很正常。


    “覃柯說那種文字認識的人很少,他還很奇怪,文元正居然能夠解讀出來。”


    “你說有沒有可能,文元正有個能夠百分百解讀未知文字的能力?”


    晏潯定睛看了高文一會兒。


    高文有些納悶地摸了摸臉,“看我幹嘛?”


    “沒什麽,覺得年輕就是好。”腦洞就是大。


    晏潯輕描淡寫地敷衍了過去,“你說覃柯說……那種文字隻有特定的人才能解讀?”


    “那你有沒有問他,這種特定的人指什麽?”


    “可能是擅長研究古文字的學者吧。”高文不在意地說,他瞄了眼另外一邊的覃柯,“你不覺得他有點學者氣質嗎?”


    晏潯看著高文送給自己的糖,“當時恐怖號上,巧克力是給船員享用的。”


    可他們這些船員,到現在都不知道巧克力和糖果的存在。


    “那個庫房裏隻有巧克力和糖果?”晏潯問。


    高文點頭。


    晏潯拿不準這些糖果和巧克力的作用,他們並非曆史上去極地探險的恐怖號,而是一艘去捕獵鯨魚的捕鯨船,船上沒有可以直接提煉鯨脂的東西,所以他們在捕獵到鯨魚後,就會返航,按理說不需要這麽多的庫存才對。


    船上響起了長號聲。


    不是提醒他們入睡的,而是提醒他們可以進入船艙的信號。


    船員們站起來,開始依次離開餐廳。


    餐桌上和昨晚一樣,杯盤狼藉,但有人會來清理。


    玩家們依次迴到了自己的船艙,晏潯躺在了自己的下鋪,科倫跟在他的身後,換下身上的厚重衣服後,就爬了上去。


    “我今天早上,在枕頭下麵發現了繪製了太陽神圖案的紐扣。”


    晏潯隔著床板,和自己上鋪的科倫對話。


    “是你放在我的枕頭下的嗎?”


    晏潯聽到上鋪的科倫笑了幾聲,然後一陣晃動後,科倫把腦袋探出床沿,他看著下鋪的晏潯。


    “當然。”


    “昨晚睡得如何?”


    他綠色的眼睛在燈光昏暗的房間裏,仿佛某種綠寶石。


    “我總要照顧我的鄰居。”科倫笑著對晏潯表示,“不過他們今晚應該也會睡得不錯。”


    “畢竟有了太陽神的保佑。”


    晏潯知道,科倫指的是在船艙裏,他搶來分給新船員的太陽神吊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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