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離開院落,對於去哪裏尋找地脈之根的事情毫無頭緒。


    “雲瑾,這一路上你可曾留意,哪裏生長著杜衡嗎?”紀小芒問道。


    雲瑾搖了搖頭,這種植物幾乎隨處可見,但要說具體位置,實在是想不起來。


    紀小芒無奈,決定先在山上轉轉碰碰運氣。


    二人在山上仔細搜尋,不放過每一處可能的位置,但始終一無所獲。


    一路拾階而下,眼看就快到山腳了。紀小芒心中思忖,這紫雲山中既然沒有,免不了還要去別處尋找。


    正沮喪時,突然在下方的石階轉角處,一頭異獸羊首鹿身,龍尾獨角,皮膚上麵瑞彩千條,正在低頭啃食著什麽。


    “莫不是先前逃走的麒麟?”紀小芒壓低聲音,向雲瑾說道。二人對望一眼,便躡手躡腳靠近過來。


    見有人接近,異獸也不逃離,仍舊埋頭吃草。


    “它吃的是杜衡!”雲瑾辨認出來,大喜過望。


    紀小芒也十分興奮。二人遍尋不獲,正不知如何是好,誰料竟在這裏發現了。


    “麒麟,你走去別處吃,我們要挖土啦。”見它沒有敵意,雲瑾慢慢來到異獸身邊,用手撫上它的脊背,好言相勸。


    那瑞彩異獸看了少女一眼,卻不管不顧,繼續大嚼猛咽。


    二人在它身邊繞來繞去,好話說盡,但麒麟始終不為所動,像頭固執的驢子。


    紀小芒見狀,將它攔腰一抱,走到石階另外一邊放下。麒麟萬般不舍,扭身去夠,少年扳著它的頭,示意它去吃其他草葉。


    也許是扭得痛了,它突然開口叫道:“不吃,不吃這個!”聲音稚嫩,如同幼兒。


    紀小芒嚇得跌坐在地,麒麟邁著小碎步又迴到原處,吃喝不誤。


    “你還會說話?”少年一骨碌爬起來。


    麒麟木訥地抬起頭來看著他:“你才十幾歲,不也會說話嗎?我都一百多歲了,會說話不奇怪吧。”


    說完,又繼續幹飯不止。


    紀小芒被噎的夠嗆,但當務之急還是盡快將它勸離此處,才好動手尋找。


    “我們要找尋地脈之根,據說是在這杜衡下麵,你就行行方便唄。”紀小芒言辭懇切。


    “你早說嘛!”麒麟白了紀小芒一眼,退到一旁,“記得把沒吃完的給我留著。”


    二人聞言大喜。


    挖地是力氣活,紀小芒將雲瑾擋到一旁,心念一動,便氣凝雙刀。他先將這一叢杜衡小心挖出,放在一旁,然後便刀影紛飛,對著地麵一通亂剁。


    不一會過去,少年便已汗流浹背,氣喘籲籲,見他所刨開的縫隙,不過一尺多深。


    麒麟在旁,像個監工一樣,一邊吃一邊哈哈大笑。


    雲瑾見紀小芒疲憊,心疼地遞上巾帕:“小芒哥哥,你休息一會,還是我來吧。”


    紀小芒又剁了兩下,實在筋疲力盡,便接過巾帕走到一旁坐下,對麒麟怒目而視。


    麒麟側過身子,用屁股對著他,尾巴掃來掃去,有幾次看似無意地抽到少年臉上。他隻能含恨挪到遠處,免受波及。


    雲瑾十指指尖相對,拇指與其他四指的方向相反,手掌向兩側一拉,中間的靈力散發出瑩瑩綠光,無數種子在其中簌簌落下,掉入紀小芒刨出的縫隙裏麵,向土壤之中鑽去。


    片刻間,種子便長出嫩芽,不斷拔節生長,它們逐漸成木成林,雲瑾不得不退後幾步為它們提供空間。


    落地的種子最終變成了一片小型的樹林,隨著雲瑾之間流光閃動,樹林訇然中開,連帶著它們下方的土地也隨之開裂,形成了一道巨大的裂縫。


    紀小芒讚歎不已,這個本事他確實沒有。少年站起身來,走到裂縫旁邊,攀援著樹根,開始向下探尋。


    那裂縫如此巨大,紀小芒迴頭看去,雲瑾和麒麟正站在縫隙邊緣向裏麵張望。


    但搜索了半天,這下麵卻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看來青紅婆婆所說的“或許會有”並不是危言聳聽。


    紀小芒爬了上來,這一番探尋弄得他渾身泥土,雲瑾連忙幫他拍打擦拭。


    “你們跟著我走吧,我最喜歡吃杜衡,知道能在哪裏找到它們。”麒麟咬下最後一塊嫩葉,對兩人說道,“看在你把我放出來的份上,我也幫幫你們吧!”


    兩人俱是大喜,這麒麟看起來年幼貪吃,卻知恩圖報,實屬難得。


    雲瑾又施法將裂縫恢複原樣,一人一妖便跟隨著一獸,向山下慢慢走去。


    在麒麟的幫助下,找到杜衡變得更加容易。但每到一處,它必然要全部吃完才肯上路,所以效率也並未提升多少。


    “你不撐得慌嗎?”看看天色不早,紀小芒急的原地亂轉,沒好氣地問道。


    一路上被吃掉的杜衡怕是已有上百斤,但麒麟的肚子還是老樣子,並沒有漲的多大,仿佛東西都被吃到另外的空間去了。


    “我一百多年沒吃東西了。”麒麟眼淚汪汪,嘴巴卻片刻不停。


    “好好好,吃吃吃。”紀小芒覺得這項任務裏就屬自己最沒用處:驢子——不對,是麒麟。它是向導,紀小芒惹不起它;挖坑現在是雲瑾在全權負責;除了下到坑裏去蹭得滿身泥巴,他便再無其他建樹。


    雲瑾笑著安慰道:“沒事的小芒哥哥,雖然現在進度不快,但是托麒麟的福,我們已經找到好幾處位置了,總比咱們之前像沒頭蒼蠅那樣好多啦。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了呢!”


    紀小芒點了點頭,雲瑾說的沒錯,他是有些急躁了。


    二人等待麒麟吃完,又來到下一處。


    紀小芒有一股強烈的預感,這次一定會有。因為這一叢杜衡長得格外茂盛,綠葉鬱鬱蔥蔥,覆蓋了三尺見方的一塊空地。


    雲瑾也有同感,二人相視點頭,少女法術展開。隨著縫隙出現,僅僅是站在邊緣向下麵望去,便能看到星光點點,其中仿佛有雲霞湧動。


    這次不需要紀小芒親自出手了,雲瑾多撒了一些種子,幼苗們紮根深處,長成一隻隻小手將地脈之根托舉上來。


    此物通體漆黑,絲毫不像什麽根係,反倒有棱有角,形似晶礦。表麵光華流轉,一看便知是天材地寶。


    二人看的呆了。眼見這地脈之根即將到手,突然間卻有一個龐大的身影從天而降,直接撞在那一叢幼苗上麵,地脈之根又隨之掉入縫隙之中。


    場中的人妖獸還未來得及驚訝,又見兩個身影一左一右飛掠而至,將龐大身影從縫隙中扯了出來。


    這三人身著玄色道袍,製式統一,隻是身材各不相同,一個胖子、一個瘦子、一個矮子。


    先前掉入縫中的正是其中的胖子,此刻他左手握著一個羅盤,右手抓著地脈之根,雙臂又被瘦子和矮子分別攙住,沒有餘裕去擦除沾了滿臉的泥土和草葉,隻能將臉在瘦子身上一蹭。


    瘦子正努力讓自己顯得兇神惡煞,冷不防一張胖臉湊了過來,將泥巴蹭了他一身。他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放開攙住胖子的雙手,在自己身上拍打起來。又看到雙手沾滿汙泥,更是尖叫出聲,跳腳逃向附近的溪水去洗。


    胖子半邊臉上還有汙泥,他還想往矮子身上蹭。但矮子及時發現,迴頭怒視,胖子隻得作罷。


    此番變故隻在須臾之間,紀小芒一眾皆瞠目結舌,不知道對方是些什麽人,想要幹什麽。但地脈之根在胖子手中,而且他們身著同樣的玄袍,似乎都是修士,想來是敵非友。


    思及此處,紀小芒將雲瑾護在身後,畢竟此時再迴到紅葉符中似乎有掩耳盜鈴之嫌。


    “慧清,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大妖?”矮子指向對麵。


    “這個這個……大妖應該是沒有同行。”胖子死死盯住手中的羅盤,指針隨著他手腕的晃動轉來轉去,隻在對著雲瑾和麒麟的時候略有滯澀,且指向麒麟時停留的時間稍長一些。


    “我懶得跟你們瞎耽誤工夫。”矮子向瘦子的方向看去,瘦子剛剛濯洗完畢,一雙濕手不舍得在道袍上抹幹,隻好前後甩動,腳步輕浮地向這邊一溜小跑。


    “要不然我跟你們師父說說,放你們迴家種地吧?”矮子翻著白眼,歎了口氣,“就你們倆這悟性,學習道法屬實是有點超綱了。”


    “別呀,我們上山已有三四年了,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胖子見矮子拂袖而去,越走越遠,他不由得揚起手中的地脈之根,“此物必定是個什麽天材地寶,我們也不是全無收獲呀!別走哇,師叔祖!這裏還有隻麒麟呢,抓迴去代步也好啊!”


    聽得胖子越喊聲音越大,矮子停下腳步,反身走了迴來。他劈手搶過地脈之根,丟在地上,指著胖子罵道:“這是什麽天材地寶,是幹什麽用的我問問你?”


    胖子唯唯諾諾,答不上來。


    “你還好意思說在山裏呆了三四年?有空多去祖師殿門口轉轉,那裏鋪的地磚全是這玩意兒。”矮子不欲與這兩個不成器的後輩多做糾纏,他走了兩步,突然化作一陣青煙消散了。


    瘦子邊走邊甩,終於迴到這邊,見胖子正陷入沉思,師叔祖不知去向,他笑容僵在臉上,眼睛左顧右盼,低聲向胖子問道:“師兄,師叔祖呢?還打不打了?”


    “還打個屁,沒看人都走了嗎?”胖子氣不打一處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對麵眾人,將另外半邊臉上的泥巴又蹭在瘦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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