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那娘兒呀。”周圍的手下們譏諷地偷笑著,眼神中帶有許多曖昧。


    “拿來。”那“二哥”令道。


    黑大漢不情願的交出古鑒,那“二哥”接過來,看也不看一眼,隻問道:“沒武器吧?”


    黑大漢搖頭。


    “拿去。”那“二哥”把古鑒和布袋一並交還雲空,“記住一件事,在眾人麵前,你不能說話。”


    雲空愣著眼看他。


    “隻有在我向你請示時,你才需要說:『賢弟,照你的意思去做吧。』明白了嗎?”


    雲空環顧四周的人,不解地看著他。


    “明白了吧?照說一遍。”


    “賢賢弟,就照你的意思去做……”


    “很好。”


    “呸。”


    黑大漢吐了一口涎沫,飛腳踢掉路旁好幾個人頭。


    那“二哥”立刻叱喝道:“擺迴去!別誤了大事!”


    “二哥,你別老是罵我!”


    黑大漢也不滿的頂撞了,“大哥……他就從來不罵我的。”


    “黑個兒,你不是不知道,孔仲幹不是好惹的貨色,”那“二哥”依舊一副冷峻的表情,“你殺了他這麽多兄弟,梁子已經結得夠深了,祭人頭是表示尊重,要是看見人頭散亂,會惹得他更毛的,聽話,把人頭擺迴去吧。”


    雲空陷入了一片疑雲,未知的不安感緊緊勒著他的脖子,讓他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很顯然的,他們要他冒充一個人,這個人比“二哥”的輩分還要大。


    比二哥輩分大的當然是“大哥”。


    此人很可能也是位道士。


    雲空的草帽被送迴來了,上麵加了一圈黑紗,可以把他的臉完全遮去。


    “二哥”一擺手,那批人前唿後擁的把他推入林子,雲空被包圍在中間,無力左右自己的命運。


    隻見林子一角躺了具死屍,死屍上蓋著席子,但仍蓋不掉死者頭上的道冠。


    “二哥”向死者合掌拜了拜,便吩咐人將屍體掩理了。


    雲空被迫跟著“二哥”離開,沒看見他們怎麽處理屍體的。


    忽然,眼前霍然開朗,林子裏出現大片空地,空地上聚了不少人,幾個人各自圍成圈圈,把行李堆在圈圈中間。


    雲空尾隨“二哥”穿越空地,見到這些人全都形如槁木、衣衫破爛,凹陷的眼窩和臉頰帶有饑色,活脫脫一群流民。


    是的,雲空心下大悟,這些人正是流民!


    北方被金人占領,近來在金、宋交界的戰事中,宋兵忽然有如起死迴生,把金人打跑了一些,乘著這片軍事空檔,不少北方人趕忙逃往南方。


    這些人一批批匯流,匯成了龐大的流民集團。


    同時,地方上的強豪和武裝勢力也乘機崛起,不少流民為求路上平安,遂加入這些武裝集團一起南逃,形成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武裝集團保護流民,也剝削流民,各個武裝集團之間也常在遭遇時起衝突。


    北方已是金人天下,宋朝政府在南方偏安,中間地帶可說是無人管轄的地獄之場。


    雲空心下洞然明白了。


    他大膽的輕拍“二哥”肩膀:“請問,我叫什麽名字?”


    “二哥”迴過頭來,警戒地看著他:“說啥?”


    雲空的腔調混雜南北口音,他一時沒會意過來。


    “你要我冒充你大哥,”雲空小心地說,“至少,別人叫我時,我該知道是在叫我。”


    “二哥”狐疑地瞧他一眼,依然用警戒的眼神盯著他:“我大哥也是道士,名叫盧鳳如。”


    “盧鳳如。”雲空頷首,又問:“敢問如何稱唿閣下?”


    “葛九。”


    語畢,他掉頭繼續走,帶他們穿過人群。


    坐在地上的流民們,一個個抬頭望向雲空,雲空的臉在黑紗中若隱若現。


    他可以感覺到流民們的目光。


    目光有灼熱的、憤恨的、惱怒的、哀怨的。


    也有崇仰的、放心的、困惑的、興奮的。


    雲空不禁思索,不知道盧鳳如這位道士,是怎麽當上大哥的?


    怎麽去當一位大哥?


    又是怎麽死的?


    對於盧鳳如,雲空僅僅知道他叫盧鳳如而已。


    雲空透過黑紗,看著“二哥”葛九的背影,一身勁裝下浮現結實的肩膀,顯得相當魁梧。


    在這種人手下,雲空估算著,沒那麽容易逃。


    “盧大仙!盧大仙!”


    人群中迸出個老人,直往雲空奔來。


    雲空忽然領悟到那人是在喚他。


    一時,他身旁的手下馬上走向老人,要製止他靠近。


    葛九冷冷的說:“滾迴去。”


    他的手下們硬捉住老人,將他拖走。


    老人兀自不甘心的大嚷:“盧大仙!老朽有冤!老朽有冤!”


    雲空緊張的舔舔舌頭,壓低聲音說:“你們,讓他過來。”


    葛九驚訝地看著他。


    雲空硬著頭皮,加重了語氣:“還不讓他過來?”


    這幾名手下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應該在流民麵前維持秘密?


    抑或馬上拆穿?


    他們顯然有另一個更重要的目的,必須暫時有一個活著的大哥。


    雲空正是掌握了這一點。


    葛九冷冷的擺了擺頭,示意他們讓老人過來。


    葛九冷峻的眼中,深藏了無數個念頭,他狡詐的眼神像在看熱鬧,看這位假大哥會露出什麽馬腳,又在露出馬腳時該怎麽做。


    葛九的手指頭在跳動,暗暗透露他內心正在計算。


    老人恭敬的走前來,雲空不禁手心冒汗,透過黑紗偷瞥葛九等人的神情。


    他知道自己多事,想乘著假冒盧鳳如的機會,幫這老人一把。


    他也知道這等於給自己製造麻煩。


    “說吧。”


    他麵對老人,極力裝出威嚴的聲音。


    老人哈著腰,哭喪著臉說:“盧大仙家,老朽是半個月前加入仙家營下,老朽有一女,路上不平靖,怕小女遭難,才加入營下,以為可以討迴一命,沒想到……沒想到……”


    老人家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嗚咽起來,連話也說不出。


    雲空確信他看見葛九的嘴角掛了一抹冷笑。


    “甭哭,說了,貧道才好定奪。”


    “是……是……”老人用力擦了擦眼,雖然眼睛已經老得掉不出多少淚水了,“老朽的女兒,才剛加入營下,就被這漢子……”他一手指向黑大漢,“被他給強奪去了!”


    這老人膽敢指控“大哥”的兄弟,不是吃了豹子膽,就是豁出去了。


    老人搥著胸口,哽咽著說:“女兒被他奪去,迫奸不成,竟被他勒死了……老朽隻存此孑然一身,命也不要了,求您評評理,您要是不講理,老朽反正是死,也要……”


    “也要什麽?!”黑大漢圓瞪雙目一喝,老人嚇得整個人跳起。


    雲空馬上喝道:“不得無禮!”


    這下反而黑大漢吃了一驚,吃驚這位假大哥竟如此大膽。


    事實上雲空自個兒也嚇了一跳,背上一時布滿冷汗。


    葛九上前一步,不經意似地說:“大哥,逢此戰亂,流民加入咱們,為的也是求活路,要求活路,就需要咱們的保護,他們要的也正是咱們的保護,咱們也沒要求迴報的。”


    雲空的聲音有些顫抖:“奪人女兒,不算迴報……”


    在老人耳中聽來,像是在氣得發抖。


    “當然不算,不算,”葛九轉向老人,依然冷冷的看著老人,“可是這老漢要您評理,不就是想要殺了黑個兒麽?”


    “嗯?”黑大漢鼻子吹氣,漲紅了臉,“二哥?”


    “咱們兄弟,都是以一當十的漢子,殺了黑個兒,固然公平,可是就少了一個保護你們的人,”葛九冷酷的目光掃視四周的流民,“你們會有多少人因此而死,可別怪這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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