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門外走進來一名中年男子,留著長須,頭戴布帽,看起來像是管家。


    他望著地上小童幹扁的屍身,惶恐的走向他們,一把拉著岩空的袖子,夢囈般的呢喃個不停:“完了……你會死的呀……不,不僅如此,我們全都會……”


    “你的主人是誰?”岩空不理會他的歇斯底裏。


    “淩老爺。”迴答得很簡潔。


    “你主人幹什麽的?”


    “幹什麽?收田租的……賣米糧的呀,這條村誰不認得?”


    “甚好,是誰讓我們進來的?”


    管家樣的男子忽然眼神一愣,眼睛僵硬的定住了。


    “誰?誰?”他開始像迴聲蟲一般嘀咕,不斷重複幾個字。


    “有一名家丁帶我們進來,說是管事的吩咐讓我們進來的,誰是管事的?是你嗎?”


    “管事的?管事的?”


    岩空這才發覺,管家的眼睛不會轉動了,像是在眼眶裏凝固了一般。


    剛才明明是正常的。


    剛才那一剎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岩空還發覺,那男子拉著他衣袖的手,似乎失去了力道。


    岩空輕輕推他一把。


    那男子身體一斜,竟硬邦邦的倒在地上。


    “怎麽迴事?”雲空大吃一驚。


    “是個死人。”


    那男子全身僵直,表情像人偶般詭異的微笑。


    “看來,我們該四下去瞧看了。”


    “師兄,太危險了。”


    “反正也出不去了。”


    雲空聽師兄這麽一說,忙往大堂門口一瞧。


    門外的中庭站滿了人,擋住通往大門的去路。


    那群人有男有女,有老嫗,有婢女,有壯丁,也有老漢,卻個個眼睛發白,靜止不動,狀如傀儡。


    也不知他們打從何時就站在那裏了。


    突然,其中一人的眼珠子轉了一轉,瞳孔轉過前方,直盯著他們:“你們殺了少主人?”


    “走吧,師弟。”岩空不耐煩的將雲空推去大堂後方,那兒有通往更裏麵的後廊。


    那望著他們的人的骨骼響了響,便骨碌骨碌地走進大門。


    “雲空!”岩空吼了一下,雲空才趕忙跟隨他走去後廊。


    後方的腳步聲一步步吃力的蹬著:“你們殺了少主人?”


    太陽升到半天,為微寒的秋天早晨帶來一絲暖意,又是個神清氣爽的早晨。


    ※※※


    偌大的一座莊院,竟不見一個活人。


    師兄弟倆在大屋裏到處亂闖,如入無人之境。


    他們曾闖入廚房,看見有許多大鍋在煮著粥,表示還有需要食用的人,難道會是方才那群死人般的人嗎?。


    他們並不會在一個地方逗留很久,因為隻要一待久了,便會聽見那煩人的:“你們殺了少主人?”陰魂不散的追來。


    那些像傀儡一般的人到底是怎麽迴事?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岩空忍不住抱怨。


    雖說不見人影,卻總是覺得上方的屋梁有許多東西,正困惑的觀望他們。


    兩人在大屋裏走了許久,不覺已近中午,胃部已經有酸酸的感覺了。


    兩人於是再度折迴廚房。


    沒想到,盛粥的大鍋已經全被清洗幹淨,倒置在一旁,還有很多洗好迭起的碗,火爐也熄滅已久,已經冷了。


    兩人對望一眼,隻得無奈的歎息。


    大概是在這地方待久了吧,原本的恐懼和壓迫感已漸漸變淡了,但雲空仍然能夠感受到許多怨魂在四周徘徊不去。


    屋外的樹影也越來越短了。


    屋梁上也開始有些騷動。


    “雲空嗬……”岩空低聲說,“你說蠱這種東西,是陰還是陽呢?”


    雲空冷不防師兄這麽問:“大凡妖異之物,不全是陰類嗎?”


    “蠱是一種毒物啊。”岩空引導他。


    “毒……有陰毒亦有陽毒……”雲空沉吟道,“俗曰端午煉蠱最毒,因為陽氣最盛。”


    “所以呢?”


    “蠱是一種陽毒?”


    “知道了吧?所以我們要準備好了。”雲空聽得出,師兄的聲音十分虛弱了。


    岩空從懷中取出兩對紙馬,遞給雲空一對:“綁在鞋上……”


    雲空一陣心悸,這是師兄擅長的“甲馬術”。


    這表示說,他們將需要逃跑了。


    “快綁。”


    原本陰暗的走廊,上方漸漸亮了起來。


    亮光悄悄從天花板爬下牆壁,沿著兩側冉冉流下。


    雲空感到頭顱上方漸漸沉重,下意識的想要抬頭察看。


    “別抬頭。”


    “啊?”


    “別抬頭,中午快到了。”


    這下子,雲空才真正明白。


    群蠱必定有人在操縱,他之所以遲遲沒有行動,就是為了等待中午的到來。


    尤其在午時的中間,乃一日之中陽氣至極的時刻,其時,群蠱將發揮最大的力量。


    這麽一明白,雲空立時全身雞皮疙瘩。


    屋梁上的光芒越來越明亮了。


    外頭的樹影即將完全躲到樹根底下去了……


    “跑!”岩空作一聲喊,雲空便拔腿沒命的奔跑。


    屋梁上的光點聞聲衝下,把空氣劃出一道道嘶嘶聲……


    光點或沿著牆滑行,或在地板上曳行,或破空直竄,但全都追逐同一個目標。


    岩空凝神運氣,口中一聲:“疾!”腳上的甲馬立刻帶著他飛跑,速度頓時加快好幾倍,連走廊也起了陣陣亂流。


    雲空見狀,也想運氣啟動甲馬,無奈太過緊張,竟一時全身真氣亂流。


    追在後麵的飛蠱,有如兇狠的蜂群,饑渴的撲向這兩名活人。


    它們貪婪的想要吸取人類的精氣,好加強它們的生命。


    忽然,雲空隻覺衣袖一緊,整個人被衣袖往前扯了一下。


    原來有一隻飛蠱衝得太快,竟穿過了他的衣袖。


    這下雲空猛覺不妙,忙將一口氣強灌丹田,迅速導向兩腿:“疾!”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往前一拉,他飛跑起來,疾風竟擦熱了耳朵。


    “師兄!”眼看快追上師兄了。


    “小心轉彎!”岩空提醒他。畢竟甲馬術是給在外頭趕路用的,而不是用在宅屋中奔跑的。


    後方一片光明,卻是撲麵而來的地獄,成群的飛蠱絲毫不放鬆的窮追。


    不知跑了多長的路,繞了多少個圈,不知這宅院到底有多大。


    雲空隻見眼前的景物瘋狂的後退,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前路,也看不清楚師兄是否仍在前方。


    “師兄!”


    沒有迴應。


    “師兄!”還沒喊完,腳底下忽地變得一片空無。


    “空了……”正在想著的同時,雲空便掉入了地麵上的一個洞口。


    上麵便傳來一聲巨響,顯然是有門關上了。


    四周一片黑暗,但也幸虧在漆黑之中沒見到光點,表示沒有飛蠱。


    雲空摔下時跌得不輕,他摸摸疼痛的骨盤,摸摸地麵,是潮濕的泥土。


    他在黑暗中站起來,以敏銳的空間感感覺這片空間,感覺到這裏並不深,但仍比一個人來得高,伸手也摸不到頂部。


    “師兄!”師兄是否也掉落此地呢?


    “雲空,繼續說話,我會過去……”不知哪一個角落傳來這聲音。


    那不是師兄,而是一把蒼老的聲音。


    “是師兄嗎?”


    “快講話!讓我找你。”


    雲空終於想起來了,已經好久好久沒聽過這把聲音了:“師父!師父!”他狂喜的叫著,心情激動極了。


    “低聲……低聲……”


    雲空聽見衣裳摩擦地麵的聲音漸漸迫近,更是高興得想哭。


    不一會,一隻瘦瘦的手抓住雲空的肩膀。


    “師父!”


    “轉身,快轉身。”


    雲空疑惑的轉身,便覺背後一陣刺痛,那隻老瘦的手正用力的挖他後背。


    雲空突然懷疑起來。


    真的是師父嗎?


    “雲空,拿出你的鏡子。”


    雲空依言從布袋中摸出銅鏡。


    “還有兩隻……”背後的老者這麽說著,一隻手便伸來前方,手上抓著一個淡黃色的光點。


    這下子,雲空才明白,原來他中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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