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赤成子使完第一百二十式,一口氣剛用盡,正待吸氣,在這極短的間隙中,眼前青光揚起。


    青色的光芒直劈赤成子天靈蓋,赤成子的摳心指棍身很長,來不及迴撥,隻得整個人後退。


    摳心指隨著赤成子的身形直退,立刻又往高祿的胸口刺去。


    高祿正要將刀從直劈換去橫砍,隻見摳心指來勢洶洶,忙迴刀收勢,往摳心指的棍身砍去。


    不想赤成子乘勢未老,半途一轉,把直刺高祿的摳心指猛然橫撥,順著高祿的刀勢,削向高祿的手臂。


    高祿隻有蹲下,否則一臂將廢。


    但他不能蹲下,一旦蹲下,馬步失去重心,便難以抗敵了。


    他大吸一口氣,往後大退三步,將一張桌子硬生生地撞下茶樓,引起街上人們的嘈亂。


    樓上眾人也捏了把冷汗,他們看見轉眼之間兩人頻頻更換招式,兩把兵器都還沒相碰一下,卻招招追命,看來平安樓今天不但不平安,還可能會成為濺血的兇宅。


    高祿雖采守勢,赤成子毫不放鬆,摳心指又刺向高祿腹部。


    高祿身子一閃,一手使勁握緊摳心指棍身,用力一抽,把赤成子拉向他,另一手大刀劈向赤成子的脖子。


    “呔!”赤成子大吼一聲,竟整個人往後睡下去,兩手依舊執棍,卻躺平在地。


    高祿心中一怔,還未作出反應,摳心指槍頭一旋轉,眼看前端利爪割裂手臂,他趕忙放手,奮力用大刀格開摳心指。


    赤成子果然今非昔比,看來今日不同往常,不易勝出了,高祿頓時暴怒,刀勢愈加狂暴,刀背上的數枚銅環相擊,發出如同戰場上的刀兵聲。


    圍觀者中有人發表意見:“刀乃短兵,當然比較吃虧。”


    “不然,”有人響應,“短兵可一旦進入長兵內圈,優劣就互換了,不見他剛才把摳心指拉向自己嗎?”


    赤成子把摳心指刺向地板,猛地一壓,整個人順勢彈上桌子,才剛站上桌麵,摳心指又順勢往上一撥,割傷了高祿左手筋脈。


    高祿左手麻痹,使不出力,心中又慌又怒,當下揮舞右手大刀,但卻沒攻擊赤成子,隻在原地走步舞刀。


    隻見青光越舞越密,空氣越來越冷,淒慘的風聲在樓中響起,有如萬鶴齊啼,鬼哭神號。


    赤成子明白,此必是一路必殺刀法:“終於來了!”他忙翻下桌子,見機行事。


    眾人見狀,紛紛仿效。


    刀風有如片片薄刃,削薄周圍的空氣,一道熱風削過餘公子的臉孔,他下意識摸摸臉龐,感覺到細細一道灼熱的剌痛。


    “刀風,風刀?”赤成子明白了。


    以刀撥風,把空氣撥成一道道薄薄的風,足以傷人。


    以物理而言,極高速的風所經之處乃瞬間真空,足以割裂皮肉。


    原本一直在地上打坐養神的雲空忽然睜眼:“餘公子快躲開。”


    但餘公子仍然呆坐不動。


    “公子,快躲吧。”小仆琴兒拉了餘公子一把,他才赫然醒覺,忙跟著眾人躲去桌下。


    赤成子心中轉念一想:“風刀未成,已有如此威力,豈可讓他使成!”大喝一聲,把摳心指往上拋去。


    片片刀風。


    刀風由摳心指的棍身削下片片木屑。


    赤成子已使盡全力拋出摳心指,如其所願,摳心指插進了高高的屋頂,槍頭利爪勾住屋頂掉不下來。


    他從桌上施展輕功,躍上屋梁,再從屋梁往上跳,抓住摳心指了,再奮力一抽,把整片屋頂扯下一大片,十多片屋瓦隨他掉下,無數泥沙和灰塵漫天而降。


    刀風消失。


    青光也跟著逝去。


    地板上揚起陣陣沙土,除了高祿的慘叫聲,沒有其他聲音。


    屋頂和屋梁經年累積的塵沙披在他身上,屋瓦掉在地上又碎成泥塊,高祿痛苦萬分的在地上翻滾,但滾得越厲害,身上的沙土就蓋得越多,正中五行追命大忌!


    這些泥土令他喉頭緊縮、唿吸困難,全身每個汗孔都在疼痛!


    “夠了,”赤成子歎口氣,緩緩從地麵站起,“我要廢你武功。”


    高祿還想舉起大刀,但疼痛令他再使不出力量,他又痛又無力又絕望。


    赤成子躍身而起,把摳心指輕輕刺入高祿大拇指底部,圍觀者有人發出不忍的叫聲,別過頭去。


    無人願意插手江湖事,無人願意沾上邊。


    雲空冷靜的觀看,他見赤成子將摳心指一轉一挑,先挑去手掌側麵大拇指底部展開手指的兩根肌腱,再用摳心指翻轉他的手掌,刺穿掌麵大拇指底部屈指用的一根肌腱,高祿大拇指立廢,再也無法控製,握不了刀柄,也握不了筷子。


    高祿知道發生什麽事,卻無力阻止,況且肌腱斷裂的痛還比不上渾身沙土的痛。


    挑斷高祿兩手拇指的肌腱後,赤成子又挑斷他的部分腳筋,令他能走不能跑,雖能走也隻能徐徐慢行。


    赤成子一腳踢走高祿手上的大刀:“現在是刀訣。”然後彎身搜索他的身體。


    果然搜出一本書,赤成子看也不看,便放入袖子中。


    他全身上下也僅有一本書,連一個銅錢也沒有,赤成子麵無表情,心中卻歎了口氣。


    “現在剃你的頭發。”


    餘公子大奇,不明白為何要剃頭。


    赤成子提起高祿的大刀,壓住他的頭不動,盡量不傷到他,很快利落的把頭發剃去一片。


    餘公子驚唿一聲。


    因為他看見了!


    高祿的腦門上劃了一道符!


    “追命符?”


    雲空迴答:“是的,不抹去就一生都追命的全生追命符。”


    赤成子把高祿按在地上,高祿已全痛得放棄掙紮,幹脆俯臥著不動了。


    赤成子拿起茶壺。


    茶還是熱的。


    他將茶倒在手心,往高祿頭上一抹,那道符便模糊了。


    “你大概死也想不到,這道符是繡姑畫上去的。”赤成子道。


    繡姑,正是龍壁上人之女,高祿之妻。


    符已抹去,高祿也不再害怕那些泥土了,身上的疼痛也神奇的大大減弱,隻剩殘餘的刺痛。


    但他仍舊伏在地上,嗚咽著。


    他現在才明白,為何繡姑會自殺,為何繡姑死前最後會說那些話!


    他是在一個海岸被龍壁上人撿到的。


    當時他衣衫襤褸,年方十歲,當龍壁上人問他叫什麽名字的時候,他根本不明白在問什麽。


    龍壁上人僅有一女,其妻在女兒幼時病逝,龍壁上人傷心欲絕,遂醉心修道,並視女為寶珠,寧可違背師門禁止傳道術給女性的規矩,把畢生道術盡授獨生女。


    繡姑也十分聰慧,學得比他幾個徒弟都還快。


    他告誡女兒,學習道術之事,萬萬不可向任何人透露!


    他也告誡女兒,未來要找夫婿,絕對不可找他的同門。


    沒想到,繡姑卻跟他海邊撿來的孤兒小狸子暗暗互相愛慕。


    更沒想到,有一天小狸子竟能打倒他!


    高祿猶記得,他當時是這樣跟繡姑說的:“俺已傷你父,這兒再無容俺之地!俺若留下,必死無疑!俺若逃走,仍有生路!如果你仍然愛我,就跟俺走吧!”


    繡姑當時的表情是如何掙紮難受,而他必須逼迫他所深愛的女子在這麽短促的時間裏作出如此重大的艱難決定!


    繡姑跟他都年輕。


    年輕人都有熱血的理想,不顧一切的勇氣。


    想象中,隻要離開,一切就會重來,彷佛也會重生。


    “好,”繡姑激動的眼神明亮動人,如春水般清澈,至今仍然烙印在他眼中,“我跟你走!”


    第一件事完成了,尚有第二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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