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隻偷走刀訣,還搶了師父的女兒,”餘公子恍然大悟,“其恨意之深,可想而知。”


    雲空提醒說:“就是高祿那位自殺的妻子。”


    “結果你追到了他,放出追命符?”餘公子問赤成子。


    “下符的人元氣大傷,你瞧我像嗎?”


    赤成子身形削瘦,麵如骷髏,活脫脫一具行屍走肉,他們還真不知該如何響應他才好。


    赤成子繼續:“雖然他被五行追命所限,卻逃得很快,以我師承龍壁上人的武功,竟贏不了他自學的刀法。”


    “奇了,令師擁有那部刀訣,該知破解之法呀。”餘公子奇道。


    “慚愧,”赤成子苦笑,由於沒有眉毛,笑容十分古怪:“那部刀訣也是師父由他人身上奪來,他老人家還來不及練習呢。”


    “天理循環呀。”餘公子說著,發現自己說錯話,忙掩嘴並瞟了一眼赤成子。


    赤成子沒理會,他凝視癱在地上的高祿,冷笑道:“也多虧你打敗我,我才多年心血磋磨,將槍法和棍法混而為一,請鐵郎公依我武功設計獨門兵器摳心指,今日才將你打倒。”


    高祿開口說話了:“你仍是俺手下敗將……”


    “何以見得?”


    “依你所言,你有師父教導、有鐵郎公的兵器,還得把槍法和棍法混合,而且,”高祿充滿蔑視的笑道:“還得加上偷襲,才能將我打倒,勝之不武,不怕遭人恥笑?”


    赤成子抬頭環顧平安樓老板、夥計、雲空、餘公子、琴兒和其他客人,看有沒有人露出輕蔑的表情。


    沒有。


    沒有人敢。


    “對付你這種人,打倒你就足夠了,不需多說。”


    “俺,自幼沒爹沒娘,龍壁那廝不過將俺當狗使喚,俺還能自學練出他也練不出來的刀法,你說怎地?你在嫉妒我!”


    赤成子默默的冷視他。


    “說得也是,”餘公子對雲空耳語道,“若不是造化弄人,此人也算是個武學奇才。”雲空不置可否。


    “你敢不敢光明正大的跟俺比武?”高祿大聲嚷嚷,要讓每個人聽見。


    “可以,”赤成子很爽快:“我還會先讓你吃飽,再比試。”他轉頭向仍站在一旁發呆的茶樓老板吩咐:“麻煩來幾味菜,還有熱茶。”老板連連答應著跑下樓去。


    赤成子轉向高祿:“待會你慢慢吃喝飽足,我還會把摳心指,使一遍給你瞧看,有一百二十式套路,你可仔細看好。”


    “很公平!你早已摸清俺的刀路,”高祿狠狠說:“當然俺也要知道你的。”


    餘公子見赤成子行事難以捉摸,心中驚疑不定:“那赤成子究竟什麽人物?那道士說他麵惡心善……恐怕是串通一路的。”一念至此,心底不禁一陣寒栗。


    高祿雖然身子麻痹,腦筋卻沒歇過。


    他自幼狡猾,十二年來躲避水、土、金、木四關(其中並無屬火之年),行動更狡猾了不少。


    但無論如何狡猾,他也明白,更狡猾的是假話中摻雜了真話,所以剛才他的確向雲空和餘公子說了一部分真話。


    可他沒料到的是,雲空竟認識赤成子其人。


    他更沒預料赤成子會出現。


    更令他驚異的是,這許多年來,赤成子屢次找他比試,他屢次逃過,看似偶遇,原來竟是不斷地緊跟在背後!


    這些他全都沒料至!


    現在他要為自己的自以為聰明付出代價。


    無論如何,首先他要逃出赤成子的摳心指!


    此時,平安樓老板帶著數名夥計把酒菜全捧上樓來了。


    還加上一壺赤成子指明要的熱茶。


    平安樓的老板十分惶恐,苦笑道:“各位客官,請別在小店動武好嗎?本店開業以來從未發生械鬥,已有三十七年,請顧全小店名聲吧……”又向餘公子哀求道:“餘公子,說句公道話吧,否則平安樓便不叫平安樓了。”


    餘公子搖搖頭,歎口氣說:“天下沒有永遠的平安,也該破個例了。”


    連餘公子也無法說話,老板隻好哭喪著臉了。


    “小子,”老板半哭半笑的唿喚夥計:“我們準備改招牌去吧。”


    於是他們下樓去,不再理會樓上的一切。


    雲空把高祿扶起,高祿卻狠狠的瞪著他。


    “甭擔心,我不會害你的。”雲空把他扶上凳子,好讓他吃東西。


    “俺會。”高祿道。


    “這樣的話,你徒然浪費力氣。”


    高祿沒說話,用漸漸恢複感覺的手直接抓肉,吃將起來。


    赤成子拿起茶壺,倒出熱茶:“好好吃吧,別輸得太快了。”


    “哼!”高祿將一大塊肉塞入口中。


    “我很好奇……”赤成子道:“克水那年,你喝什麽?哦,喝血是吧,我見你家周圍死了許多畜生……”赤成子陰沉地笑,笑聲猶如喉嚨生鏽一般。


    餘公子更心寒了,赤成子絕非是麵惡心善的。


    餘公子轉頭去看雲空,隻見他正在地上打坐,閉目養神。


    “我不如走吧……”餘公子心中想著,又看了看守在身邊的小仆琴兒:“可是……”可是他又想知道結果如何。


    “還有克木那年,這容易辦,你不住房子,不用筷子,連樹上掉下的枝兒也要躲開吧?”赤成子笑得更狂了。


    果然,那年高祿被掉下的樹枝插傷了手臂,當然這絕對不是自然的意外。


    “克土的時候,”赤成子猛笑起來:“你連路也不能走了。”


    高祿把肉吃得更快了。


    “喂,”赤成子迴複了不笑時的表情,骷髏般的臉,那雙看不清楚有沒有眼睛的眼睛,在沒有眉毛、睫毛、發毛、須毛、鼻毛的臉孔上,似乎看來更明顯了,但依然沒人看得清他的雙眼正望向何方:“喂喂,小狸子,明年總算克火了,沒遇過吧?火可不容易躲的嗬。”


    “克金那兩年呢?”高祿忽然怒視他,“整整兩年,俺連兵器也不能有,為何不幹脆殺了俺?”


    赤成子隻是冷笑,不打算迴答。


    “好!好!”高祿吃完肉,喝了熱茶,隻覺渾身通暢,於是提起大刀:“來吧,你說過要使摳心指給俺看的。”


    “先立下條件吧。”赤成子仍安坐不動,再呷了口熱茶。


    “啥條件?”


    “你輸了,便毀去武功,交迴刀訣;我輸了,任你宰割。”


    “謝了,俺不會領情的。”雖然隻毀武功,即使留下一條性命,對江湖客而言已是徹底的絕境,如同廢人。“不過,”高祿又說:“俺一定會宰了你。”


    赤成子站起來,兩手一正一反握著摳心指:“別眨眼了,眨眼就錯過一招半式了。”說著,掄起摳心指,平安樓上登時起風,眾人紛紛退避。


    高祿果然兩眼圓睜,一眨也不眨,專心觀看。


    眾人皆觀看赤成子使摳心指,一如觀看平日街上賣藝的那般,赤成子舞到精采處,還有人忍不住叫好,隻差沒掏出銅錢而已。


    高祿冷眼觀看,心中默默思索破解之方,此時他發覺赤成子聲稱由槍法和棍法混成的武功,事實上還蘊含了刀法!刀短棍長,這表示摳心指可近可遠!


    “這廝騙我!”高祿心中含恨,他自認也是武學之才,為何這些人偏要阻撓他揚名立萬?


    沒人注意到,高祿形似坐在板凳上,實則腳下已紮好馬步,手僅離刀柄寸許,雙唇微動,偷偷數著赤成子的招式。


    “一一八,一一九……”時間到!


    每一招每一式,皆有唿吸伴隨著節奏,唿吸乃性命所係,不論奏樂、起舞、行路、炒菜、讀書,無一不無唿吸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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