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天際揚起滾滾煙塵,在眾人的矚目下,一騎快馬如離弦之箭,風馳電掣般加鞭疾馳。


    馬蹄聲如雷動,每一次落下都仿佛要踏碎大地,濺起的塵土彌漫在空氣中,模糊了周圍的景象。那駿馬嘶鳴,鬃毛在風中肆意飛舞,恰似一片黑色的火焰。終於,馬背上的身影在陣前猛地勒住韁繩,駿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隨後重重踏地,激起一片更大的塵土。


    朱霖站在陣前,被這撲麵而來的塵土眯住了雙眼。他微微皺眉,努力透過那彌漫的黃霧,想要看清來者究竟是何人。


    此時,周圍的士兵們也都紛紛投來好奇與警惕的目光,手中的武器下意識握緊,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參見朱將軍。”


    一道清脆而又帶著些許氣喘籲籲的聲音傳來。塵埃漸漸落定,朱霖這才看清眼前之人。那是一個年輕人,身著一襲白衣,在塵土的映襯下卻依然潔淨如雪。胯下的白馬高大健壯,通身雪白,沒有一絲雜毛,唯有額頭上有一撮俏皮的紅毛,宛如一朵盛開的火焰。


    年輕人眉眼間透著清秀之氣,雙眸明亮而深邃,鼻梁挺直,薄唇輕抿,麵色因一路疾馳而微微泛紅,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從書卷中走出的文文弱弱的書生,而非這刀光劍影戰場上的武士。


    “原來是子歇,我道是誰從後方來的呢。”


    朱霖扶起了衛子歇。


    如果說在白狼山一役前,朱霖對眼前這個少年的觀感,更多的是借著溫北君學生的身份想走捷徑的少年。可是眼前的少年使得一手好劍,戰場上槍出如龍,顯然不是第一次殺人了。


    衛子歇和他的先生一樣,衝鋒在最前方,甚至他的槍法和溫北君的刀法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是個好後輩。


    朱霖隻能說,不愧為溫北君的學生。


    “先生昔日囑咐我去大梁學宮故人墓前送上柰果,而今我終於明白了先生的用意。”


    天有些冷,少年的臉被風掃的有些發紅,可能是一路騎馬奔波,氣沒太喘勻,剛說一句話便開始咳嗽。


    “進帳說,進帳說。”


    衛子歇隨著朱霖進到了帳內。


    其實帳內也沒有比外麵要暖和多少,衛子歇搓著手,看向朱霖,說道“朱將軍,先生在何處。”


    “溫將軍昨日帶了五百人去割斷燕國的補給線了。”朱霖一邊說一邊把燒的熱水倒在杯中遞向衛子歇。


    拿到熱水的少年感覺有些暖和起來了。


    “什麽?”衛子歇一驚,手中的熱水差點都沒拿穩,“先生帶著五百人?僅僅是五百人,就要去斷了燕國的補給線?”


    朱霖點點頭,“這是將軍的決定,也是將軍的命令,我們都無法抗衡。”


    “先生這是何故啊。”


    衛子歇眉頭緊鎖,滿臉擔憂與疑惑。他深知溫北君雖武藝高強,可五百人去對抗燕國的補給線,無疑是九死一生。


    “朱將軍,先生此去定是兇險萬分,為何不多派些人手?”


    朱霖無奈地歎了口氣,“溫將軍說,如今我軍兵力分散,各處皆需防守,能抽出五百精銳已是極限。且在燕國腹地,倘若出動大股兵力,怕是會打草驚蛇。”


    “可五百人麵對燕軍,即便突襲,一旦被發現,便是陷入絕境。先生他……太過冒險了。”


    朱霖看著焦慮的衛子歇,安慰道:“子歇,溫將軍向來深謀遠慮,他既已做此決定,定有他的周全考量。或許他另有奇策,隻是我們尚未知曉。”


    衛子歇搖了搖頭,“將軍雖智計百出,但人力有時而窮。我得去接應先生。”說著,他便要轉身出帳。


    朱霖趕忙攔住他,“子歇,你不可衝動。你若前去,打亂了溫將軍的計劃不說,自身也難保。一人也起不了什麽大的作用,我們如今能做的,便是堅守此處,等候將軍佳音。”


    衛子歇緊咬嘴唇,雙手握拳,“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先生涉險?我做不到。”


    朱霖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又何嚐不擔心?但我們身在行伍之中,需服從命令。溫將軍臨行前交代,務必守好左翼,而今你歸來,我怎能讓你涉險?”


    衛子歇緩緩坐下,眼神卻依然望向帳外溫北君離去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禱著先生能平安歸來,帳內的氣氛一時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還是朱霖打破的沉默。“子歇,也算我多嘴。戰事緊張,為何將軍偏偏要讓你迴大梁學宮一趟,如果說是怕你出了什麽差錯有危險,為何你又要趕迴來。”


    雖然說是為了打破沉默,讓眼前這個年輕人轉移一下注意力,但其中也不缺乏朱霖本人的好奇,有些僭越,但是作為目前整個左翼的統帥,朱霖覺得自己還是有一定必要了解一下主將的安排的。


    “這…”少年有些局促,顯然是缺乏和除了溫北君之外的官員打交道。眼前的朱霖官職對於他這種白身來說已經是遙不可及了。


    “也不算先生的吩咐吧,我在學宮見了祭酒大人。”


    朱霖大概知道眼前少年的來曆,在學宮求學,後被溫北君相中,收做了學生。溫北君目前是鐵的學宮黨,而且是學宮黨骨幹玉琳子死後的一麵新的招牌。


    學宮的祭酒韓修自然也是學宮黨,可能是前線的溫北君靠著軍功又為學宮黨贏得了什麽籌碼吧。


    朱霖不懂,他是一個純粹的武人,從來沒有參與過任何朝堂上的事。


    “朱將軍,就算我今天不去尋先生,明天總是要向前尋將軍的,祭酒大人這次帶來的消息很重要。”


    朱霖皺著眉,“非去不可?”


    衛子歇點點頭,“非去不可的。”


    朱霖知道自己攔不住衛子歇,就像攔不住他的先生要去親自割斷補給線一樣。


    高大的漢子隻能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就像當初把《摘征樓蘭》交給溫北君一樣,把跟了漢子十多年的佩劍交在衛子歇手上。


    “君子蘭,名劍,聽將軍說你會些劍法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江花玉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易南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易南生並收藏江花玉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