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掉的樹木無風自動,晃動著飄到了半空之中。


    伴隨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窸窣窣”聲,整個樹幹在半空中開始變形、扭曲。


    眨眼之間,原本完整的一棵樹化作了數千隻尖銳無比的木錐!


    這些木錐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以驚人的速度朝著地麵上躺著的衾無冕急速襲來。


    此時的衾無冕,渾身浴血,七竅正不斷有鮮血流出。


    俊逸非凡的麵容因為失血而顯得過分蒼白,然而,即便如此狼狽不堪,他依然靜靜地躺在那裏,隻是輕輕地翻了個身,微微的眯著狹長的丹鳳眸,薄唇掛著笑,跟目眥欲裂的孤銘對視,銀發黑袍在月光下看上去像是一個豔鬼。


    雖然紫嫣已經死了,但是她臨死之前留下的那兩條悖論,卻無法更改,如同兩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橫亙在前,可衾無冕並不在意。


    眼看著那些鋒利的木錐即將刺中他的身體,突然間,一道巨大的冰牆從地下猛地拔地而起!“砰!砰!砰!”一連串清脆的撞擊聲響徹夜空,無數木錐狠狠地撞在了堅硬的冰牆上,瞬間卡死在裏麵。


    冰麵碎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衾無冕慢條斯理的挑眉,嘴角的笑意愈發加深了幾分。


    烈焰再次匯聚在巨龍的口中,綾竹冷淡的掃了一眼地上躺著的衾無冕,拿起鏈刀飛身躍起。


    孤銘此刻身陷絕境,麵對著眼前這兩個強大而難纏的敵人,根本沒辦法再騰出手來殺死衾無冕。


    他不得不收迴了全部的心思,想要將眼前惱人的兩人除掉之後再慢慢折磨自己的這位“養子”。


    沙子的形態雖然可以一直重組,但是在麵對像殉這樣的火係時根本無法發揮出更多的可用性。


    隻見巨龍的口中再次燃起熊熊烈火,朝著孤銘席卷而來。


    孤銘躲閃不及,右腿瞬間被火焰吞噬並融化,他痛苦地悶哼一聲,身形也因此再度被迫縮小。


    他的目光迅速掃向不遠處波濤洶湧的海麵,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果斷舍棄了自己的人形身體,化作一堆鬆散的沙子,貼著地麵快速遊動起來。


    從地底突刺而出的冰錐紮在身上,孤銘在綾竹的堵截之下受了不少的暗傷。


    但是還是咬著牙,接觸到了海麵,在那一瞬間整個人融進了海中。


    廣袤無垠的海麵一眼望不到盡頭。


    月光傾灑下,給這片浩瀚的海洋披上了一層銀紗,而掉進這海水中的孤銘就像是一滴不起眼的水,轉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綾竹根本不怕他跑了,從殉的背上飛身而下,她動作輕盈的落在海麵上,腳尖在接觸到海麵的那一瞬間滲透出湖藍色的光。


    盡管碎裂的靈脈尚未完全痊愈,但此時已能夠發揮出其巔峰時期一半左右的實力。


    溫度驟降,就連離得較遠的衾無冕也感覺到了如同瞬間凍結的空氣。


    天空之中異象陡生,雲層匯集,像是被暈染的濃墨,壓的很低。


    一絲涼意落在了鼻尖上,在下一秒被高溫融化,殉不明所以的抬起頭,看到了從天而降如同棉絮一樣的鵝毛大雪。


    冰裂聲傳來,海浪凝滯在了半空之中,停在了即將拍打下來的形狀上,下一秒轟的一聲,冰霜以恐怖的速度開始蔓延,數公裏的海水都被凍結。


    海水之中遊動的魚蝦在頃刻之間迎來了滅頂之災,被這突如其來的藍色風暴裹挾凍成了冰雕。


    氣溫在刹那之間降到零度以下。


    而在海水之中遊竄的孤銘自然也受到了影響,他是真沒想到,當年那個孤傲沉默的小女孩在未來居然會成長到這種地步。


    眼神一狠,孤銘直到今天沒辦法善了了,既然對方已經打定主意不死不休,那麽他也不再想著退路。


    身體陡然爆發出一陣極其恐怖的靈氣,海水破開厚重的冰麵,凝聚出遮天蔽日的人形,孤銘的身體變為半透明的海水,身形暴漲到近百米之高。


    綾竹重新被殉抓著跳迴了他的背脊之上,躲開了鋪天蓋地的恐怖海浪。


    在麵對如此誇張的龐然大物,兩人都沒有露出一絲害怕的情緒,反而各自的眼底都閃爍著狂熱的戰意。


    嘶鳴一聲,震天的龍鳴響徹天際,周圍刺鼻的硫磺味愈發濃鬱,殉的龍身同樣開始變大,紅色的龍鱗變為黑色,肉翼上麵也覆蓋上了一層鱗片。


    龍的本體並非人類加工美化過的影視形象,殉的龍身在完全展露時危險又讓人戰栗。


    嶙峋的脊骨從背部刺出皮膚,凸起十二道鋸齒狀的骨棱,鱗片上泛出詭異的暗紅色的紋路,在他移動時,這些紋路開始往外滲出滾熱的熔岩。


    咧開下顎,依稀能看到他喉間翻湧的龍焰,布滿倒刺的舌頭掃過獠牙,他嘶吼一聲,流淌著岩漿的龍尾朝著孤銘那海水鑄成的龐然大物甩去。


    水火相撞,白色的蒸汽瞬間升騰而起,霎時間,海麵上白茫茫的一片。


    收起武器,綾竹靜靜地佇立在沙灘之上,伸出一隻手,輕柔地接住了一片從空中悠悠飄落的雪花。


    她輕輕地唿出一口冰冷的氣息,那氣息瞬間在空中凝結成了一縷白霧,當她再次睜開雙眼之時,眼眶之中的眼睛變成了一片純淨的湖藍色。


    冰霜如潮水般迅速蔓延至她的全身,她所站立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層厚厚的冰層,雪花堆積在上麵,她的身形變的透明,冰晶般修長的睫毛微微抬起,每當眨動眼睛,便會有一片冰晶般的雪花悄然墜落。


    她的身體開始出現變化,神女無悲無喜的睜開了眸子,抬起那美到讓人窒息的,散發著神性光輝的臉龐。


    一股濃鬱至極的冷香在遼闊的海麵上彌漫開來,越來越濃烈,祂輕輕的踏足在海麵上,裙裾如同倒懸的冰劍,每片鋒刃都閃爍著迷人又危險的冷光。


    衾無冕強撐著靠坐在樹幹上,輕輕的咳出一口血,但視線卻一直聚焦在海灘上的三個龐然大物之上。


    他的視線不可避免的被那美到幾乎讓人恍惚的冰塑神女吸引,再難移開分毫。


    神女開始吟唱,古老的悼辭帶著些許哀傷,海麵上的冰霜暴起,極度的寒意讓海水驟然冷卻,風雪肆虐,天空之上的雪花幾乎不再是落下來,而是硬生生砸下來的,白茫茫的一片,鋪天蓋地的遮蓋住整個世界。


    揮舞的拳頭凝固在了半空,孤銘巨大的身體肉眼可見的攀附上了一層厚重的冰霜。


    空間出現裂隙,透明的冰淩浮現在戰場的各個角落,巨大的冰淩像是一麵麵半透明的鏡子,肉眼可見地將整個空間拆解,神女的身影出現在每一片冰淩裏。


    祂吟唱、祂禱告、祂降下神罰。


    有罪之人能被冰雪覆蓋,罪孽被掩埋在冰霜之下,肉體承受凍結,靈魂再也無法掙脫寒冷的桎梏。


    寒意如同跗骨之蛆,從靈魂的深處滲出,浸入骨髓,孤銘難以抑製的從喉嚨的深處迸發出一聲痛苦的怒吼。


    下一秒凍結的身體被滴落著熔岩的龍尾狠狠地打碎。


    殉也並不好受,龍族本就是浴火而生的生物,這樣急速下降的氣溫給他帶來了很大的負擔。


    冰淩佇立在海麵之上,神女美麗的容顏讓他的靈魂都在顫抖,像是難以抵擋的精神侵襲,一寸寸的鑽入他的腦海,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被打碎的冰塊重重的砸在冰麵之上,孤銘在這樣兩位頂尖強者的圍攻之下卻仍舊沒有死去。


    顯出了真身,他噴出一口血,臉上的神色卻越發的詭異扭曲:“……難怪你會被‘那位’看上,真是難以想象…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兒真的能走到現在這一步。”


    枯瘦的手輕輕抬起,幽藍色的光芒閃爍過後,他的手上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天秤。


    帶著惡意的視線看向天空之中的巨龍和不遠處的神女,他咧開了嘴,露出了被鮮血染的猩紅的牙齒。


    “承受了這麽多,應該也是時候了。”


    殉並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看著那詭異的天秤,龍族的直覺告訴他,那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怒吼一聲,他的口中噴吐出烈焰,朝著孤銘燒灼而去。


    帶著灼熱氣息的龍焰卻出乎意料的沒有落在他的身上,孤銘的周身狂風四起,直接將那焰火吹開。


    他沒再看殉一眼,拔下了自己的一根頭發,放在了天秤的一端,隨後,又拿起剛剛被斬落的一片龍鱗,放在了另一端。


    天秤驟然迸發出刺目的光芒,整個鉛灰色的天空都被照得如同白晝,就連離得較遠的衾無冕都被迫的閉上了眼睛,用手遮擋著那再看一眼就要被刺瞎的光芒。


    巨龍隻覺得自己的身體沉重,不受控製的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如同僵住了一樣再也沒法動彈半分。


    光芒散去之後,巨大的冰裂聲傳進每個人的耳朵,一個巨大的天秤出現在了海水的上方,詭異的懸浮著。


    天秤的兩端被放置著的一個是孤銘,而另一個則是無法再動彈的殉。


    神女停下了口中吟唱,祂的所有攻擊居然再也沒有辦法對天秤上的孤銘產生任何的影響,眯起眸子,祂看著眼前這陡變的異象。


    孤銘站在天秤上方,手裏給手中縮小版的天秤加碼,又一片龍鱗被放了上去,天秤開始輕輕的晃動,殉所在的那一段往下滑去。


    難以承受的劇痛在身體內爆發,殉嘶鳴了一聲,感受到炙熱的火焰在體內燒起,他拚命的想要掙脫那不知從何而來的禁錮,但都沒有辦法。


    隨著天秤越來越下滑,那劇烈的痛感也在慢慢的加劇,直到最後他所在的那一方天秤徹底降下,撕心裂肺的痛感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他但也無法維持住龍形,被迫變迴了人身。


    抬手擦了擦唇邊溢出來的鮮血,孤銘居高臨下的看著被痛苦折磨的死去活來的殉,勾唇詭異一笑:“你用過那麽多的招式,但應該從未想過有一天這樣的痛感也會出現在自己的身上吧?”


    痛感被置換,十倍的重新加注在身上,在戰鬥時有多麽用盡手段,現在要承受的痛苦就有多麽的巨大。


    殉的耳朵嗡鳴,七竅流出鮮血,龍族的痛感閾值很高,他們這一族幾乎不會隨隨便便的被痛楚侵擾,但這樣誇張的痛感幾乎就像是把他的身體打的粉碎之後再一點點的將粉末重塑,即便身為龍,也難以承受這麽劇烈的痛意。


    痛苦的蜷縮著,金發散落在身後,殉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全身都在痙攣。


    視線移開,孤銘看向了冰淩之中的神女——綾竹。


    神女伸出手,輕輕的將在天秤上被痛苦折磨的神誌不清的殉攥在手中,綾竹變迴了人形,目光沉沉的跟他對視。


    孤銘的目光閃爍著惡劣的光芒,抬起了天秤,手中拿著一截發絲。


    那是在戰鬥時,綾竹被他切斷的發尾。


    眸色一沉,綾竹的手中藍光一閃,拿出了那個一直不想被使用的東西。


    但是已經晚了,還未等她有其他的動作,那一截發絲被放在了天秤的其中一端。


    整個身體如同僵硬的木頭,綾竹無法動作,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出現在天秤之上。


    殉被她抱在懷裏,即便被常人難以理解的痛苦折磨著,但還是察覺到了綾竹的僵硬,死死的克製著自己身體的痙攣,他控製著自己的身體。


    襯衫領口隨身體前傾的動作敞開,他胸前的肌肉浮現出暗紅色的龍鱗。


    震顫聲裏混著壓抑的喘息,肩胛骨在單薄布料下起伏如顫抖的蝶翼,他揪住其中一片逆鱗,嘶吼一聲,狠狠的將其拔下。


    孤銘再次拿下了自己的一根發絲,殉的眼眶猩紅到了極致,用盡最後的力氣扯開綾竹的衣服,將那一片被拔下的逆鱗狠狠的拍進了綾竹的胸口。


    發絲輕飄飄的落在天秤之上,綾竹已經咬緊了牙關,但想象之中的痛楚卻沒有出現,懷中的人痛苦到了極點,難以承受的噴出了一口帶著寒氣的鮮血。


    殉的身體開始浮現出冰霜,金瞳被湖藍色的冰晶遮蓋,俊美的臉蒼白如紙。


    他如同瀕死的魚,痛苦逼迫著他難以抑製的將自己的舌頭咬斷,來自靈魂深處的寒意幾乎要將他的意誌都碾碎,高傲的龍族頭一次低下了頭,張開嘴的時候,都有藍色的寒氣輕輕的飄出。


    半截斷舌說話並不清晰,他用沙啞到極致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懇求:“……現在,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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