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年輕嗎?”這位曾經在江東之地打下南陽城,擁有著無數戰事訓練的南陽守將鍾允再聞得提拔自己的老上司,一心想要成全他的前途時,眼淚流了一地。“我是侯爺一手提拔上來的,我雖是武夫卻也讀過很多書……想過萬一侯爺失去,南陽城交到下一任手裏,我也快七八十了,可以放權,安安穩穩做個富家翁……可如今便是要親眼見到侯爺與我的腦袋被掛在城牆上嗎?”


    話語間的決絕和絕望,聽得雲中侯無言以對,心中越發畏懼了起來。


    梟首示眾,這些年積攢的錢糧和布帛全部化作了灰塵,唯有作為侯爺的尊嚴還在,死在自己人手裏,和死在別人手裏,這差別還是很大的。


    “你既然一心赴死。”雲中侯左顧右盼了一會,瞧見了漫天的火光,便有些畏縮,壓低了聲音。“要麽就是你我一同赴死,要麽我率領兩百騎,以我為誘餌,分發他們的精力,你變了衣著從中突圍,圖一個生還的幾率。”


    聞得此言,心知侯爺心氣已喪,沒有求生的欲望,隻求死得體麵,迴想起這些年的並肩作戰,一同享的榮華富貴,不由得淚從中來,正欲大哭一場。


    眼神有些渾濁的雲中侯忽然臉上浮現一抹不耐。“我本想大哭一場,卻又擔憂失了你我的體麵,如今我用項上人頭,換你的前途,何苦哭啼不止。”


    “你若是這般坐以待斃,不如幹脆舍了盔甲,等到秦鈺來時,嚎啕大哭,朝他叩首求情。”


    “可……”鍾允正欲在勸,卻在雲中侯極其不耐地打斷了,近乎是咬牙切齒地嗬斥。“生死在天,富貴由命!賭一把吧。”


    鍾允張著嘴半天,摸著手裏的刀刃,遲遲不敢選擇。


    “廢物。”雲中侯喝罵道,旋即抽了鍾允手中的劍刃,一腳將此人踢翻在地。“走!”


    說完,便叫來十來個親衛將鍾允身上的盔甲卸了,裹上一層民夫的衣服,裹挾著鍾允從西南麵而走。


    而雲中侯留在此地,咬牙披上了不合身的盔甲,親自率領兩百騎兵,從東邊突圍,不少人還有些許心氣的,提著刀刃前往尋求生機。


    就在鍾允懵懵地被送上馬背時,遙遙相望著東南麵,內心無比忐忑,暗暗祈求上蒼放侯爺一條性命。


    可是現實總是無比殘酷的。


    片刻後,西南麵傳來聲聲歡唿聲,有人高高舉著一個腦袋,腦袋上的銀盔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雲中侯的狗頭,俺拿到了!”


    “俺拿到了!”


    歡唿聲和著此起彼伏的漁歌,還有不經意間傳來的歌聲,如同魔音般在鍾允的耳邊迴蕩,登時便讓所有的親衛停下了腳步聲。


    不過,很快,他們便從悲傷中抽離了出來。


    因為雲中侯已經死了,可是主將的屍體淮南軍還沒有見到,當然知道其中必然有古怪,登時一大片人如同汪洋的大海,朝著鍾允進發。


    騎兵在前,步兵在後,弓弩手準備,至於那些沒有經過軍事訓練的水匪們舉著火把和柴刀,朝著一些畏畏縮縮百姓模樣的人砍去。


    很殘忍,卻不會誤殺。


    因為攻城的消息一到了,南陽城內的百姓家家閉戶,窗戶都用釘子釘得死死的,水缸裏盛滿了救火的水,免得新來的征服者對他們大肆屠戮。


    所以街上還有敢在路邊晃悠的,基本上就是化妝成百姓模樣的南陽軍。


    不是沒有南陽軍嚐試過反擊,可是一把短小的匕首,最多能夠劃破皮肉,其餘的再也幹不了,因為緊接著就是接連不斷如潮水般湧來的兵卒,無窮無盡,似乎像極了看不到盡頭的大河。


    腳步聲陣陣,鍾允腳下的石板路隱隱有振動,這叫他們怎麽逃跑,他迴想起了侯爺那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體麵些吧。”


    又聽見些許慘叫聲和刀刃刺入肉體的沉悶聲,鍾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隨意地捯飭了衣冠,從衣襟裏抽出一把匕首來,仍舊在青綠的石板路上咬牙切齒地抹了脖子。


    富家翁的夢想徹底破滅!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剩下親衛那極其微小的逃生可能性,在主事的侯爺和掌管軍隊的主帥死亡後,成為了零。


    絕望下的十來個親衛,自知難逃一死,幹脆豁了性命,直接和湧來的大軍幹了上去。


    很快,這一小股南陽軍就如同一顆小石子投入寬闊的淮河,再激起一陣漣漪後,便消失不見了。


    南陽守軍再無反抗的餘地,最後一次拚死爭鬥,終於是以南陽城北門西門攻破的結局迎來了這一戰的終局。


    七月初八,北門撤兵,西門戰敗。


    七月初八晌午,南陽城破!


    距離秦鈺所說得十日內,以三萬大軍攻下南陽城的話語,滿打滿算還有差三天。


    也就是說七天內,秦鈺攻下了南陽城。


    七月初八傍晚,統領了南陽城二十餘年的雲中侯,掌握了十萬大軍的主帥鍾允,此二人的首級傳閱三軍,秦鈺號令東西南北幾門各路軍嚴格把關城池。


    七月初九。


    正在琢磨何時反水的魏王殿下林謙在這一日內得了兩個驚天的消息——一是秦鈺七天內攻下了素來以易守難攻著稱的南陽城,斬殺了雲中侯和鍾允,二是兩人身死後,他那好大兒林牧送來了一封信,關於秦鈺這些時日的作戰計劃分析,最後得出了一個讓林謙難以接受的結論,不可反水,秦鈺事大,無法抵抗。


    氣得林謙拽著布局的圖紙,破口大罵。


    與此同時,傳首了雲中侯和鍾允首級,嚴令淮南軍禁止屠城的命令,並且進行了巡視的秦鈺,同時得到了兩個好消息。


    一是南陽城勉強安定了。二是江南軍得到的信卻不是他派人送去的,有人在其中挑撥兩軍,魏王林謙確實有反水的意思,但是又礙於秦鈺的能耐和南陽城內觸手可得的利益,停止了反水。


    忙碌了一天一夜,秦鈺在七月初八的傍晚,方才有了歇息的落腳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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