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已破,北門用腳趾想,也知道鍾文主動撤了兵,關鍵是一門既破,其他幾門部隊在震天的喊殺聲內,強橫而且在數量強勢壓過去的南陽軍在幾千騎兵麵前基本喪失了膽氣,從卯時到辰時,曾經一個蒼蠅都擠不進來的南陽城此時四麵大門敞開。


    而順利攻入南陽城內的淮南軍們長驅直入,卻沒有做出任何囂張的事,既沒有屠城也沒有拿刀挨家挨戶搶劫,他們附和著漁民唱起了漁歌,高舉著火把,在攻下城池的巨大欣喜中狂吼亂叫著,等待著場中那個穿著金甲的男人下達命令。


    而對比此刻的南陽軍在南陽城破了的那一刻起,他們完全失去了指揮和自控能力,天色大亮,三三兩兩結隊就近搶了城中百姓的金銀,一把火燒了村莊趁亂逃跑,可腳步邁出了幾步就被南陽兵射死,抑或是被亂箭射下馬,拖著遊街示眾,或者幹脆更直接些,一刀砍了腦袋,一刀不成那就兩刀,梟首示眾。


    偶然有部分人卸了甲裝作平民四處亂竄,大部隊成建製的逃跑,更多的被留在了城內,拚死頑抗。


    而在西門邊打邊退的鍾允,收攏著一千騎縮到了侯府內,隨著時間漸漸變得畏懼、饑餓起來。


    平日熱熱鬧鬧舉辦著大宴的豪宅內,隻有亂糟糟的人群,整個過程內,不是在為了金銀大吵起來,就是幹脆抽刀看向了昔日的同僚。


    然而,廝殺聲、搶掠聲不斷,卻沒有一個要求組織投降,或者率領部隊突圍,投降這條路是走不通的,秦鈺蕩平西域,對於上位者都是無底線的瘋狂殘殺,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跑出去捫心自問,自打封城之後,他們對南陽城內百姓的欺壓,他們一清二楚,真要跑出去,不被百姓活撕了都算好的,更多的屍骨無存,怕不是要被打成肉醬。


    當初做得孽到現在就是償還的契機,老百姓會有可能放過他們嗎?


    任何南陽軍都清楚這些事,南陽城城破後,基本上就喪失了榮華富貴和活下去的可能性。


    而且他們不是沒有試過朝西門突圍出去,但是沒有用,有了秦鈺帶領,那些素來被他們瞧不起的淮南軍和水匪像打了雞血,箭矢、破甲、騎兵壓得他們打,麵對三麵夾擊的衝擊下僥幸存活穿過,闖到了城門口,也會被百姓揭發,然後迎接他們的便是梟首示眾的下場。


    九死一生逃出去,也是給人家送人頭,不如幹脆坐在侯府,好歹有個落腳地,能夠多喘幾口氣。


    甚至還能救幾個狼狽爬迴來的人,得知外界的消息關於東西南北門都被秦鈺所率領的水匪和淮南兵給包圍了。


    然後他們開始打碎假石、折斷林木,堆在侯府的門口,盡管心知肚明對氣勢洶洶的大兵沒有太大的阻礙,仍舊不妨礙他們暫時放下恩怨奮力上前堆積貨物。


    沒有辦法,人的求生本能很強大。


    哪怕明知現在就是死,也不妨礙他們渴望多活一刻鍾。


    身處在旋渦最中央的侯府大宅內,隨處可見收拾細軟逃命的仆人,偷了侯府文玩金銀的護衛帶著婢女逃跑。


    奇怪的是,主宅內出乎意料的平靜。


    沒有哭喊聲也沒有吼叫聲,盡管紗帳淩亂、案幾掀翻過去,酒碗和杯子倒在了地上,碎了一地,一隻蒼老的手拾掇著好了地上碎片,從碎片裏拾掇了幾個能用的放好,又點了點地上的酒水沾了沾,放到手裏嚐了嚐味道。


    “可惜!”


    帽子掉了下來,露出淩亂如剛裁剪的草坪,正是那被鍾允護著躲迴侯府的雲中侯。


    “侯爺。”鍾允語氣苦澀,強撐著一笑,攙扶起雲中侯。“快些逃命去吧!”


    “末將還有兩百親衛,尚可一試……”


    “逃不了了!”雲中侯戳破了鍾允口中的幻想,他盤腿坐在案幾上,挑了一個勉強能喝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鍾允,你看看外麵。”


    鍾允不知所措,無措地看向外麵的火光,火光衝天,偶爾還有幾聲叫喊聲傳來。


    “坐下吧!”雲中侯指了指案幾對麵。“事已至此,任何反應都覺得蒼白,不是嗎?”


    鍾允垂了眉毛,幹脆也盤腿坐在了此處,搶過雲中侯的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侯爺!我辜負了你……”


    “不要叫我侯爺!”雲中侯坦蕩道,他並非傻子,知道南陽城破得這麽快,少不了鍾允的弟弟背刺。“鍾允啊!我老了,快五十了,若是在西域,活到這個歲數,已經算高壽了。”


    鍾允正想找些借口開導開導侯爺,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到底要說什麽。


    “你不一樣。”雲中侯苦澀一笑。“你年紀比我輕,又有能耐,何苦要掛死在我這一顆老樹上。”


    “侯爺!”


    “別打斷我。”雲中侯直起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拿我的腦袋,換一個前程,如此你我都算得上體麵。”


    “侯爺!尚有百名親衛在此,為何要這麽做派。”鍾允急得大驚,急忙起身俯身下拜。


    “你還年輕。”雲中侯忽然落下淚來,盡管腳下踩著堅實的石頭,背靠著勉強算幹淨的椅子,麵前的他提拔的愛將仍舊沒有背叛他,甘願為他付出生命,此刻卻是再也壓抑不住心情了。


    南陽城內斷斷續續的漁歌似是天神落下的音樂,餘音繞梁,傳到他的耳朵,幾乎在那一瞬間徹底摧毀了他的心裏。


    作為一個曾經的儒生,他怎麽不知道古籍中“四麵楚歌”的典故,隻不過他不是項羽,也沒有虞姬。


    別說自刎,就是吃毒藥他都沒有這個勇氣。


    即使侯府的兵,早就在各種法子的突圍下敗下陣來,勇氣盡散,不少人哭嚎著,唱著這首淮南人的歌詞,像是在為將死的自己祈禱。


    可他還是做不到自殺的勇氣,所以幹脆請求自己的愛將,一刀了解了自己。


    “鍾將軍,你還年輕,尚且是黃金年齡,秦鈺此子他日必能成大氣,降了吧!”


    雲中侯拍了拍鍾允的肩膀。“至於老夫,年近五旬,年輕時候跟北梁打過戰,又有過封侯拜相的功績,過了二十年的快活生活,可以了。”


    “我。”鍾允痛哭流涕。


    “你我都體麵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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