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喝罵魏王世子窩囊廢,又自顧自地挑了個偏僻座位,接連著看了半天戲的秦鈺和韓子旬在眾目睽睽下動手了。


    秦鈺割下太監的腦袋,揪著首級在眾人麵前晃了晃,臉上沾著未幹的血跡。


    “一群廢物。”


    事情發生的太快,將士們甚至沒有反應過來,掌印太監的腦袋落了地,林牧迴想起不久前這小子的嘲諷,登時勃然大怒。


    “秦鈺你……”


    秦鈺冷冷地掃視周遭的一切,視線來迴繞了一圈又落迴到了林牧身邊,昂然道。


    “真以為放了掌印太監走,你和狗皇帝的裂縫就能愈合嗎?”


    “擺明了要哐你們進京任人宰割,這一次放過了,等死太監迴了宮,隻會在林青天耳邊吹風,心思這麽明白,你們還要裝傻充愣。”


    “想安心在江南養老,林青天會給你們機會嗎?”


    魏王和陸康,以及十來個軍將紛紛沉默了。


    這些年的南征北戰,打下了一大片疆土,現在年紀上來了,江南潮濕,身子骨經常會痛,懶惰成性,他們深知手底下的軍就是唯一的談判資本。


    無論是秦鈺、皇帝還是其他諸侯,為了圖謀天下,必然會來找他們談判,有了這個想法,他們老一輩都不想去打破僵局。


    左右橫跳,誰給的多就倒向誰,至於道德契約什麽的不重要。


    這也是為什麽林牧請掌印太監看坐時,他們一言不發的緣由,即使是被氣得七竅生煙,差點下去見先皇的魏王同樣如此。


    人死了,活著的人總要繼續。


    即使前麵道路皆是泥濘,他也得硬著頭皮淌過去。


    輕易撕破林青天與他們的聯係,無疑於是在斷他們的後路,逼得他們不得不在秦鈺和其他諸侯裏選,倘若秦鈺真成功了,殺了皇帝派來的使者,那也就算了。


    死了就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太監,無法影響戰局。


    可若是秦鈺不行了呢?


    他們想要倒向皇帝,殺害使者的事情,林青天是要追究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曹操的胸懷,能夠接納害死自己兒子、侄子的張繡,和張繡舉杯共飲。


    林青天還是出了名的小肚雞腸,朝堂上稍微不如他的意,輕則打罵折辱朝臣,重則流放名臣文士。


    就是他們將整個江東之地獻給林青天,林青天也會想方設法弄死他們,很有可能哪句話說不清楚,就拖整個家族下水。


    盡管自始至終,他們就沒有打算殺了那個太監,是秦鈺所殺,可一旦被扣上那個帽子,想要摘下來不脫一層皮,是絕無可能了。


    “狗皇帝的旨意你們聽得清楚,他是體恤先皇,將自己打造成一副忠孝子孫模樣,一個不孝不忠的大帽子往你身上扣,這種荒唐事他寫出來給天下看,讓天下人怎麽看你林謙父子?”


    秦鈺視線落到了魏王身上,頓了頓,繼續道。


    “陸康可以降,可以投靠其他諸侯,你們兩個別無他路,要麽造反,要麽死。”


    秦鈺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落入帳中全部高階軍官和魏王父子兩人。


    魏王和林牧對視一眼,神色複雜,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事實,究根到底,他們是林氏皇朝的人,倘若戰亂一起,整個大夏一同造反,他們的地位就無比尷尬。


    盡管是林氏的人,卻與當今皇帝水火不容,無法和皇帝同心協力共同打擊反賊。


    想要和其他諸侯一同造反,其他人會想林氏的招牌還在,小朝廷還在,遲早會被拉出來做皇帝做王爺,他們出兵出糧,倒頭來還是為林氏做了嫁衣。


    兩邊都不討好,兩邊都靠不住。


    可江東的體量就擺在這裏,其他人不敢瞧不起他們,也不敢和他們聯盟。


    現在徹底與皇帝鬧翻了,其他諸侯巴不得要來看他們父子倆的笑話,甚至偷偷摸摸順去他們兵權。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能夠聯盟,有幾個有秦鈺這種能力,率領幾萬大軍攻入漠北,蕩平西域,犁庭掃穴。


    父子倆腦海裏來來迴迴轉了一大圈,近乎無奈地發現,他們隻有一個選擇,徹底倒向秦鈺。


    林牧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秦鈺。


    這小子好雞賊!


    故意放任聖旨攪弄軍心,趁著他們軍心不穩,心思各異,想著各種出路時,這小子突然跑出來了結掌印太監。


    一刀將他們逼倒了牆角,難怪來時他一臉的輕鬆,像遊離局麵之外,他早就料到皇帝派人過來了。


    想明白了一切,林牧磨了磨後槽牙,搶在父親麵前,正色道。


    “本世子答應你,與你結盟!派兵攻打南陽城。”


    魏王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腦袋裏來迴轉了一圈,他還真想不出任何出路,便也重重頷首。


    魏王和世子做了決定,作為他們忠實的擁簇者,陸康自然毫無異議,眾軍將你瞅我,我瞅你,交頭接耳了半響,轉念便沒有了聲息。


    沉默意味著答應了。


    秦鈺滿意地頷首,收起了手中的劍,一把將腦袋擲在地上,扭頭示意韓子旬將剩下的使者殺幹淨。


    一切行為在魏王軍將的眼皮下動手,眾人並無任何阻止的意思。


    聞得眾人沒有異議,林牧反倒有了幾分輕鬆,想來當初他渴望打下孫典英的軍隊,為了這事,在軍中來迴扯了一年,直到淮河泛濫他才有機會提出異議。


    今日半天不到,這些老頑固就被說服了。


    他,魏王世子林牧,終於能夠在戰場上大展身手。


    林牧掃過秦鈺時,麵色不自然,心底還是有些古怪,盡管他很不想承認,他一年來派遣多人打探,尋找攻城的優勢,來說服這些老頑固,卻遲遲得不到支持。


    而秦鈺一來,在帳中一個時辰不到就逼得這些老頑固一言不發,同意發兵出戰。


    這實打實的差距擺在這裏,林牧心中不甘,他拍了拍腰間的長劍。


    同樣是世子,同樣是擁有把握著重兵的父王,這小子能夠做到深入戰場,憑什麽他林牧不行?


    念及此,他轉身向旁邊的父親抱拳,誠懇道。


    “父王,我願為先鋒,替父王拿下南陽城知府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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