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天地中,一片寂靜,樹上的鳥兒都識相的閉上了嘴巴。


    秦鈺收迴了天瀾刀,越過淌著鮮血的泥路,走到任慈的身邊,抱拳道:“前輩掌力渾厚,本世子今日算是見識了。”


    任慈爽朗一笑,拍了拍秦鈺的肩頭。


    “小子,有本事啊!”


    “幾天不見,飛雲訣掌握得不賴嘛!”


    秦鈺正想說些什麽,一聲孱弱地宛如貓叫般的啼哭引起了秦鈺的注意力,他尋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轉了個身,就瞥見大樹旁趴著一個婦人,背後高高腫起,一刀傷疤橫在腫脹處,臉頰紅腫,麵色慘白,額頭縈繞著黑氣,一看就是要死了的跡象。


    婦人身邊還有個嬰兒,嫩白的臉蛋瘦成尖臉,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陌生的世界,似乎是感受到了母親的危險,嚎啕大哭。


    慕容雨薇急忙跑過去抱住了嬰兒,瞧見孩子慘白的臉色,心口被揪了起來,又瞧著旁邊的婦人,眼圈一紅,一滴淚珠又落了下來。


    看婦人模樣,應該是被這些官兵叫囂著殺人時,躲閃不急挨了一下。


    遭了災禍,幾天沒有吃口像樣的吃食,餓得路都看不清,還平白無故挨了一頓打。


    若是沒有大夫,命得有多硬,才能抗住。


    孩子還這麽小,父親不知道是失蹤了還是失散了,母親奄奄一息,隻拖著一口氣存活在世上了,要是母親沒了,這個孩子該怎麽辦?


    她哽咽了片刻,抱著孩子輕聲哼著歌謠,孩子的哭聲才漸漸止住。


    秦鈺微微歎了一口氣,天災人禍下,他所能做的不多。


    “雨薇,我抱著孩子,你去喂她一些飯食。”


    慕容雨薇側頭看了一眼婦人,祈求道:“得用藥,不然活不了。”


    秦鈺無奈地垂下頭顱:“剩下的,隻能聽天由命了。”


    他為了趕路,把能扔得都扔了,就隻帶了糧食,草藥和大夫都沒有帶來。


    就算有,也救不迴來了。


    他粗略地掃過一眼,舊傷複發了,還是在心口的位置,這是必死無疑的,他能做的就是讓她死得安心一些,最起碼不會做餓死鬼。


    “噠噠!”腳步聲響起,秦鈺迴頭去看,是紅羽,她帶著百姓們迴來了。


    “我可以救她。”


    秦鈺挑眉,他怎麽不知道這個女人還有治病的手段,不過也沒得選,全看婦人的命大不大了。


    紅羽主動上前,跪在婦人身邊,解開腰間掛著的水壺。


    翠欣今天穿的一件紅色棉麻錦袍,雖然料子厚實,又加上跪地彎腰的姿勢,仍然遮不住胸前傲人的提拔。


    精致的能夠放上一枚銅錢的鎖骨,彎腰時寬鬆的服飾隨著胸前的晃動起起伏伏,看得周遭男人眼熱。


    繡著花紋的腰帶勾勒出一手就能握住的細腰,陽光從身後映照著她的麵容,柔情似水的臉上泛出一抹神聖的光輝。


    紅羽跪在婦人身邊,掏出隨身攜帶的水壺翻過來,倒在婦人的傷口處。


    一股香醇的酒味刺入秦鈺的鼻間,秦鈺有些納悶,他怎麽不知道紅羽喜歡喝酒?


    酒水洗刷過傷口,是很好的清理手段。


    紅羽微微側頭,沉聲道:“拿個火把來。”


    丐幫弟子應聲,從未燃盡的火堆裏挑出個火把,遞給紅羽。


    紅羽從衣袖掏出一個真絲做的小包,掀開布帛。


    是一排三寸長的銀針,並排有八隻,看起來隻是比普通的繡花針大上了幾分,算不得什麽大


    能,抽出一隻銀針,在火上燒灼了九次,便算是消毒了。


    第一針紮入胸腹部的檀中穴,一針即下,手指迅速抽出其他兩針緊隨其後插在眉毛上方。


    第七針,她捏著細針插入婦人的膿腫,破開皮肉,膿液嘩啦啦地流了出來。


    婦人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浮起了血色。


    第八針,紅羽深吸一口氣,隻要這一針不出差錯。


    婦人就能徹底清醒過來。


    偏偏這時,抱在懷裏的孩子哇得一聲哭嚎了起來,紅羽手一抖,細針險些從手中掉落。


    她手抖得握不穩,吞了吞口水,最後一針是要插入頭頂神庭穴,兇險萬分,她開始猶豫了,紮淺了,先前的七針全部廢了。


    紮深了傷到了腦子,就成了活死人。


    她不敢賭,手指尖輕顫捏著銀針遲遲不敢下針。


    就在紅羽猶豫地片刻,婦人的臉色浮起的血色如曇花一現般開始消散。


    秦鈺在一旁眉頭緊皺,他看出了紅羽的猶豫。


    紮也是死,不紮也是死,不如去賭一把幾率。


    “我來。”


    趁著紅羽猶豫時,他搶過紅羽手中的銀針,詢問道:“幾分力道?長度多長。”


    紅羽瞪圓了桃花眼,期期艾艾道:“刺破皮膚,約莫兩分半”


    秦鈺眯眼,比劃了片刻,控製了力道,輕輕碾著細針一紮。


    婦人身體一僵,緊接著放鬆開來,麵容唰得一下白嫩,宛如嬰兒般卷縮在了紅羽的懷裏。


    片刻後,身體宛如遭了雷擊般渾身顫抖,張著大嘴哇得一聲嘔出大塊積血,熏得在場人無一不捂住鼻子。


    接連著嘔出拇指大小的血,那婦人軟軟地癱到在紅羽懷裏,渙散的眼眸恢複了清明。


    秦鈺吐出一口濁氣,他賭贏了,救迴了一條人命。


    旁人看不出有什麽獨特之處,隻覺得厲害。


    任慈卻是再一次扯掉了為數不多的胡須,鬼門八針,傳說中能夠起白骨,死人肉的鬼門八針。


    傳承了幾百年的鬼門八針,不是八十年前就消失了嗎?


    今天竟然會出現在這洪水泛濫,哀鴻遍野的淳縣,再一次迴歸它原本的意義,為天下百姓治療病痛。


    任慈眯著眼睛,從某方麵來說,是老天爺降下的吉兆,他望向秦鈺的眼裏多了幾分不可思議。


    鬼門八針,最考驗一個人能力的就是第八針,深一點淺一點都不行。


    秦鈺是死馬當活馬醫了,被逼著自己上了,人在緊急情況下確實會逼出一些東西,但是鬼門八針是一個人能逼出來的嗎?


    這小子武學上天賦異稟,沒有想到機緣上也是天賦異稟。


    最重要的是,這小子的機緣好得不得了。


    前朝公主、天琴宮隱秘寶藏、鬼門八針,所有的一切都圍繞著秦鈺。


    任慈眼裏迸發出一絲探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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