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康看著她的嘴臉,怒從心生,一腳踹翻了她軟塌旁的桌子,桌子上沒喝完的人參盅和杯子茶具碎了一地,葉嬤嬤等仆婢想上前收拾,卻又怕撞在薛康氣頭上,躲在珠簾後頭觀望,葉嬤嬤瞧見了,趕忙把所有人都給斥退出去。


    侯夫人看著滿地碎瓷,無所謂的白了一眼:


    「你便是砸翻了屋頂,那些書院也不可能收薛清歡的,誰讓她自己不爭氣,她要是足夠出色,人人交口相讚的話,我便是把她的壞話說破了天,人家該收還是會收的呀。可她行嗎?鄉野出身的野丫頭,一輩子都別想有出息!和她那個廢物爹一模一樣!」


    薛康被侯夫人掐住七寸了罵,他平生最不願聽到的就是別人說自己的兒孫不爭氣,偏偏侯夫人還專往他痛處去戳,薛康之所以要支持薛冒科考,為薛清歡奔走上學堂,就是想幫他們鍍一層金,將來好在這人才濟濟的大京府中混下去。


    可現在,歡姐兒的路已經被侯夫人堵死了,有她在,歡姐兒這輩子都別想在大京府上到學堂了,將來議親時,市井出身之事定然還是會被拎出來議論,真正有名望的人家,哪會找這樣的兒媳。


    將來若他們父女過的不好,人家隻會說他這個當父親,當祖父的無能,想到這些,薛康就氣不打一處來,抬起一腳,就踢翻了耳房中間的屏風,四頁屏風斷了兩頁。


    侯夫人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發瘋,也不製止,甚至看到薛康這樣,她還有點享受,這些天在薛清歡那裏受的氣,總算在薛康身上掰迴來一點。


    太痛快了!


    「哎呀,我要是你啊,現在就不急著發脾氣,再去問問民間的那些女學私塾,說不定你給的錢多了,人家也能不在乎人品道德,收了你那寶貝孫女呢。」


    侯夫人說風涼話不怕閃舌頭,巴不得薛康更加生氣一點才好。


    「你給我閉嘴,你……」


    薛康指著侯夫人正要再罵一輪,卻聽外頭傳來管家的聲音:


    「侯爺,外頭有個女先生求見,說是尚賢院來的,院長有親筆信要麵呈侯爺。」


    屋裏忽然一陣寂靜。


    薛康看了一眼侯夫人,問道:「你連尚賢院都打招唿了?」


    侯夫人一愣:「我犯得著跟那裏打招唿嗎?」


    「那人家來幹嘛?」薛康不信。


    侯夫人這迴答的很真誠:「我怎麽知道。」因為她確實不知道尚賢院的人怎麽來了。


    薛康心中存疑,沒耽擱就去了,管家已經把人請到了前院會客廳中,薛康一到就看見一位身穿尚賢院服侍,戴著女冠的女先生站在中間,她身姿挺拔如鬆,舉手投足都是一股皇家書院的氣派。


    聽見腳步聲迴頭,看見薛康,女先生上前行禮:


    「參見侯爺。」


    薛康愣愣的虛扶一下:「先生免禮。不知先生今日所為何來?」


    女先生直起身子後,將手中的一封書信呈送到薛康麵前,說道:「這是院長的親筆書信,侯爺請過目。看完您就知道了。」


    薛康接過信封,半信半疑的從信封裏抽出信紙,將之展開從頭到尾閱讀一遍,然後……因為不敢相信,他有捧著書信走到門邊,讓更充足的日光照在信紙上,清清楚楚的重新閱讀了一遍,重新讀一遍的結果表明,他第一遍並沒有看錯。


    這與其說是一封院長給他的親筆書信,不如說是院長親自書寫的邀請函,院長邀請安樂侯府四小娘子薛清歡於五日後,親赴尚賢院接受最基本的考核。其原因院長也在信中說明,院長說,她曾受過薛清歡的幫助,十分確定薛清歡是個品行端正,心地善良的好學生,所以,尚賢院願意為她破格降低考核標準,希望她準時參加。


    薛康看著那白紙黑字,心情有些複雜。


    怎麽說呢,就算薛康內心也很希望薛清歡能夠上到學堂,但是卻從來沒有為她考慮過尚賢院,因為無論從哪裏看,薛清歡的水平連尚賢院的門檻都摸不上。


    所以一開始他就沒把尚賢院列在考慮之中,可是現在,所有他覺得可能的地方全都拒絕了他,而他覺得絕對沒可能的地方卻遞來了橄欖枝。


    這前前後後加起來最多兩個時辰的功夫,薛康的心情從上到下,從喜到怒再到喜不自勝,反反複複,來來迴迴。


    「這,真是院長寫的?」薛康仍舊有那麽一點不敢相信。


    女先生指了指信封上的紅戳:「國子監發出的文書章,如假包換。先恭喜侯爺了。」


    薛康伸手撫在那國子監特有的文書章上,連連點頭:「是真的,是真的。多謝先生,多謝先生。來人呐,快取一份大大的紅封來。」


    這迴薛康是真高興了,在女先生萬般推辭下,堅持把一封封了上百兩的紅封塞到了女先生手中,親自把她送出門,看著她坐上國子監的轎子才拿著信返迴侯府,親自往麗香雅苑報這個喜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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