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開封府那裏,國公老夫人承諾了去見一見王氏,讓她把所有罪責都擔下來,應該牽連不到侯夫人。


    「不是老奴自說自話的,真的是侯夫人親口吩咐的。小娘子和郎君隨老奴迴侯府,就知道老奴有沒有說謊了。」葉嬤嬤拿出生平最和善的語氣對薛清歡勸說。


    薛清歡卻依舊還是那副審視的表情,將葉嬤嬤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看的葉嬤嬤都覺得心頭發毛了,她才開口說道:


    「我還是覺得不能相信。若真是侯夫人想接我們迴府,那她為什麽自己不來呢?」


    葉嬤嬤覺得心頭在冒火,努力保持微笑:「小娘子說笑了,侯夫人是何身份,如何能來這種地方?」


    「哦哦哦。嬤嬤終於說出實話了。這是我和我爹的居所,怎麽就成了‘這種地方’?侯夫人既然嫌棄我們,那我們還迴什麽侯府,在這裏住著別提多舒服了。」薛清歡說。


    葉嬤嬤臉上的笑容在顫抖,感覺快要掛不住了。


    「小娘子,侯夫人沒有嫌棄你們。她隻是……」


    話未說完,就被薛清歡給打斷了:「嬤嬤就別費口舌了。我爹的態度您也看見了,若非侯府真心實意的歡迎我們迴去,那我們迴不迴侯府其實也沒什麽要緊的。嬤嬤還是迴去吧,跟侯夫人說一聲,我和我爹就住在這裏了。」


    薛清歡說完之後,朗聲喚道:「阿吉,長喜,送這位嬤嬤出去吧。」


    兩人上前攔住了還想跟薛清歡說話的葉嬤嬤:「小娘子,小娘子,您別走,聽老奴說呀。哎哎,你們別攔我,我還有話沒說完呢。」


    然而葉嬤嬤再怎麽也突不破長喜的阻攔,沒辦法,隻能讓人把東西全都先放下,她自己迴侯府去跟夫人商量了。


    薛清歡來到房門緊閉的書房,推了推門扉,發現薛冒從裏麵把門閂拴上了,薛清歡無奈一歎,從頭上拔出一根扁扁的木頭簪子,插、進門縫中向上一挑,門閂就掉了下去,薛清歡推門而入。


    薛冒正站在書架前翻找書籍,聽見門閂落地的聲音才出來看,正好看見薛清歡施施然推門進來的樣子,看著她插迴頭上的發簪和落在地上的門閂,薛冒好一陣無語。


    「你不用來勸我,之前我已經把話全都跟你說了,你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也就這樣,反正我是不會迴他那個勞什子侯府的。」薛冒態度堅決的說。


    薛清歡把書房門關上,撿起門閂在手上把玩,問道:「要是侯夫人親自來請的話,你迴不迴?」


    「不迴!」薛冒說。


    薛清歡點點頭,低頭翻弄了兩下門閂,輕咬唇瓣說道:


    「我上迴去侯府,看見了卞姨娘。她長得真的很漂亮,就是特別瘦,臉小的都沒有一個巴掌大,手指骨節跟竹子似的,一點肉都沒有,我聽伺候她的小丫鬟說,她病了好些年,時常吃藥,可有的時候,廚房裏要用爐子,連她的藥爐子都會被搶走,想熬藥都沒地方熬。」


    薛清歡說起卞氏,語調中滿是悲戚,她發自肺腑的心疼卞氏,那樣一個溫柔善良的好女人,就因為出身不好,活該被人欺負了一輩子。


    「爹,如果您不迴去,卞姨娘的日子會更不好過。迴侯府,並不意味著您向侯爺妥協,相反的,他想讓您當他的義子,那您也隻需對他付出當義子的感情啊。關鍵是卞姨娘,她一個柔弱的女人,在侯府被欺壓了一輩子,您當真忍心置她於不顧嗎?」


    薛清歡把卞氏的處境說給薛冒聽,薛冒腦中漸漸浮現出一個柔弱單薄的形象,那是他多少個日夜夢到的母親的影像。


    一個妾在侯府本就生存艱難,若他執意跟侯爺與侯夫人對抗,那麽最終受傷的隻有他身為妾侍的親生母親。


    「而且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迫在眉睫。卞姨娘懷孕了。若是你不迴去,你覺得以侯夫人的心性,會容得下她為侯爺生個老來子嗎?」薛清歡沉聲說道。


    這也是她為什麽要這樣急迫的迴到侯府的真正原因。


    她想保護卞氏,想讓她不要落得上一世那樣淒慘的下場,想要迴報卞氏當年的迴護之恩,想讓她安享晚年。


    薛冒手裏的書捏的咯咯作響,卻沒有再反駁薛清歡的話,從他的背影,薛清歡就能看出來,薛冒已經算是妥協了。他終究還是不能任性的放棄來自親生母親的責任召喚。


    而另一邊,葉嬤嬤迴到侯府之後,將薛宅中發生的事情,以及薛清歡最後說的那番話一一迴稟侯夫人知曉,氣的侯夫人當場就摔了一套名貴的瓷器。


    「她算什麽東西,也敢讓我親自去接?」侯夫人覺得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


    葉嬤嬤為她順氣,從旁勸道:「夫人莫氣,到底是小地方來的,不懂規矩,不知深淺,完完全全就是個土包子。她懂什麽叫分寸啊?您是沒瞧見,她聽說自己是侯府小娘子時的表情,得意的都快忘乎所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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