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長長歎了一口氣。“事情沒有特林維爾說的那麽簡單。千年之前的天神大戰中,墮落天神的頭領荷提流斯被徹底打敗。他的身體化為齏粉,可是女神瑟爾瑪心中一時不忍,留下了今日的禍根。


    荷提流斯的魂靈不散,卻再也沒有力量反抗天庭。為了有朝一日重振旗鼓,他才和騏爾達定下了這千年之誓。騏爾達等眾天神又怎麽會坐視墮落天神的再次壯大,他們剪除荷提流斯的黨羽,扶助精靈、石靈和人類的成長。


    七聖會力量壯大時,不論是遊離於大海中的海盜,還是盤踞在黑暗勢力強大的野蠻之地,都無法重新集聚成足以威脅到大陸的程度。荷提流斯和至尊天神之間的賭約,暫時像是遭受到了失敗。


    這個賭誓已經開始了數千年,從沒停止過。現在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是荷提流斯勝利,從此黑暗籠罩整個大陸,人類從此淪為奴隸。邪惡戰勝了正義,邪神將欣喜若狂地霸占原本屬於我們的土地,在黑夜裏,他們翩翩起舞,荷提流斯可以肆意淩辱我們。因為,我們輸了。


    可是,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我們已經戰鬥了數千年,我們還將繼續戰鬥下去。過去勝利屬於我們,這次也不會例外。因為,我們從未放棄為自己而戰。所以,不要爭吵,不要讓我們的力量被無謂的爭鬥消耗。這正是荷提流斯想看到的。


    他一直幻想著能取得最後的勝利,是因為他總能看到人心的醜惡和肮髒—虛偽,狡詐,傾軋,反複無常,色厲內荏。人類不會被邪神打敗,打敗我們的,隻能是我們自己。戰勝自己,就能取得這場關乎人類,關乎整個大陸生靈命運的戰鬥。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黑暗的勢力被光明驅逐,人類終於主宰了自己的命運。可是,當這個世界充斥著陰謀,一切美德,善良,仁慈,忠誠,友誼,堅韌,執著,都成為遠去的奢望,不再有愛情,人們不配再享有朋友。再也見不到親人,沒有溫馨,隻有背叛。荷提流斯的幽靈就是在等待這樣的機會。”


    希娜狠狠地說道:“荷提流斯賊心不死,他不可能得逞!那個假國王太可惡了!他又是怎麽投靠了這個幽靈的呢?”長老看著他們。


    “荷提流斯的幽靈四處飄蕩,千年來找不到落腳之處。可隻要這個世界上有殺戮,有陰謀,他就可以苟延殘喘。千年來,他詛咒著,痛恨著,終於找到了高山國的篡位者。他也終於等到了複仇的最好的機會。


    篡位者心中同樣充滿仇恨,令他無法自拔。荷提流斯的幽靈趁虛而入,借助他不可告人的陰暗掌控了他。我這樣說不是在為篡位者達辯白—如果有機會,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的哥哥,這樣就可以登上高山國王位,占有高山國的王後。但那個幽靈的出現,助長了他膽怯卑微的惡念,讓這一切都更快變成了現實。


    荷提流斯的幽靈為他創造了這樣的機會。篡位者自以為得償所願,江山美人同時擁入懷抱。可他哪裏知道,真正得逞的是荷提流斯。篡位者不過是個最好的傀儡。他坐擁天下最強盛的國家和軍隊,借助他的手可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無數人死於這場起於陰謀的戰爭,荷提流斯卻因仇恨和鮮血的滋養即將美夢成真。等到他恢複元氣,到那時,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特林維爾想象著長老所描述的那可怕的一幕,他急忙問道:“長老,那我們該怎麽辦?”


    長老說道:“我們沒有別的辦法,隻有集合起我們所有的力量,向蠻族黑暗的老巢發動致命的一擊。大陸上,荷提流斯已經無處容身。他所仰仗的手下們已經被瑟爾瑪的聖火壓製在黑暗的鴻溝,不敢輕舉妄動。隻有狼族,它們的祖先本就是荷提流斯的舊部,千百年來一直守護著荷提流斯的遺願,一直忠誠於他。所以,當篡位者被揭穿,失敗的幽靈無處可去,隻能再次迴到野蠻之地。”


    野蠻之地啊!天神的目光掃過也會顫抖的黑暗和死亡之地!


    可是,格雷恩站了起來,他嘴角還帶著微笑,眼神自信明亮,讓看到的人都微微顫抖。


    “長老,我要去野蠻之地,親手抓住那個庇佑著幽靈的篡位者。殺死他,是為了這場戰爭的結束。也是為了阿波多利屈死的國王和王後。隻要能殺死他,我寧願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特林維爾急得也站起來,盯著格雷恩說道:“格雷恩,不要急著下這麽重大的決定啊。”


    格雷恩的眼睛清澈深邃,還沒開口,特林維爾幾乎已經讀懂了眼睛裏蘊含的一切。


    “特林維爾,我們必須去。”他的眼神明亮火熱,讓特林維爾也微微顫抖。“我的朋友,我們當然是為了正義而戰。可是,這次我要把所有的理由,都留給阿波多利人!想想過去,我們是何等的驕傲啊!富強繁榮帶給我們的榮光,是我們的祖先留下的最大的財富。


    可是,因為這場戰爭,因為殘忍的殺戮,因為遍地的鮮血,因為背叛,因為陰謀,阿波多利被剝奪了所有的光榮。她再也不是那個給人們帶來幸福和安寧的偉大的國家了。我們失去了艾蕾諾亞王後,瑪爾斯王子流落在外,伊美雅公主也因血脈而身背不堪忍受的惡名。


    特林維爾,我的朋友!我們已經失去了太多,難道連最後的榮耀也要被全部奪走嗎?你想看到巴布科萊的人們因祖先的榮耀蒙羞而羞慚的臉嗎?你想看到我們的子孫後代永遠背負著因失敗而永遠活在懷念過去光榮的追思中嗎?特林維爾,和我一起去吧!讓我們徹底結束這場戰爭,讓阿波多利的人們,重新生活在光榮和自豪之下吧!”


    特林維爾聽得血往上湧,激情勃發。他一把就拉住了格雷恩的手,大聲說道:“格雷恩,我要和你一起去野蠻之地,我要親手去殺死黑暗的幽靈!大個子維卡要一個人承擔起巴布科萊所有的光榮。讓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紅著臉的阿卡阿卡也抓住了他的手,說道:“主人,不要急著下這麽重大的決定啊。”


    特林維爾看著醉眼惺忪,嬉皮笑臉的小夥子,笑得更加燦爛。


    “對了,還有你—阿卡!你要是還酒醉不醒,我就把你綁在馬背上!我們一起去吧!去抓住那個幽靈!就照你說的那樣,把那些真正的罪人吊在絞架上。哼哼,那才是他們應該待著的最好的去處了。”


    所有的人都在笑。仿佛突然之間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讓他們的心扉通徹明亮,明白了每個人真正的追求。數月來接連不斷的苦難和不幸,就像黑色的天幕籠罩著他們的心,也終於被一道光明照亮,從每個人的心中徹底掃除幹淨。


    特林維爾突然扭頭看著滿臉含笑的希娜,問道:“希娜小姐,你會和我們一起去嗎?”


    希娜含笑不語。她剛點了點頭,長老卻笑道:“希娜小姐就不必去了。”


    “長老!”希娜擰起了眉毛,奇怪地看著他。


    長老笑道:“我還有件事想讓希娜小姐去做呢。”


    聽他這樣說,眾人都覺得理當如此。


    既然是長老指名要她去做的事,那肯定是非常重要的,而希娜也是不可替代的人選。那也意味著,也許他們又要和她分別很長一段時間了。


    “我知道了,長老。”


    特林維爾拍著寬厚的胸膛,大聲說道:“沒關係,希娜小姐。你隻管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什麽幽靈!什麽野蠻之地!統統不要去管了!都交給大個子維卡一個人好了!”


    他們都知道,大個子維卡拍著胸脯說出的話,那是如火山般的熱情誓言!希娜將不會因沒有踏入野蠻之地手刃仇敵而遺憾!


    她笑了。“我相信—高山國的光榮之星,你必將一往無前,橫掃野蠻之地!”


    特林維爾哈哈大笑。得到美麗的達克賽德女戰士的誇讚和祝福,那可是不容易的啊。連阿卡阿卡都興奮起來,半醉半醒之間,還不忘了喝彩加油呢。


    長老看著格雷恩,問道:“既然這樣決定了,你們打算怎麽辦?”


    特林維爾大笑著搶在朋友之前迴答道:“長老,這您就不用擔心了!我……我和格雷恩都是阿波多利最好的獵人,沒有哪個獵物能逃脫我們兩個人的眼睛。”說著,他把目光轉向微笑著的朋友。“順便就定下來吧,格雷恩—你打算像那位逃跑的埃吉爾一樣,在海邊找條船坐上去,一路順風破浪追下去呢,還是幹脆騎上我們的馬,直接殺到野蠻人的老巢裏去?不過,這也沒什麽區別。隻要我們決定了要去殺死那個幽靈,怎麽去野蠻之地,都是無所謂的吧?”


    他一邊說,一邊笑。格雷恩卻覺得果然有些為難。他正在思索著,長老又笑著問道:“你們覺得,隻靠你們三個人,能做到嗎?衝入野蠻人盤踞了上千年的巢穴,生擒或者殺死那個幽靈。特林維爾先生,你有多少把握?”


    特林維爾剛剛還在笑,聽到長老的問話,他不由歪著腦袋,皺著眉頭,像格雷恩那樣心裏暗暗盤算著。希娜和阿卡阿卡都眯著眼睛,看著埋頭苦思的大個子維卡。


    突然,他大聲喊道:“就這樣吧!長老,你不知道我從前還是一個賞金獵人的時候,也曾單人獨騎闖入過山賊的老窩,把他們一網打盡呢。當然,野蠻人是多了一些,可大個子維卡絕不會把它們放在眼裏。長老,請放心吧。我承認,野蠻人都是可怕的敵人。可是,那隻是對膽小鬼而言。在大個子維卡眼中,野蠻人也隻有兩種—被我殺死的和過一會兒再被我殺死的。沒什麽大不了的!”


    阿卡阿卡笑著說道:“果然我的主人還是最英勇的獵人啊。”


    可是長老聽了他信誓旦旦的豪言壯語,卻沒有隨聲附和地誇讚他,希娜也豎起了眉毛瞪著他。特林維爾不禁撓撓頭,看著他的朋友。格雷恩卻在長歎一聲。


    蠻族在大陸上存在了千百年,它們的老巢在不斷經營修築下早已堅固無比,從未被攻破過。再加那裏有毒煙瘴氣,猛獸毒蟲,它們和聯盟的戰爭從未停止,無論它們強大或者弱小,卻從未被徹底消滅,在野蠻之地和狼族戰鬥,就等於綁縛著自己的雙手,放下自己的武器而任人宰割。


    他並不懼怕野蠻人,更不會因此膽怯止步。可是要說僅憑著他們三個人,就像特林維爾說的那樣,直接闖入狼族大本營,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無論如何都是渺茫的。這時候,他更希望得到長老的指點。


    果然,長老笑道:“即使最勇敢的人,也需要朋友的相助。格雷恩,過去幾年你和特林維爾等人的表現,所有人都看在眼裏。要說如果有人能辦到,那也隻能是你們!可是,為什麽不帶更多的人一起去呢?”


    更多的人?格雷恩似有所動,暗自思索著。


    他不是沒有想過長老的建議。聯盟數年鏖戰,很多人磨礪出鋒,堪當大任。如賽爾、萊利克,甚至圖爾賴等人,膽量謀略都可以成為此行最好的夥伴。


    可是,黑森林一刻也離不開賽爾。萊利克又是萊頓王倚重的青年將領,想必也不會輕易放他離開。至於圖爾賴,勇武有力,和特林維爾不分上下,絕對是這次追緝任務的得力助手。可是,因奧蒂將軍之死,他與阿波多利近衛軍之間芥蒂頗深。要想說服他放下心中的仇恨,組成毫無隔閡的一支隊伍,想來也不容易做到。


    他又想了幾個人,卻又不住頻頻搖頭。可是,長老卻一直笑著,等著他開口呢。


    他隻得把心中所想和所憂慮的,都對長老說了出來。


    可是,長老卻說道:“格雷恩,這些人你可以都帶去。可是,這還遠遠不夠。”


    格雷恩犯了難。他實在想不出,這次漫長危險的征伐,還有哪些人更合適。


    特林維爾忍不住問道:“長老,你該不是想讓我們把尤葛納的治安兵都帶去吧?那樣可就聲勢浩大了。”


    他們都聽出特林維爾話語裏的調侃。格雷恩一想到尤葛納,也不由得搖搖頭苦笑著。


    “還不夠!”可是長老的迴答卻讓他們大吃一驚。


    格雷恩不禁失聲問道:“長老,您到底想讓我們怎麽做?”


    “格雷恩,我想讓你再次成為一個統帥—沒錯!帶領一支大軍,徹底消滅野蠻人,還帕林卡巴卡瑪大陸一片淨土。”


    長老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他認真嚴肅起來的樣子,讓格雷恩恍然大悟。


    原來,長老一開始就想讓他們那麽做了!


    格雷恩還沒迴答,特林維爾就已經不住口地喊叫起來:“不可能,不可能。”


    長老卻笑問道:“為什麽不可能?說說你的理由吧,特林維爾先生。”


    雖然他第一個大叫起來,可是如何迴答長老的問題,又讓他犯了難。看到大家都在看著他,他隻好撓著頭,把難題又交給了他的朋友。


    格雷恩的心裏也難免有些吃驚。雖然長老說出之前,他也的確有過這樣的念頭。可是,很快就打消了。


    聯盟眼中最危險的篡位者,已經徹底失去了再次作惡的機會和能力,在幾乎所有人心裏,戰爭已經結束了。他們已經不可能再次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幽靈而戰。而且他也找不到讓聯盟重新聚集起來的理由和信心了。


    他的心中無時不在喟歎。當共同的威脅消失,聯盟失去了共同作戰的願望,是他們都看在眼裏的。而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像他對朋友說過的那樣—為了阿波多利而戰!


    他們也都沒有忘記,王後自殺殞命的那個夜晚,諸王聯盟是如何麵對孤苦的伊美雅公主而死死相逼的!


    長老也不禁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格雷恩,你的擔憂不無道理。既然如此,為什麽你不去問問高山國的公主呢?即使隻為了高山國而戰,也需要事先告知公主並得到她的同意啊。”


    格雷恩點了點頭。“是的,長老。我打算立刻去見阿波多利的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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