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國,青州,梁村。


    村中間的一戶人家正在辦白事。門口掛著白布,院裏撒著黃色的紙錢,不少鄰裏都來哀悼。


    院中間隻有一個女子。她身披一身孝衣,身形瘦弱,瞧著弱不禁風。卻顯出一股風流的意味。直直的跪在靈堂前。


    劉大娘感歎道:“這袁家還真是慘啊!袁大山早亡留下一對孤兒寡母,又帶了個拖油瓶。


    這袁道明到京城趕考就一直沒消息。如今林氏也沒了。可真是慘!”


    “誰說不是呢?”王大娘接過來話,“要我說啊,都怪他們家收養了這個掃把星!”


    “哎呦,怎麽說話呢?”旁邊立著的梁勇嬉笑說:“這梁村裏誰敢說一句李妹妹一句不好!”


    “哈哈!”王大娘笑了起來,“是喲,有你們一幫人護著,那李青窈可是個香餑餑嘍。”


    她擠眉弄眼的說話,一眾的鄉親也跟著打趣,輕蔑的目光看向中間跪著的少女。


    青窈脊背挺直,對這嘲笑聲充耳不聞。


    她這一世的身份是李青窈。四年前家鄉水患,父母雙亡後她無處可去,千裏迢迢來投奔姑母李氏。李氏心善收留了她,一直就是四年。


    兩年前,李氏大病一場。家中積蓄無多,加上憂思過度,李氏便去了。


    從此,她再也沒有親人。


    青窈轉過身麵向大家。冷聲開口道:


    “謝謝諸位鄉親來悼念姑母,人已離去,大家就請迴吧。”


    令人失望的是,少女的臉並不如背影那般風姿卓約。她的臉色黑黃,還留著厚厚的頭發,根本看不清長相。


    梁勇上前,臉上掛著猥瑣的笑“我知道妹妹傷心,不如哥哥留下安慰安慰?”


    眾人哄堂大笑。


    青窈轉頭看向梁村村長。


    “村長,袁表哥在京都未歸,姑母屍骨未寒。誰敢在這裏糟踐我,我一頭撞死也要表哥迴來給我討個公道!”


    村長的臉色僵了。這袁家雖然孤兒寡母,但有個考了舉人的兒子,也不能做的太過。


    “好了梁勇!還不快滾迴去!”斥責了幾句,村長重新看向青窈,“你就好好休息,不要惹是生非,我們就先走了。”


    到底是誰在惹是生非。青窈一雙清淩淩的眼睛記下人群中每一個人的嘴臉。


    她如今隻身一人,哪怕是想撕了他們,都無法做到。


    迴去路上有人打趣梁勇說:“你小子,那李青窈那麽醜,你也能下得去嘴?”


    “哈哈哈黑天了不都一樣!”


    “去,你們懂什麽?”梁勇說。他可知道李青窈這小妮子就故意扮醜。


    四年前她剛到梁村。哪怕年齡尚小、身形瘦弱,也是個清秀美人坯子。這幾年自然出落的十分美麗。


    否則怎麽能把自己天天藏在家,收拾成這麽個樣子。


    劉大娘也肯定說:“放心吧,那丫頭絕對不醜。前兩年她去鎮上,還有鎮上的老爺想收她做偏房呢。”


    “她要是早去可不是享福了?”


    “享什麽福?”梁勇惡狠狠的說,“老子才能讓她享福!”


    等一眾人走後,青窈鎖上前院大門,又堵上後院的小道。袁家的圍牆上全被青窈用尖銳的石頭和樹枝紮上。


    她對著姑母牌位磕三個頭。再去廚房裏燒火加柴,把今日的晚飯做了。


    她做的很多,做好後直接端著一個盆到柴房裏。


    “大黑大黑!”青窈低聲喚著。


    天色已晚,昏暗的柴房裏鑽出一隻黑色的大狗。它一出來就圍著青窈打轉,大尾巴搖個不停。


    “抱歉大黑”青窈摸著狗頭。這幾日前來吊唁的人多,她隻能把大黑關到柴房,再三囑咐它不要叫出聲。


    好在大黑聽話得很。


    青窈將給大黑的飯放在地上。大黑沒有去吃,反而貼著它的主人嗚嗚叫著。


    她一下一下摸著它的頭,將大黑抱緊。


    “大黑,以後就是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你要吃得飽,長得壯。”


    第一天晚上,青窈等到三更天才睡去,大黑一直趴在她的屋裏守著。


    一夜無夢。


    清晨,青窈起床就晾曬她炮製好的藥材。


    這幾年也是她上山采藥賣錢,才供得起林氏的病。


    隻可惜。她抬手抹去沁出的眼淚,繼續把藥材拿出來曬。


    大黑就在一旁歪著頭看她。


    大黑是一年前青窈走遍附近村落買來的一隻狗,據說它身上有狼的血脈。被青窈養的毛光水滑,威風凜凜,一口利齒能咬碎骨頭。


    青窈起身要出門,大黑也跟著,它想要一起。


    “大黑,你今天不能跟著我。”


    往常她會在人少時帶著大黑上山。近幾日關注她的人太多,萬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她養了這麽兇狠的一隻狼狗。


    “汪嗚嗚”大黑委屈的叫著,停下了腳步。


    青窈捏了捏狗臉,“迴屋去吃骨頭吧。誰來也不許叫,記住不許叫。”


    大黑汪汪兩聲表示記住,隨即轉身迴了屋,還很有靈性的用嘴推上門。


    收拾好,青窈背筐直接上後山。


    她知道這大山中哪一處藥材多。隻是這一次,青窈握緊了手中的鐮刀。她往危險的深山裏走去。


    梁村她呆不下去了。必須快一些獲得一大筆銀子離開這裏。


    山路不好走。青窈打著拐杖驅散草叢中的蛇蟲,深一腳淺一腳,一直走到臨近大山深處。


    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是有經驗的獵戶才會進入的深林。


    青窈在這一片細細的尋找藥材。臨近中午日頭苦辣,加上走一上午山路,她有些力竭,隻能拄著拐杖搜尋。


    一下午的時間,隻挖了半筐的三七和麻黃。


    她不甘心繼續往前走。前方是一處斷壁。


    青窈眼力極好,看見那岩壁上有一棵腐爛的楓樹,而底下長著一顆紫靈芝!


    她唿吸瞬間急促起來。隻是那崖壁太高,楓樹的位置在崖壁半處。


    青窈一咬牙,放下背筐就嚐試攀爬。她第一次不會抓力,隻爬到一人高就滾了下來。


    “啊”摔得她的後背生疼。


    青窈拿著鐮刀再次攀爬,把鐮刀狠狠紮進岩壁中借力。隻是有的土質鬆散,她腳一滑又摔下來。


    疼,渾身的疼。青窈一摸感覺額頭都腫了。


    她不氣餒,吸取上一次的經驗,終於在嚐試兩次後成功摘到那顆紫靈芝。


    上去難,下來更難。


    青窈緊緊把靈芝抱在懷裏護好,自己一咬牙滾了下來。


    “啊!”她的手臂碰到一處岩壁直接脫臼。


    鑽心的疼痛傳來,她疼得眼淚都流下來。


    此時,身後傳來人踩碎樹枝的聲音。


    青窈迅速抓起一旁的鐮刀轉身,目光淩厲地看過去,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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