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神色凝重,“可還有唿吸?”


    陸晨喜點頭,“有,但很弱了。”


    剛披上衣服出了屋的雲翠荷聽到這裏,忙望向楚月,“月月,要不你跟著瞧瞧去?別真鬧出人命來了。”


    楚月點頭,上前推開了院門。


    “走吧,我去瞧瞧。”


    正要跨出院門,卻見陸星河突然拽住了她的手。


    “月月。”


    楚月望向他,麵上帶著一絲無奈。


    “相公,人命關天,我雖不怎麽喜她,卻也不想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就這麽沒了。”


    “我知道。”陸星河細心的將楚月領口處沒扣牢的扣子整理好,隨後又將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磁性的聲音低沉溫柔,“夜間寒涼,忙完之後早些迴來。”


    楚月略微勾唇。


    “我會的。”


    她的家在這裏,外邊再繁華,也牽絆不住她的腳步。


    沒一會,楚月便隨著陸晨喜出了院門,火把和隱隱約約的兩道身影消失在山腳。


    雲翠荷望向門口的陸星河。


    “星河,可是擔心月月了?”


    陸星河搖頭,“有黑木跟著,我不擔心。”


    “我還以為你會和她一起去呢。”雲翠荷又說道。


    “陸姍姍的事情,我去不合適。”陸星河掩上院門,望向屋門口的雲翠荷,“我迴房了,娘也早些休息吧。”


    “好。”


    雲翠荷說完,便進了屋。


    ……


    楚月隨著陸晨喜去了裏正家,一進門,哀嚎聲便不絕於耳。


    陳淑芬正趴在陸姍姍的床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其餘幾個妯娌站在一旁,也有些不忍心的低泣著。


    陸建齊紅著眼眶,站在一旁頻頻歎氣,麵上有痛苦,有惋惜也有後悔。


    如果能多多考察姚尚術的人品,不給姍姍定下這樣一門親事,她便也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


    究其根本,還是自己的疏忽。


    還在門口,陸晨喜就朝著屋裏大喊,“爹,娘,楚大夫來了!”


    一家人聽了,好似見到了一絲希望,連忙恭恭敬敬的將楚月迎進了屋裏。


    人命關天,楚月也不敢有絲毫的疏忽,先探了探陸姍姍的鼻息,確實如陸晨喜所說,唿吸微弱。


    再翻開她的眼皮,瞳孔逐漸渙散,已經有死亡的趨勢。


    這要是隨便請一個大夫,陸姍姍就絕對救不迴來了,但楚月不想輕易放棄一條人命。


    她迅速在腦海裏整理急救措施,先從懷中掏出銀針包紮入水溝、內關、指尖、太衝、頜骨、印堂等穴位,數次點刺促醒大腦,又疊放雙手給陸姍姍做心脈複蘇,還時不時檢查陸姍姍嘴裏是否有異物或者嘔吐物。


    裏正一家都站在周圍,滿臉緊張的盯著楚月又快又有序的操作,既驚訝又疑惑,實在是他們沒見過這樣的救護方式。


    兩刻鍾過後,楚月已經滿頭大汗。


    在陸家人瀕臨絕望的節骨眼上,隻見楚月掰開了陸姍姍的嘴。


    “來個人,將她嘴裏的痰清理出去。”


    陳淑芬連忙走上前。


    “要如何清理?”


    “用嘴吸。”楚月淡聲說道。


    這裏條件有些,也來不及準備什麽東西,用嘴吸是最簡單快捷有效的方法。


    隻是略微的遲疑,陳淑芬便上前,對著陸姍姍的嘴就是一口猛吸。


    下一刻,便見陸姍姍“嘔”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濃痰之後,終於有了點反應。


    楚月望著陸姍姍輕顫的睫毛,長出一口氣。


    人算是暫時救迴來了。


    陳淑芬趴在陸姍姍麵前輕輕喚著。


    “姍姍,你感覺怎麽樣了?能不能聽到娘說話?”


    楚月一邊將銀針從陸姍姍身上拔下,一邊說道,“雖然已經沒有性命危險,但這會她恐怕也不會迴應你。”


    陸建齊忙問道,“楚大夫,那她何時能醒?”


    楚月手中動作不停,“你們都先出去吧,人多不利於她順暢唿吸。”


    “那行,姍姍就拜托楚大夫了。”


    陸建齊說完,讓兩個兒媳婦扶起腿腳發軟的陳淑芬,一家人出了屋。


    屋裏終於恢複了清淨,楚月望著躺在床上紋絲不動卻已經恢複唿吸的陸姍姍。


    “其實你挺幸運的,從小有父母疼愛,哪怕被夫家休了,他們也並沒有因為你為家族蒙羞而舍棄你,但你,似乎要舍棄他們了。”


    話音剛落,便見陸姍姍的睫毛再次顫了顫。


    楚月當做沒見到一般,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願醒來,但哪怕你不考慮自己的父母家人,那你尚且出生不到一月的孩子呢?你也不管不顧嗎?”


    楚月嘖嘖兩聲。


    “她還那麽小,小到如果有人要害她,沒有絲毫還手之力,那可是你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甘心就這樣被一個青樓女子給禍禍了?”


    “我可不認為她會心甘情願給別人養女兒,畢竟那個孩子與她可是半點血緣關係都沒有,關鍵是她還那麽年輕,想要孩子,她完全可以自己生。”


    就在楚月喋喋不休的時候,床上的陸姍姍突然睜開了眼。


    “你說夠了沒有?”


    她的聲音沙啞低沉。


    楚月望向她,微微勾起唇角,並未在意她不耐煩的語氣。


    “你舍得醒了?”


    陸姍姍眼神空洞,看不到一絲希望。


    “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不讓我去死?活著太累了,為什麽還要讓我活著?”


    她說完,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可不是我要救你,是你的爹娘和哥哥讓我來的。”楚月往她的方向望了眼,繼續說道,“你生產完身子還沒養好,在姚家又時常受氣,情緒難免低迷了一些,這是正常現象,挺過這一陣就好了。”


    楚月雖然沒經曆過這一階段,但在她的印象中,產後抑鬱這種情況似乎比較常見。


    尤其是剛生產完不被人善待,這種悲觀的情緒會被無限放大,最終讓患者選擇結束自己的性命。


    陸姍姍聽了楚月的話,心情並沒有變好,她將自己的身子蜷縮在床上。


    “挺過去又怎樣?楚月,我被休了,顏麵無存,繼續生活在這裏隻會給我爹娘丟臉,就算我將孩子抱迴來,她往後跟著一個被休的娘,也不會光彩的。”


    楚月挑眉。


    “總比命都保不住要強吧?”


    陸姍姍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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