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亦林身子微微前傾,好奇地問齊遠航:“你怎麽知道他們在用苦肉計騙你?”


    “我平時都在研究數據和理論,對人心這方麵,還真不太懂。”


    齊遠航笑笑:“第一次見他,我就覺得這人城府很深。”


    他抿著唇,似乎在組織語言。


    “怎麽說呢…就是那種…胸有成竹的感覺,你知道吧?”


    顧亦林眨眨眼,一臉茫然。


    齊遠航向她解釋道:“他整個人特別沉穩,氣定神閑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臉上一點焦慮的表情都沒有。”


    他迴憶著初見夏如海時的場景,語氣平靜,卻自然而然地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做事,步步為營,深謀遠慮,非常冷靜理智,公司肯定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條,固若金湯,怎麽可能因為一場病,就輕易被人奪權?”


    齊遠航搖了搖頭,輕笑一聲,“要是真像他說的那樣,他還有閑心跑來和我相認?早就忙得焦頭爛額了。”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裏,慢慢咀嚼著。


    他咽下魚肉,繼續說道,“我最近在研究微表情,夏如冰說夏如海公司出問題的時候,我注意到夏如海臉上閃過不屑的表情。很微妙,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個很小的距離,“就那麽一下。”


    說著,還微微撇了撇嘴:“瞧,就是這種表情。這更能證明,他說的都是假的。估計這苦肉計,是夏如冰和趙天嶽想出來的。”


    他坐直身體道:“夏如海不是這種風格。今天早上他說自己心髒不好,要迴去治病,這倒像是他會做的事。”


    顧亦林咂咂舌:”還有這樣的內情?“


    ”對。“齊遠航繼續分析道,“他是打溫情牌,攻心為上,而不是裝可憐,用道德來綁架我。”


    沒準夏如海當年就是用這招對付齊若梅,讓她徹底淪陷,像飛蛾撲火一樣,義無反顧,最後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齊遠航自嘲地笑笑,搖了搖頭,“我可不會上當,我已經跳出一個陷阱了,絕不會再跳進另一個。”


    顧亦林停下筷子,好半晌才開口道:“這件事,我也不方便表達意見……”


    她抬起頭,望著齊遠航,眼神明亮。


    “我想說的是,遵從你的本心就好了。” 她點點頭,像在強調自己的觀點,“對,照你想的去做,不用在意別人的看法。”


    “你覺得你想和他相認你就去相認,如果你不願意就不要勉強自己。”


    她語氣放緩,帶著些許理解和惋惜。


    “至於你的母親……她那時候太年輕了,隻在意愛情,考慮得不夠周全……”


    其實她自己何嚐又不是這樣呢……


    她苦笑了一下。


    她心裏很清楚,雖然齊遠航各方麵條件很不錯,事業有成,人也成熟穩重。


    可他畢竟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還帶著一個孩子。


    用世俗的眼光來看,他們兩人確實不般配,年齡差距、感情經曆都擺在那裏。


    可那又怎麽樣呢?


    她就是喜歡和他在一起,喜歡他身上特有的魅力,喜歡他細心體貼的照顧,想和他一起生活,一起麵對未來的風風雨雨。


    所以,她是能理解齊若梅當初的選擇和想法的,那種奮不顧身的愛情,那種義無反顧的勇氣。


    顧亦林注視著齊遠航,低聲道:“我很佩服你母親的勇氣。”


    此話一出,兩人像是同時想到了什麽。


    顧亦林心跳得厲害。


    她方才那句話,其實另有所指。


    她佩服的,又何止是齊若梅的勇氣?


    她自己,不也正是在飛蛾撲火一般,愛著眼前這個男人嗎?


    這句低語,更像是一句隱晦的告白,帶著幾分試探,幾分期許。


    齊遠航聽了這話,頓覺心髒一輕。


    嘴角不受控製地往翹。


    他如何聽不出顧亦林話裏的弦外之音?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彌漫著微妙的情愫。


    轉瞬間,兩人又不約而同地低下頭。


    顧亦林慌亂地夾了幾塊鴨肉給小磊,借著這動作,掩飾自己的窘態。


    小磊卻不明白她的心思,抬起頭,嘟著小油嘴,小聲抗議:“顧阿姨,我的碗裝不下了。”


    “沒事,慢慢吃。”


    顧亦林說著,下意識又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齊遠航看著小磊碗裏堆得像小山一樣的菜,又看了看顧亦林略顯慌亂的動作,眼裏露出幾分淡淡的笑意來。


    一時間,飯廳裏安靜下來,隻有碗筷碰撞的清脆聲響和細細的咀嚼聲。


    小磊埋頭苦吃,對大人之間微妙的氣氛毫無察覺。


    齊遠航和顧亦林都有些尷尬,默默地吃著飯,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顧亦林才抬起頭,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你們明天有什麽安排?


    還沒等齊遠航迴答,小磊便搶先道:“去康西草原!特別大特別漂亮,還可以騎馬!”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眼睛裏閃著亮光。


    齊遠航點頭道:“明天我們出發去康西草原玩兩天,晚上住在蒙古包裏。這是趙天嶽安排的行程。”


    說真的,齊遠航沒有去過大草原,還挺想去看看。


    顧亦林喝了口湯道:“康西草原確實不錯,晚上可以看星星,早上看日出。就是人可能比較多。”


    齊遠航點點頭,輕鬆地笑了笑:“沒事,我已經訂好了住宿,不用擔心。


    國慶假期出來旅遊,哪都人多,這點他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


    小磊嘴裏塞得滿滿的,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說道:“顧阿姨,你跟我們去吧!”


    他咽下嘴裏的食物,睜著大大的眼睛,滿懷期待地看著顧亦林。


    顧亦林愣了一下。


    她其實也挺想去的。


    想象一下,在廣闊的草原上策馬奔騰,唿吸著新鮮空氣,晚上躺在蒙古包裏,看著頭頂的滿天繁星,該是多麽愜意的事情!


    可是,以她和齊遠航現在的關係,白天玩一天就算了,晚上還要在外麵住一晚上,多少有點不方便。


    她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齊遠航注意到了顧亦林的猶豫,連忙對小磊道:“顧阿姨迴來是陪爸爸媽媽的,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去吧。”


    小磊眨了眨眼睛,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懂事地點了點頭:“好吧。”


    顧亦林也笑著說道:“小磊,下次我再陪你,好嗎?”


    “嗯。”


    小磊拿起碗裏裹了鴨肉的麵餅,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便又繼續吃開了。


    顧亦林又轉頭看向齊遠航,問道:“齊哥,我記得你們是五號迴去,接下來還去哪?北戴河?”


    “我想去江南。”


    齊遠航的迴答,卻是讓顧亦林沒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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