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國公府那邊長房三少爺盛淮賢的妻子陳氏,果然上門了。


    因為蘇陌習慣性的在晚上盛淮安給她輸入真氣治療寒毒時睡著,所以,她夜裏宿在東裏屋已經成了常態,雲嬤嬤和春熙知趣的不敢多問,哪怕明知將軍身子不便,倆人不會圓房,夫人和將軍住在一個屋子,也不是她們能置喙的。


    而阿圓,則是欣喜異常,總覺得,如此一來夫人在將軍府的地位,似乎更高了,她每天樂滋滋的給夫人收拾衣衫和需要用的洗漱用品,真是恨不得把夫人的東西也都搬到東裏間。


    反而是蘇陌,她很自覺,晚上睡覺那是因為療傷,白天洗漱換衣衫,還是迴到西屋來。


    陳氏上門時,蘇陌正在西屋裏梳頭。


    春熙小心翼翼的給夫人梳妝打扮,謹慎的有點畏手畏腳,蘇陌隻當沒看到,端坐在梳妝台前,由著春熙自己比劃著給她搭配頭飾和珠花。


    青竹來稟報說那邊府裏長房三少夫人陳氏來了,蘇陌覺得奇怪:“國公府裏的少夫人們向來不會來將軍府,陳氏怎麽會來找我?”


    青竹:“三少夫人說是今日天氣好,邀請夫人一同出去逛逛,並且,她已經在醉仙樓定了包廂,累了就在醉仙樓用午飯,請夫人賞臉。”


    蘇陌扭頭:“陳氏在醉仙樓定包廂?你沒有聽錯?她有這麽大方?”


    春天來了,京都的貴族們都開始往外走,賞花的、踏青的、遊玩的,城中各個園子幾乎都是人流如織,這個時候在醉仙樓一個包廂,怕最低得二十兩銀子,陳金玉對她這麽大方,想幹嘛?


    要知道,國公府裏少夫人們的月例銀子,也不過每一個月五兩,月例五兩的人拿出二十兩銀子請客,她圖什麽啊?


    蘇陌吩咐青竹:“你走小門出去,去那邊請大嫂,就說請她一起出去逛逛,若是大嫂同去,我們就去,若是大嫂沒時間,那就把陳氏推了。”


    青竹會意,出了溫明居走角門去了國公府,請世子夫人莫珍珠。


    蘇陌有請,莫珍珠雖然覺得突兀,可她急需一個借口出去透透氣,這兩天府裏長房的氣氛,太壓抑了。


    昨日從玉津園迴來,薑氏就把盛舒秀盛舒芳叫到麵前,狠狠罵了一通,薑氏怒斥這倆人敗壞盛家門風,須得好好教導規矩, 罰這倆人晚上在小祠堂裏跪著背家規,如今還沒有放出來。


    這倆人的姨娘昨夜求了國公爺盛文鬆,庶女盛舒秀不惜丟臉也要上趕著的那個公子,家中不過是一個小官,此事讓薑氏臉上掛不住,若是那位公子是個高官貴胄家的小公子,哪怕是盛舒秀去做個貴妾,薑氏也不會覺得這麽丟臉!


    把薑氏這個國公夫人臉麵扔到一邊, 讓人嗤笑整個國公府,得了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女婿”,薑氏豈能不生氣?


    便是國公爺盛文鬆大發雷霆,薑氏也不鬆口,咬緊牙關定要懲罰!


    這不,兩個姨娘今日一大早就來莫珍珠院子裏坐著不走,想求莫珍珠去薑氏那裏說情。


    莫珍珠哪裏敢幫著求情?


    昨日之事,連累的她都被薑氏敲打了一番,幸虧她聽了蘇陌的提點,什麽都沒說,要不然,既得罪了兩個庶妹兩個姨娘,又在薑氏麵前不落好。


    唉,莫珍珠覺得累,婆婆堅持處置這倆庶妹,和公公都撕破臉吵了起來,她何德何能,能勸得了婆婆?


    而且, 昨日公爹為兩個庶妹求情時, 說到小姑子盛舒悅當日就是如此和黃二公子定下的姻緣,來嘲諷婆婆薑氏,薑氏臉上掛不住,更加怒不可遏,定要讓這倆庶女跪足三日!


    這三日,怕是兩個姨娘不會消停。


    莫珍珠簡單收拾了一下,派身邊心腹去給薑氏說五少夫人蘇陌找她有事,把小兒子和女兒托付給心腹, 帶著大兒子子蘭去了將軍府。


    青竹來迴稟說莫珍珠到了將軍府,蘇陌才從溫明居出來,恰好在大門口, 迎著莫珍珠 ,往寧遠堂請。


    陳氏在將軍府待客的寧遠堂裏等了足有小半個時辰,將軍府不知怎麽迴事,特意安排了檀香來伺候她茶水。


    寧遠堂裏除了陳氏和她帶來的仆婦丫鬟,隻留了檀香這一個下人,檀香給陳氏上了熱茶和茶點,然後退到一邊靜靜的站著。


    檀香來自宮裏,存的住氣,隻做好自己的本份,一句廢話都沒有。


    陳氏有點忐忑,為何是檀香出來伺候?她心裏不安,怕昨日在玉津園收買檀香已經被將軍府察覺。


    檀香昨日本是想接近大長公主的人,不過大長公主身邊簇擁的人太多,光是擠著讓自家小輩兒去給大長公主請安的,都一排又一排,她一個下人,根本沒有機會靠近大長公主。


    誰知陳氏見到她,主動湊上來, 還出手就是一個鐲子,向檀香打探蘇離陌在將軍府的情形。


    檀香心裏樂得很:這麽蠢的婦人,這要是在宮裏,怕是活不了幾天便得成為花肥吧?


    檀香鎮定的收了陳氏的銀鐲子,但是,圓滑的什麽都沒泄露給陳氏。


    當然,她在將軍府連自己的院子都出不去,更不用提進溫明居,夫人又幾乎不在外院停留,對夫人的情形,她一無所知好不好?


    不過,從夫人每次出門府裏安排的護衛來看,夫人在府裏,是很受重視,或者說,在嚴密監視下的。


    這個,檀香自然不會給陳氏說。


    這倆人在寧遠堂,一個忐忑不安,一個心裏好笑, 聽到外麵有說話的聲音,檀香趕緊迎出去,陳氏也起身,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莫珍珠拉著子蘭和蘇陌一起踏入寧遠堂,看到陳氏,驚詫:“三弟妹也在啊?你來將軍府,怎麽不叫著我一起呢?”


    陳氏臉上尷尬,對著平日裏對她還算照顧的大嫂莫珍珠,她莫名有點心虛,不由得便有點諂媚:“原本我是來問問,若是五弟妹想出去,再遣人請大嫂的的,誰知大嫂這不來了嗎?”


    蘇陌笑:“春日暖和,在府裏窩著悶的慌,不如都出去走走, 既然大嫂子帶著子蘭,青竹,你去請三位公子,若是想一起出去逛逛的,都可以去。”


    陳氏緊著趕緊說:“是,帶著孩子們更加有趣。”


    她心裏不樂意。


    今日她請蘇離陌,是要和蘇離陌商量庶子過繼的事,莫珍珠帶著子蘭在場,蘇陌又要帶著孩子們,人越來越多,這話可怎麽說?


    不過,她腦子想不到太多,隻想著,先把蘇離陌帶到醉仙樓,其他的到時候再說。


    青竹跑迴溫明居,不大一會兒,盛飛和盛牧穿的齊齊整整,盛牧還抱著小猴子老九,跟著青竹身後出來,一起出來的,還有白翼白先生。


    白翼朝著莫氏和陳氏躬身:“見過兩位少夫人!”


    莫珍珠很客氣趕緊迴:“白先生無須多禮,都是自家人。”


    陳氏沒把白翼放在眼裏,大喇喇的受了白翼的禮。


    白翼像是沒有看到陳氏 ,和蘇陌笑著說:“夫人今日出門,可巧羅鬆今日出城了,夫人身邊的護衛少了一個,不如讓盛飛跟著,夫人覺得如何?”


    蘇陌笑:“阿飛一起出去玩可以,護衛什麽的,有孟青和黑豆就行,不用那麽多人。 ”


    盛飛臉上有點羞赧:“謝母親!”


    蘇陌笑著看向白翼:“白先生,我們午飯在醉仙樓吃,迴來給大家帶醉仙樓的點心,你們可等著!”


    白翼樂嗬嗬的:“屬下先謝過夫人了!”


    陳氏臉上有點僵硬,蘇陌對這個白先生如此客氣,顯得她剛才似乎有點托大。


    有點懊悔,可是白翼已經不多看她一眼。


    盛家三位少夫人,各自坐了一輛馬車,去街市上玩耍。


    蘇陌拉著盛牧和盛飛坐自己的雙轅大馬車,子蘭看著盛牧懷裏抱著毛發金黃的小猴子,有點怕,又覺得有趣,眼睛裏有羨慕之色。


    蘇陌笑笑:“大嫂,讓子蘭坐我的馬車吧,能和小牧哥倆玩。”


    莫珍珠看著長子靦腆又渴望的神情,點點頭:“子蘭,你要不要和五嬸嬸坐一起,和小牧他們一起玩?”


    子蘭小臉微紅,點點頭。


    莫珍珠示意旁邊的仆婦把子蘭抱到蘇陌的馬車上:“好,你聽話,不要擾了你嬸嬸。”


    蘇陌:“有什麽擾不擾的,來,上來坐。”


    子蘭羞羞的抿著嘴進了蘇陌的馬車,盛牧很和氣,抱著小猴子往子蘭那邊遞了遞:“你想不想摸一下?小九好乖的!摸著也很舒服!”


    盛牧經常抱著小九在校場上練功,小九比剛來將軍府更大膽了許多,每次有人摸它,它都很配合,給足了盛牧麵子,盛牧最喜歡給人顯擺他的猴小弟!


    子蘭伸出手,試探著摸了一下猴子緞子般的毛發,然後嗬嗬的笑出了聲音。


    小孩子們很快就玩到了一起,蘇陌在馬車的一邊,看著盛飛盛牧和子蘭三個孩子和小猴子玩,從袖子裏掏出一小袋子水果糖,遞給盛飛:“拿著,邊吃邊玩!”


    盛飛臉紅,在車廂裏還不忘跪坐著給母親行禮:“謝母親!”


    蘇陌笑:“不用客氣!”


    三個小孩子,分吃著水果糖,圍著金毛小猴子,低低的說著話,時不時捂著嘴的笑。


    蘇陌看著仨人玩的開心,也跟著笑嘻嘻的。


    掀起轎簾往外看,天氣越來越暖和,街市上的行人和商販便越來越多,大姑娘小媳婦有挎著籃子賣花的、漢子們挑擔賣零食的、敲鑼沿街耍玩意的,街市上熱熱鬧鬧,熙熙攘攘的。


    年輕的婦人們出門,第一站除了綢緞莊,便是首飾鋪子。


    莫珍珠是大嫂子,她的馬車停在京都最出名的首飾鋪子金滿樓門口,後麵的陳氏和蘇陌,都跟著停了馬車,下人們扶著主子從馬車上下來。


    蘇陌仰頭看看金滿樓鑲著金邊的三個大字,笑嗬嗬的招唿盛飛:“你們也去看看,若有喜歡的,母親送給你們!子蘭,你若有喜歡的,也一起挑出來!嬸嬸送你!”


    莫珍珠從旁邊過來:“哪裏能讓你破費?今日既然是伯娘帶你們出來的,你們若是遇到了喜歡的,自然是記到伯娘的賬上!都別和伯娘客氣!”這話是衝著盛飛盛牧哥倆說的。


    盛飛很懂事的朝著莫珍珠行禮:“謝伯娘!”


    他倒不會真的買什麽貴重的飾品讓母親或者伯娘付賬,隻是,莫珍珠這麽客氣,他覺得很奇怪。


    他和盛唐盛牧不是盛家血脈,偶爾去國公府裏,除了二叔盛淮放和三叔盛淮平,其他人對他們都很冷淡, 所以他們輕易不去國公府,以前這位世子夫人對他們弟兄三個也一般,這會兒對他們這麽熱情,盛飛拉住盛牧的手,多少有點緊張。


    金滿樓門口人來人往,很熱鬧, 子蘭也很緊張,悄悄的走上去牽著莫珍珠的衣襟。


    金滿樓的在門口迎客的夥計看到蘇陌乘坐的雙轅馬車,知道是貴客,忙笑嘻嘻的上來招唿幾位小公子,引著莫珍珠、陳氏和蘇陌往裏麵走。


    金滿樓是四麵合圍的兩層小樓,每麵都是三開間的大通貨櫃,一樓門廳進去後,正對麵和左右兩邊的櫃台上, 擺放的都是常見的一些飾品:小孩的手鐲、金銀鎖、女孩兒喜歡的絨花、摻了金銀絲線的頭繩,還有金銀雕刻的小擺件等玩意。


    蘇陌在前麵走,盛飛牽著盛牧,小猴子縮在盛牧的懷裏,往櫃台那邊走,去看櫃台上擺放著的小擺件。


    陳氏生了三個女兒,出門一次,自然要給女兒帶些絨花和頭繩迴去,所以,她拉著莫珍珠帶著子蘭, 去看女孩們喜歡的絨花和頭繩。


    盛飛看到一個銀製的小葫蘆,雕工精細,很好看,喊盛牧:“小牧!銀葫蘆!”


    葫蘆是福祿的諧音,所以這個櫃台上擺了大大小小的金銀葫蘆,做工精細,煞是好看。


    盛牧看了葫蘆,眼珠子一轉,抱著小猴子,湊過去問夥計:“有金銀雕刻的小猴子嗎?”


    小夥計看著跟著盛牧身邊的蘇陌,穿戴雖然素淨,但是氣度不凡,熱情的很,看看盛牧懷裏的小猴子,彎腰笑著招唿:“小公子,若是要小猴子,可以定做的。”


    “哪裏來的鄉野之人,進金銀鋪抱著猴子?不怕猴子在鋪子裏的搗亂?”


    蘇陌扭頭,在她們幾步遠一個穿著淡黃色春衫的小丫頭,頭上梳著雙丫髻,雙丫髻上綁著兩個小金鈴鐺,雙手戴著金鐲子,鐲子上也有小鈴鐺,丫頭腦袋一晃雙手擺動,頭上和手上的小鈴鐺發出輕微的叮當聲,偏這丫頭雙手甩開,走路時腦袋特意一搖一晃,像是特意晃動腦袋和手上的金玲,所以這輕微的叮當聲便沒個停歇,初聽還無妨,聽的多了,有點心煩。


    這是哪家的貴小姐?


    蘇陌看向那邊的孟青,孟青低聲吩咐黑豆去打探。


    蘇陌看不出來,孟青看得出來,這個丫頭說話打扮,不像是京都本地人,且這丫頭身後簇擁著至少十幾個仆從,有幾個看舉動是會功夫的,這陣仗,可不小!


    盛飛抬頭看著說話的小姐,很認真的解釋:“這位小姐, 猴子被我弟弟抱著的,它很乖,很聽話,不會在鋪子裏搗亂的!”


    那小丫頭柳眉一豎:“很乖嗎?小子,你手裏這隻猴子,本小姐看上了,多少錢,你隻管開口,阿大,拿銀子!”


    蘇陌挑眉,這是什麽邏輯?你看上了,我們就得賣?


    盛牧甜甜的一笑,把小猴子往懷裏摁了摁:“這是我的猴小弟,多少銀子都不賣!”


    那小丫頭立即變臉,雙手叉腰嘴裏惡狠狠的喊著:“你說什麽?本小姐出銀子,由不得你不賣!阿大!搶過來!”


    嘴裏說著,雙手比劃了一個招式,直撲盛牧懷裏的小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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