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軍師第一次和夫人會麵,軍師對夫人的態度,還算是客氣,蘇陌對軍師,那可是太不客氣簡直就是泄憤了, 話不投機,雙方都保持了沉默。


    片刻後,陳餘決定,由著蘇氏去鬧,似乎也可以,一潭死水總得有人鬧出來動靜,水裏的大魚才會往上冒,夫人能攪動風雲,也算是人家的本事。


    想明白了便決定不再多說,揮手示意讓方岩去叫馬車。


    方岩可是稀罕的很,五師兄是他眼中最睿智、最冷靜、最能說會道的人,這就,敗在了不講理的夫人手下?


    方岩覺得好笑,拉住五師兄的手腕:“軍師,您真的就這麽由著夫人胡鬧?要我說,咱們就該勸夫人迴府才對。”


    迴到將軍府,就不用分人出來保護夫人,大家都省些好多事,而且,他和盛牧施展甜言蜜語大法,說不定能從夫人那裏多掏出來些好藥,對將軍,是極好的。


    蘇陌對方岩客氣,那是看著將軍府那個活死人大boss的麵上,此刻,荒郊野外的,她便是和方岩不客氣,誰知道?聽到方岩說她胡鬧,臉一沉:“方先生?我哪裏胡鬧了?我給亡母做法事,是孝;說好了做七天法事就堅持做七天,是信;即便是刀劍加身我也堅持不退縮,是勇;我這麽有孝心、講信義、有膽氣的女人,你說我是胡鬧?你來說說,我鬧誰了?哪裏胡了?”


    方岩愕然,敢情?平日裏那個溫和好脾氣的夫人,是裝的?


    他一隻手拉著陳餘的手腕,單手叉腰:“夫人?你也太咄咄逼人了吧?若是今天孟青他們因為夫人受了傷,甚至送了命,夫人也不覺得您是在胡鬧?”


    什麽孝、信、勇,胡說八道!


    蘇陌要接話,不是她想吵架,實在是,吵一架反而能緩解自己內心深處的那種恐懼,是,當那兩個刺客衝到屏風後麵她來不及扣動扳機時,她就感受到了恐懼。


    被拎著從三樓跳下來,被扔到這個小山包上,哪一步她不害怕?


    吵吵更膽大!


    她挽了袖子就要開始大吵。


    陳餘看勢不對,輕咳一聲,攔住了要繼續吵下去的兩人:“好了!客棧那邊也需要趕緊過去看看,方岩,你去叫車把夫人送走。夫人,請!”


    蘇陌火氣卡在胸口,站了半天,冷哼一聲,這才跟著方岩下了小山坡。


    山坡下,將軍府裏最有經驗的車夫宋杆子趕著馬車,在等著他們。


    看到蘇陌過來,宋杆子從車架前拿下來一個小凳子,蘇陌踩上小凳子,方岩要去扶她,被她一手拂開,自己拉著馬車廂體,上了馬車。


    方岩看著自己被拂開的手:。。。夫人,還真是!小孩子氣!


    哼!他心裏也冷哼一聲。


    陳餘跟在倆人身後三五步遠,貌似輕笑了一下,方岩扭頭看,陳餘神情溫和的衝著這個自己帶大的小師弟,笑了笑。


    方岩霎時就被安撫住了,蹦蹦跳跳的來到陳餘身邊,毫不見外的拉住五師兄的衣衫邊:“師兄!”


    這一聲師兄,和喊盛淮安時不一樣,喊盛淮安時,語氣裏是敬重,喊陳餘,則像是小孩子找大人要糖,含著撒嬌和小脾氣。


    陳餘拍拍方岩的肩膀:“待會兒帶你去個好地方。”


    “好!”方岩眼睛都亮了。


    宋杆子給軍師行禮後,啟動馬車離開小山包,之後,從周圍過來幾個黑衣人,陳餘輕聲吩咐:“去溫泉莊子。”


    黑衣人都拱手,沒有發出聲音,散成扇形,跟在陳餘和方岩身後,去溫泉山莊方向。


    兩刻多鍾後,蘇陌乘坐的馬車來到霧柳鎮上的一個小院子裏,青竹事先在這裏賃了一個小院子,掏了錢讓主家暫時去了親戚家,這個院子,他們用半個月。


    隻要錢到位,主家喜滋滋的帶著老婆孩子去了丈母娘家,離開時,還把院子打掃的幹幹淨淨,連柴火都堆得滿滿當當。


    阿圓和齊達帶著十幾個小乞丐,幾天前就住在了這裏,日常就是在鎮子上轉著玩,幫著散布一下蘇陌需要他們散布的小故事。


    小故事一:


    當年侍郎夫人產女,生產時差點一屍兩命,有人趁著侍郎夫人昏迷,兩個女嬰被換。


    之後住在侍郎府的女嬰淒淒慘慘被磋磨了十五年,十五年後,真千金迴歸,假千金被下毒!


    侍郎府裏養大假千金的老祖母去世後,當日侍郎府被竊,原來是天怒人怨,惹了鬼神!


    小故事二:


    十五年後,假千金的生母去侍郎府認罪當日被打了板子,第二日死在了侍郎的柴房!


    假千金十五年來第一次見到生母,第二天天人永隔,痛失生母!


    如今假千金要為生母做法事,超度亡靈!


    為什麽超度呢?因為是橫死!為什麽會橫死呢?因為侍郎府裏草菅人命打了板子泄憤又不準請大夫!


    。。。。。


    最近幾天,霧柳鎮這個慘絕人寰的小故事,擴散的極快,或許沒有傳到京都,但是,這京郊附近的鎮子村子,傳的可太快了!


    蘇陌希望今天大悲庵施舍銅錢、酒樓被刺殺和客棧被刺殺,都能給這個原本就豐富的故事,插上想像的翅膀,等京都也有了各種傳言,就是蘇同慶被禦史和朝堂上的對手彈劾之時!


    輿論戰嘛,經曆過網絡的現代人,幾乎都會。


    她沒有能力對付蘇同慶,但是,蘇同慶的對手,一定有人具備這個能力。


    她大大方方的給蘇同慶製造把柄,送給蘇同慶所有的對手!不客氣,來吧!幹吧!


    小小的院子,亮了兩個燈籠,院子裏,整整齊齊的站著十幾個小乞丐,看到蘇陌進院,齊達撲通一聲,雙膝跪在地上,身後的小乞丐都是雙膝跪地,齊達額頭觸地:“齊達,見過夫人!”


    這還是齊達等人第一次跪拜恩人。


    齊達他們都是小乞丐,最大的十二三歲,最小的七八歲,其實這年齡也不準確,小乞丐,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的,年齡都是大概多少歲,沒有個準確的。


    這年月,乞丐也是術業有專攻,不精細的,做個乞丐都做不好。


    首先,年齡大的乞丐,和街巷上流氓地痞勾結,坑蒙拐騙什麽都會做一點,這一類人,是餓不死的,不僅餓不死,這類人還有自己的地盤,若想在老乞丐的地盤上要飯乞討,是要上繳好處費的。


    年齡小的乞丐,會的東西不多,便是投誠老乞丐,也未必會被收留,所以,小乞丐們一般都在京都外的郊區遊蕩,進不了內城。


    每到冬天,城郊破廟和小鎮子上是小乞丐們,凍死、餓死的,數不勝數。


    更有甚至, 每年小乞丐中長得清秀的,被拐子帶走賣了, 這些人一般都被賣到南風館裏,大多在南風館裏被虐待致死,能夠熬下來的,甚少。


    今年雪格外的大,城郊的小乞丐們其實生活的更加艱難,偏就這時,蘇陌一時興起,發了善心,讓雲嬤嬤和阿圓從城裏買了饅頭包子,每日來郊外破廟和小鎮子上施舍饅頭。


    齊達等十幾個小乞丐,住在城郊一個破廟裏,雲嬤嬤每天都來送饅頭,過年那幾天,還增加了肉包子和煮雞蛋,這是齊達等人,過得最舒服的一個冬天。


    更舒服的是,過年了後,恩人在都城裏置辦了院子,在衙門裏走了關係,把他們十七個人入了戶籍,並且給他們正兒八經的起了名字,讓他們從沒有戶籍的小叫花成了大周某富商家裏的仆從。


    大戶人家的下人,在京都大概是地位最低的,但是對小叫花們來說,地位一下子有了質的飛躍,即便是賣身為下人,也算是有了戶籍,他們總算是,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


    齊達等人都知道,所謂什麽富商,都是雲嬤嬤和阿圓姑娘的主子安排的人,所以,他們就是恩人的人,是夫人的人。


    齊達等人早就要找個機會去給恩人磕頭,水磨巷裏帶著他們的財叔說,夫人身份特殊,不好打擾。


    財叔財嬸是專門負責教他們功夫的,財叔的話,得聽。


    所以,他們都忍著,等著, 等一個給夫人磕頭謝恩的機會。


    此刻,依然寒冷的初春夜裏,齊達等人站在院子裏等了近一個多時辰,就是為了在恩人進門時,第一時間給恩人磕頭。


    蘇陌站在燈籠下,看著地上跪著的兩排小孩子,這些,若是在東方某國,都是小學生吧?嗯,最大的算是初中生?


    齊達等人不等夫人說話,重重的叩頭:“恩人活命之恩,小的們謹記於心,此生為恩人效命,赴湯蹈火,絕無二心。”


    身後十幾個小蘿卜頭也重重磕頭:“赴湯蹈火,絕無二心!”


    被這些小蘿卜頭們磕頭宣誓般的效忠,蘇陌心裏是狠狠的感動,剛才在小山包上和陳餘說話時心中的悶氣,一下子都消散了。


    將軍府還是有好處的,比如,白翼安排的人把這些小乞丐教的都極好,隻要初心裏有她,便是以後這些人要怎麽樣,她也無所謂。


    她從來,也沒有想過會有人真的一輩子忠心於一人。


    比如雲嬤嬤、春熙和阿圓,都是蘇家出來的人,能忠心於她?嗬嗬!


    不管忠心與否,此刻都跟著她和蘇家添堵,這就行了。


    她所求,僅限於此,僅限於現在,這些人能幫她。


    大概率這些人以後會被白翼安排的人馴服,最後成為將軍府的人,將軍府的人,她搞事時能幫個人場,也算是可以。


    誰的人, 她才不在意,她連自己能在將軍府裏待多久都不知道,要忠心的下人幹嘛?


    都是軟肋!將來都有可能被人拿捏著,對自己不利。她才不會這麽傻,她甚至想,她不需要下人多忠心,因為她隻信得過自己。


    不過,此刻,寒冷的夜裏,跪在自己麵前的這些人,讓她有一種錯覺,那種隊伍壯大的錯覺!


    蘇陌笑嘻嘻的:“都起來吧,夜裏冷,不用跪了。”


    蘇陌上前幾步,想要扶著齊達起身,齊達看夫人過來扶自己,跪著往後避讓幾步,然後自己跳起來站好,躬身:“小的不敢勞夫人攙扶!”


    這些小孩子眼裏都放著光,臉上估計是凍得,紅撲撲的,但是每個人都站在院子裏等著給自己磕頭, 蘇陌忍不住便想笑。


    笑了笑,問旁邊的阿圓:“他們可都有棉衣?吃得可好?”


    阿圓笑嘻嘻的上前:“依照夫人的吩咐,置辦院子後,在成衣鋪裏買了現成的棉衣, 夫人不用擔心。”


    蘇陌看著起身站立的兩排人,倒是棉衣棉褲,可棉衣都長的很,都蓋住屁股了,看著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衫,有點可笑:“怎麽棉衣都這麽大?成衣鋪裏沒有孩童棉衣嗎?”


    齊達小臉窘迫:“迴夫人,是小的們特意買大了,能多穿幾年。”


    蘇陌嗬嗬笑:“你們既然跟了我,以後衣食住行就都是我的,別的不說,每天吃飽,每日穿暖,我是做得到的,阿圓,去春熙那裏取銀子,春天來了,給每人做一套夾衣,另外,記住每個月每人一套新衣服,可別忘了,還有,告訴財叔財嬸,齊達他們都正長個子呢,每日裏三頓飯,必須有一頓見葷腥,吃飯穿衣,不用儉省,若是苛待了這些小孩子,我可是要罰的!”


    這話說得,暖人心,小孩子們眼窩裏,都包著淚水。


    齊達帶著他們又要跪,蘇陌趕緊擺手:“別跪了,不早了,都去歇著吧,這幾天有的忙呢。”


    阿圓示意齊達等人退下,她笑吟吟的跟著蘇陌小跑幾步:“姑娘的屋子已經收拾好了,姑娘要不要先洗漱?”


    蘇陌跟著阿圓進到院子正中間的大屋裏,屋裏燒了幾個炭盆,一進門就覺得整個屋子都暖烘烘的,這一看就是阿圓的大手筆,跟著蘇陌的人都知道,夫人走到哪裏,炭盆不能省!


    蘇陌坐在炭盆邊,習慣性的伸出手烤火,問阿圓:“今日香雲酒樓那邊,有個耍猴的,你們可有人跟著?”


    阿圓:“夫人稍等!”跑到門口,門口站著齊達和齊肆,其他的小童都去了旁邊的廂房,門口留了兩個小童攏了一堆柴火,烤著火在值夜。


    “齊達!你們倆過來,夫人有話要問。”阿圓喊齊達和齊肆。


    齊達就等著夫人問話,聽到阿圓叫,特意撣了撣衣襟,然後進屋,雙膝跪地,齊肆跟著後麵,雙膝跪地。


    “夫人!”


    蘇陌不喜歡給人跪,但是看到別人給自己跪,說句實在話,還是覺得很有點,莫名的自豪,嗬嗬,腐朽落後的社會製度,自然有其迷人的地方。


    笑笑:“起來說話。”


    齊達起身,身後齊肆也起身後退幾步,站在齊達後麵。


    小乞丐中, 是按照大致的年齡、個子和能力論資排輩的,比如齊達,不僅個子最大,本事也是較大的,平日裏吃不飽的時候,幫人跑腿送信打探消息什麽的,也能賺些銅錢買吃食,不僅養著比他小的乞丐,也能護著小弟兄們,所以,他便是這十幾個乞丐的頭頭。


    齊肆比齊達個子小,平日裏習慣了聽齊達的,現在也是跟著齊達,像個小啞巴,一句話也不多說。


    他們之中還有個機靈能幹的是老三,現在叫齊山,齊山是齊貳撿迴來的,個子比齊貳大,但是尊齊貳為兄,自願為老三,齊貳齊山這次沒有來霧柳鎮,留在京都,帶著兩三個小乞兒,負責往尚書府裏遞消息,傳遞蘇陌迫切的希望尚書府知道的消息。


    阿圓問齊達:“夫人問,那耍猴的,是什麽情況?”


    齊達第一次給夫人迴話,很是激動,因屋裏暖和,他又激動,不僅小臉通紅,手上的凍瘡都又紅又癢,他強忍著不去撓凍瘡,低頭迴稟:“ 酒樓裏刺客失手後,耍猴的端著笸籮收錢的兩個小丫頭便跑了,耍猴的上樓討要猴子,被衙門裏的人拖著從樓上扔了下來,那人連長杆都沒有拿,也跑了,他們三個出了鎮子,往上麵溫泉莊子上跑。因去往溫泉莊子的路好多是私人修建的小路,最近幾天鎮子上人多,這些路都有人看著,若不是在裏麵有莊子不讓進, 所以沒能跟上去。”


    第一次任務沒有做好,他有點羞愧。


    蘇陌沒有在意,輕笑:“嗯,溫泉莊子,都是有身份的人才能買得起的,他們往上麵跑,說明他們背後的人要麽也有溫泉莊子,要麽在溫泉莊子裏有可靠的落腳點。你們進不去無妨,有人能進去。”


    看到齊達忍不住雙手互相攪了攪,仔細一看,問:“你這手上,是凍瘡嗎?”


    齊達臉紅:“是,是往年凍的凍瘡,今年好多了,今年雲嬤嬤給我們帶去的有棉衣和石炭,在廟裏燒炭取暖,不冷的。”


    蘇陌點點頭,原身嫁妝裏有很多不值錢的破布片子,她剛進將軍府時,給將軍府的下人做過一次棉衣,當時白翼不很樂意,她也不想讓白翼覺得在自己在施恩籠絡人心,所以,將軍府下人沒分幾件,剩餘的都讓雲嬤嬤拿出去,給這些小乞丐了。


    過年的時候,她又讓雲嬤嬤買了石炭送過去,當時主要是為了積攢功德讓老六能從迷霧林子裏出來,現在看,歪打正著的,收獲了一些忠心。


    還別說,做了善事,幫了人的感覺,還挺好的。


    蘇陌笑:“嗯,明天我從師門給你們搞些凍瘡膏,好好抹抹,以後去小心些,不再受冷,就不會再有凍瘡了。”


    齊達小臉紅紅漲漲的,眼圈一紅,眼淚掛在臉上,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眼睛,瘦瘦的個子,身上是大大的棉衣,整個人看著像是戲曲裏的玩偶,莫名的很有喜感。


    蘇陌忍不住笑了幾聲,然後吩咐阿圓:“明日,你們在鎮子上傳,就說昨夜客棧裏的刺客,有人跑進了小山後麵的溫泉莊子, 衙門裏的人聽到了這種傳言, 自然會有人往上麵的溫泉莊子裏想。”


    霧柳鎮往西,是一個小山坡,山坡上麵便是京都權貴們修建的溫泉莊子,進入山坡隻有一條小路,僅可通過一輛馬車,路上行人不會太多,進了溫泉莊子的人,不算難找。


    齊達領命,激動的抹著淚,作揖後,帶著齊肆退了出去。


    屋裏,蘇陌低聲吩咐阿圓:“你去打聽著,看看今夜來客棧的官差們死傷如何,另外,青竹他們若是迴來了,立刻叫醒我,我有事。”


    阿圓:“是!”


    拉過一架木製屏風,遮擋在炭盆前麵:“夫人,您趕緊歇著吧,都後半夜了。”


    “嗯!”


    蘇陌示意阿圓將被褥放在床頭,她坐上去,合身躺在小床上,阿圓給她腿上搭了一個小被子。


    “你也去歇著吧。”


    阿圓低聲:“夫人,今日夫人看著疲累,不如奴婢給您捶捶腿?”


    今日來了例假,又折騰大半天, 這會兒躺在床上,屋裏暖暖和和的,蘇陌便覺得確實有點乏累,嗯了一聲,任由阿圓隔著薄薄的被子,給她捶腿。


    屋裏隻燃了一盞油燈,炭盆放出暖黃色的光,讓整個屋子都暖暖的。


    蘇陌聲音懶懶的問阿圓:“阿圓你今年多大?”


    阿圓低聲說:“過了年奴婢就十一歲了。”


    蘇陌輕輕笑了笑,低聲問:“你們的身契前幾日順伯都送來了,你想不想贖了身契?”


    阿圓想都不想:“不想。”


    蘇陌輕笑:“迴頭你和雲嬤嬤春熙都說說,你們三個不管什麽時候想離開了,隻用給我說一聲,身契直接給了你們,當是全了咱們主仆之間的情分。”


    阿圓很是乖覺:“姑娘,雲嬤嬤和春熙姐姐怎麽樣,奴婢不知道,奴婢進府是姑娘開恩帶進去的,奴婢是姑娘的人,奴婢不走。”


    蘇陌頓了頓,忽然又笑:“小小年紀,什麽誰的人,咱們都是蘇家出來的人。”


    阿圓心裏非常明白,起身雙膝跪下,伏在床邊,低聲說:“姑娘,阿圓是姑娘從莊子裏帶出來的,姑娘興許是忘記了,那年姑娘去老太君的莊子上巡視,看到奴婢頭上戴著白花,問了幾句,聽說奴婢自幼父母都不在了,是爺奶養大的,那幾日,爺奶染了風寒,也相繼病故了,姑娘可憐奴婢 是個孤兒,便吩咐人把奴婢帶迴了蘇家。 姑娘看奴婢年齡小,帶迴去後便沒有安排什麽活計,就由著奴婢每日在府裏跑著玩,給老太君說些有趣的閑話解悶,奴婢留在了留園,那年,奴婢七歲。”


    蘇陌恍惚,有這事嗎?沒有印象。


    阿圓眼裏噙著淚:“去年姑娘被攆到偏院裏住,身邊的人除了雲嬤嬤都被換了,老太君便說,誰種的因,便是誰的果,把奴婢送去姑娘身邊,照顧姑娘。奴婢知道姑娘去年身子不好,忘了許多事,奴婢不管姑娘是否記得這些瑣事,奴婢心裏,隻有一個主子,就是姑娘。”


    蘇陌苦笑:“誰種的因,便是誰的果,這話,是老太君的口氣。”


    阿圓:“老太君說了,便是奴婢在留園的兩三年,也當是替姑娘彩衣娛親,姑娘出嫁,奴婢是必然要跟去伺候的。”


    蘇陌臉上緩緩流下眼淚,沒辦法,這個溫暖和環境裏,聽到這樣熨帖的話,真的很感動。


    若阿圓說的是真的,這個小丫鬟,便是原身在蘇家,結的唯一一個善緣了。


    阿圓低低抽泣:“姑娘放心,阿圓都知道,阿圓發誓,此生絕不會背叛姑娘!若做了對不起姑娘的事,讓姑娘陷於危險之中,阿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蘇陌停了一會兒,起身扶起阿圓,抽了一下鼻子,認真的說:“你若做得到忠心,我定然厚待於你。”


    阿圓順著蘇陌的手勢起身,也抽了一下鼻子:“姑娘安心,奴婢定然能做到忠心耿耿!”


    蘇陌吐了一口氣:“那就好!咱們主仆能走到哪個地步,都是未知,但是隻要有我在,定不讓你受委屈!”


    阿圓輕笑,很是得意:“奴婢十一歲,便是將軍夫人身邊得臉的貼身丫鬟,奴婢哪裏會受委屈?姑娘放心,沒人給奴婢委屈受!”


    扶著蘇陌躺下,這次,蘇陌是真的困了。


    阿圓又輕輕捶了一會兒腿,聽到主子唿吸勻稱,知道主子已經睡著了,悄悄的起身,轉出屏風,挨著角落的一個火盆,裹了一床棉被,抱膝靠在牆上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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