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迴家過年,都能聽到村裏又有人去世或得了重病。他們大多是四十歲左右的人,平時不舍得看病花錢,能抗就抗能熬就熬,等到實在撐不住去醫院治時,已經為時已晚。


    這其中,又以有孩子上高中或大學的家庭居多,幾乎每個大學生的父親或母親都曾得過重病。


    我母親也曾因勞累過度、省吃儉用,而患了脾腫大不得不割去一個脾。


    但現在,村裏上大學的人越來越少,不是上不起,而是因為父老鄉親覺得上學沒用了,“上大學不也找不到工作”,“畢了業還沒有我們農民工掙得多,上大學有個屁用?”


    的確,在我們老家,不少輟學外出打工的年輕人都已開上了轎車,抱上了孩子。


    而我們這些考上大學在城裏工作曾經風光的人,卻都還在為房子、婚姻發愁,有些甚至還沒有找到工作。


    ————————


    “他哥來了,可把你盼來了。你可得給你妹子找份工作啊。”鄰居家嬸子看到我去串門,隔老遠就喊。


    “我上哪給找啊。”


    “哎吆,你是幹部,有啥事辦不了的?你說說,當年看你考上大學,畢業當了幹部,不吃這莊戶飯了,多滋啊。俺們也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累出一身病供你妹妹上學,結果她畢業了,連個工作都找不到。二十好幾的人了,整天待在家裏,自己不害羞,我這老臉可被丟盡了。給她說了一個鄰莊的有錢人家,她還不樂意。你說說,你想幹什麽吧。上大學花了三四萬,要是不上出去打工的話,還能掙個三四萬呢。這一反一正就是七八萬啊,夠給你弟弟娶媳婦的了。這不,給她弟弟蓋新房的錢都沒有,害得他找不到對象。”


    “行了,媽,你就別說了,說了十萬八千遍了。”她女兒終於忍不住迴了嘴。


    “嗐,還不讓人說啊。我不管了,你愛咋地就咋地吧。”嬸子氣唿唿地出了屋。


    “你怎麽打算的?”我問她。我和她從小很熟,說話也就比較直接。


    “哥,不瞞你。我想考研,去年英語就差2分沒過線。這一年,我沒找工作,就在家裏專心準備考研。剛考完,3月份出分數。”


    “考上研,工作也不好找啊。”


    “是啊,我師哥師姐有考上研的,今年找工作也很難。但我想將來搞學術,就隻能考研再考博了。不怕你笑話,我的夢想是成為中國的居裏夫人。”


    “那要是還考不上呢?”


    “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明年考不上後年再考,我就不信我考不上。雖然,我有時候也會想,我有必要這麽堅持嗎?被人背後指點、笑話,我也知道害羞啊。嫁給鄰莊那家子,其實也挺好的,至少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怎麽著,不都是一輩子嘛。但我就是不甘心,我還年輕,不想就這麽早地放棄夢想,放棄自己的人生。”


    “恩,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夢想。隻要努力和堅持,就一定會實現夢想的。”我隻好為她打氣。


    ————————


    每年年終,我們老家都會下雪。不知老天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今年也不例外,大年初一飄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


    舊的一年被大雪埋葬,新的一年在一片純淨中開始。


    大年初二,我帶著於雯,踏雪來到我在老家最喜歡去的地方。


    這是河邊凸起的一處山坡,三麵環水,樹茂其中。


    此時,冰封水麵,雪裹四野,萬籟俱靜,我和於雯手牽手並立在童話般的美好中。


    “小時候,我經常在這裏放牛。有一次放牛時想騎它,結果被它摔下來跌了個鼻青臉腫。我還常常把牛栓在樹上,一邊乘涼,一邊看書。後來,上了大學、參加了工作,每次迴家,我都會來這裏,看看清澈的河水,聽聽清脆的鳥聲,所有的煩惱都沒了,就像迴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那時多麽快樂,想怎麽玩就怎麽玩,要多快樂有多快樂。其實,人活著沒必要那麽多欲望,像小時候那樣簡簡單單就很幸福。成熟就一定好嗎?成熟往往意味著墮落,果子熟了就會從樹上掉下來。我一直幻想著,等我老了,就在這邊蓋間小屋,和老伴互相攙扶著,一起看夕陽在水中慢慢落下。”我對於雯說。


    於雯迴道:“我想和你一起看。不過要是,小屋裏有台電腦,能上網就更好哦。可以經常拍拍這些美麗的水光山色,發到微博上。”


    “嗬嗬,你這個微博控,手機也可以上網啊。”我親了親於雯,拿出手機,拍了張水上雪景和我們的合影,發到了微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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