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還沒有完全亮,月亮還能依稀的看到,像一個透明的圓盤高懸在空中。


    蘄州城卻早已經蘇醒過來。


    最先出現在街道上的是各營的兵卒,他們在百夫長的帶領下,有序的訓練著。


    北門外,看著浩浩蕩蕩遠去的使團,裴顯龍瞥了身旁的江辰一眼。


    “江公子還不出發?”


    “不急,有些話還沒有與裴刺史講明白。”


    “什麽?”


    裴顯龍好奇的看著他。


    我們有這麽熟嗎?


    “景國丞相邊高譫,裴刺史可有了解?”


    “先皇老臣,據說有不世之功,江公子對他感興趣?”


    “倒也談不上感興趣,隻是有些恩怨罷了。”江辰毫不避諱的說道。


    據說?


    這語氣不對勁啊!


    他很清楚,就算是告訴裴顯龍,後者也不可能做什麽。


    而且,他現在可以確定,裴顯龍與邊高譫並無關係,似乎還有些瞧不上邊高譫的樣子。


    景國的這些臣子還真是奇怪呢。


    明明每個人都有能力,可卻都用在了算計自己人和享樂上麵。


    看來白不悔想要重新建立秩序,任重而道遠啊!


    江辰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到。


    “那我還是勸你多保重,先皇老臣,惹不起喲。”


    “裴刺史難道不是先皇賜予的官位?”


    “蘄州本就是我的地盤。”裴顯龍說完這句,擺擺手,沒有繼續說下去。


    想套我的話,做夢。


    你個小牛犢子,鬼精鬼精的,差點說漏嘴。


    江辰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他對裴顯龍談不上充滿惡意,但也絕對沒有好感。


    因為他將人命當作兒戲。


    “臨走時,有句話送給裴刺史。”


    “寵信一旦過度,那麽滋生出來的,有可能就是能夠反噬自身的野心。”


    說罷,江辰快馬追上前麵的使團隊伍。


    而裴顯龍愣了好一會,轉身看向候在身後不遠處的伶人。


    與江辰有過短暫接觸的鏡飛沉也在其中。


    雖然相距甚遠,但他還是從裴顯龍的表情中猜到了江辰最後說的話。


    心中一陣不爽。


    “與將軍一樣,也是個大嘴巴!”


    “希望不要壞事才好!”


    江辰所不知道的是,他這一句無心之言,差一點毀掉自己……


    當然,這一切都是後話了。


    ……


    離開蘄州城,一路上還算順利。


    除了那些奇怪的地形耽誤了不少時間外,沒有再遇到其他的麻煩。


    燕鴻腿上和江辰肩膀上的傷也好的七七八八。


    “什麽鬼地方,連個能喘氣的都沒看到。”燕鴻抱怨著。


    “燕大公子還是小心些吧,說不定此時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我們呢。”


    江辰瞥了一眼說道。


    其實,他心中也奇怪的很。


    這也太安靜,倒是顯得有些不正常。


    一番探查下來並無發現異常,出發時也從未提及這裏有匪徒活動的跡象。


    可他心中就是有一種不安感。


    甚至越來越強烈。


    轉過頭去,發現楊立也在看著他,作為殺手,對於異常情況有著天生的敏銳感。


    顯然他也察覺到了這個地方的詭異之處。


    由於滿是灘塗沼澤,行進速度極為緩慢。


    大家都比較勞累,可前方的平坦的官道還有很遠一段距離,這裏又不能安營紮寨,隻好繼續前進。


    馬匹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泥地中。


    車輛隻能依靠前方侍衛探查出來的堅硬土地行進。


    終於是在黃昏時分走出了灘塗地,來到官道上。


    就連江辰都累的有些直不起腰來。


    簡直就不是人幹的活。


    “大家檢查下,有沒有人員傷亡,稍微休整一下,我們在山中紮營。”江辰高聲囑咐道。


    聽到他的聲音,一些人幹脆坐到地上,甚至躺了下去。


    一動不動。


    看著近在咫尺的官道,江辰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苦笑。


    本以為這裏會有驛站可以休息一下,現在看這樣子,恐怕想見到個活人都非常的困難。


    官道上早已經長滿雜草,隻剩一條羊腸小道。


    是傳遞信件,軍情的驛使跑出來的。


    “看來今日不會有其他情況了,你到周圍看看,有沒有人員活動的痕跡。”江辰向楊立囑咐道。


    這地方實在詭異的很,要確定沒有危險才能安營紮寨。


    石龍的事情他可不想發生第二次。


    好運不可能一直光顧。


    一邊正喝著水的燕鴻聽到兩人的對話,眼珠子轉了轉,心思活絡起來。


    此地距景夏邊境已經非常近了,中間也隻剩下寧州一處。


    若是全力趕往邊境的話,最多兩日便可到達。


    寧州雖說是景國的邊境重鎮,可它處在極為重要的戰略位置上,可以抵擋夏南下的大軍,但小股的隊伍卻無法應對。


    山中的道路四通八達,很多人就是靠著這些小道流通貨物,從中獲取利益。


    即便寧州想管,也不可能兼顧到所有,更何況,寧州從不在乎這些。


    他們隻守著那座城池。


    太陽緩緩落下,黃昏時刻的山腳下顯得格外寧靜。


    小溪在落日的餘暉中閃著微光,蜿蜒曲折地流淌著,水聲潺潺,仿佛一條銀色嵌在綠色大地上的一條銀色絲帶。


    使團一行人正在忙碌的紮營。


    江辰用削尖的樹枝在小溪中捕捉著魚兒的身影。


    “你愣著幹什麽,快下來幫我啊。”


    “我不要,一個合格的殺手是不會幹這種事情的。”


    楊立看著流動的溪水,試探的伸出腳,又縮了迴去。


    “你不會怕水吧?這又不深。”江辰毫不猶豫的戳穿他的小心思。


    沒想到啊沒想到。


    五大三粗的漢子,竟然怕水。


    真是小刀捅屁股,開了眼了。


    “好,今日就讓小爺為你楊大人服務,請好吧!”


    一個時辰後。


    江辰滿是鬱悶的盯著麵前的小魚,嘴裏還念念有詞。


    一旁的楊立和鍾離煜滿臉失望。


    還以為能夠遲到烤魚呢,白耽誤半天工夫,倒不如在山中抓些野味嚐嚐。


    “不對不對,一定這條河有問題。”


    “江公子,有沒有懷疑過你的技術啊?”


    燕鴻不知從什麽地方摸過來,笑眯眯的將熱湯送到幾人麵前。


    “剛出鍋的魚湯,要不要嚐嚐?”


    “哪來的?”


    “他們抓的。”燕鴻指了指正衝他們揮手的陸大等人。


    江辰頓時滿臉黑線。


    小爺再也不抓魚了!


    “無事獻殷勤,燕公子不會在裏麵下毒吧。”


    燕鴻心中一頓,不露聲色的道:“好心當作驢肝肺,不喝別喝。”


    “哎,喝還是要的,畢竟能被燕大公子服侍,可是我等莫大的榮幸啊!”江辰攔下燕鴻,在他的注視下將碗中的魚湯一飲而盡。


    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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