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兩銀子不少,也不多。


    對伍長來說不少,對百夫長來說不多。


    伍長隻是巡邏兵的頭目,職級與鄭差撥相似,百夫長雖同樣不入品級,卻掌管著一座坊市的治安。


    換算成後世的官職,類似於京都街道派出所所長。


    店鋪月例、幫派供奉、各種罰款……


    黑的白的林林總總加起來,油水豐厚,百兩銀子當真不算什麽。


    然而這捉刀銀代表的是心意、態度,人家願意承你一份情,打算做朋友,長久結交。


    “與坊間治安官打好關係,也不錯,免了毛賊小偷打擾。”


    李平安心中還有另一個打算,日後再遭遇賊人入室,或許還能通過李三換銀子,也算是另類創收。


    武道修行是個無底洞,江湖同道不遠千裏送銀子上門,不收不行。


    當然,銀子可以要,官兒狗都不當!


    ……


    建武四十年的春節很快過去,日子照常流逝,太陽照常升起。


    時間才是世上最大的公平。


    轉眼就到了陽春三月。


    李平安四門武學勤修不輟,每天都能感覺到進步,哪怕隻有一絲絲,日積月累天長地久,終有大成之時。


    世上有人天賦異稟,能十幾年就能修成武道宗師。


    李平安自知根骨平平無奇,悟性也是普通人水準,練功歲數還晚了,早已做好修煉一個朝代的打算。


    “一頭豬修煉千年……呸呸,咱比豬聰慧多了!”


    這日清晨。


    李平安來到崇仁坊,熟門熟路的去崔家書鋪,發現門口貼的對聯換了。


    書刊儒釋道法……


    卷集詩詞歌賦……


    對聯寫的好壞看不出來,下聯左邊的落款倒是認識,蘇明遠。


    “謔,才子題字!”


    李平安嘖嘖稱奇,古代人特別注重傳承,墨寶就是其一。


    日後蘇明遠學問更進一步,寫出流芳千古的詩詞,或者步入仕途出將入相,這幅題字就成了崔氏書鋪的底蘊。


    推門進去。


    書鋪布置沒什麽變化,隻是來借讀的人多了些,夥計正忙著給書生們續水。


    李平安來到櫃台前,與崔掌櫃打招唿。


    “崔掌櫃,那幾本書看完了,再買幾卷深奧些的道經。”


    “差爺這般勤奮,莫非打算授籙入道,迴轉為良籍?”


    崔掌櫃解釋道:“不是有意打探差爺心思,而是想要授籙入道,考驗的典籍多為新作,不同道觀亦有側重方向。”


    賤籍並非不能提升為良籍,做道士、和尚就是方式之一。


    僧道屬於方外之人,朝廷有諸多優待,譬如免除徭役、稅負,譬如道牒僧牒可當做路引。


    賤籍拿到道牒後,等於出家舍棄了先前身份,再去衙門辦理新的戶籍黃冊,拿到的就是白身良籍。


    大抵是先出世再入世,就將身份洗白了!


    不過拿到道牒僧牒並不簡單,朝廷每年給各道觀、寺廟一定名額,需要通過道經佛法考試,重重競爭才能出家。


    各處道觀考教的典籍不同,所以崔掌櫃才會說,需要針對性的看書。


    李平安搖頭道:“暫時沒有這個打算,隻是對道經有興趣。”


    “那就讀先賢古籍,並非是今不如古,而是先賢古籍更接近於道。後人闡釋難免摻雜私貨,經曆一譯二譯三譯,許多新作已經偏離初衷了。”


    崔掌櫃說了幾卷書名,讓夥計取來。


    “差爺與蘇公子相熟,往後買書一律八折,合計三十二兩。”


    “多謝掌櫃,咱也沾沾蘇公子的文氣。”


    李平安話音落下,忽然聽到嗤笑聲。


    “一個隻會溜須拍馬的三流詩人,連鄉試都考不過的秀才,也好意思說文氣!”


    說話的是個削瘦書生,看模樣二十來歲,身上長衫洗得發白,衣角還有幾處縫補痕跡。


    “王兄,莫要這般言語。”


    旁邊中年書生勸說道:“你我與蘇兄相熟,看過他寫的文章,先前還對他還多有推崇,今年必能高中。”


    “當然能高中!”


    青年書生嘲諷道:“聽說東宮舉辦宴會,特意請蘇明遠去作詩,有了太子做靠山,高中豈不是輕而易舉?”


    “說不準還能連中解元、狀元,成為北方二十年來第一人!”


    “咳咳咳,慎言慎言!”


    中年書生連忙打斷,唯恐同伴口無遮攔,連帶著他都受牽連。


    當今陛下已經七十有二,即使青年時武道有成,也差不多到了年歲,用不了多久太子就能繼位。


    這話傳出去,惹得太子不悅,一輩子都別想考中。


    青年書生少年意氣,絲毫不忌憚東宮:“先前以為蘇明遠骨氣清高,如今才發現,就是個諂媚小人,吾要與之絕交!”


    “走走走,我們去喝酒。”


    中年書生連拉帶扯,將同伴拽出書鋪,不斷的安慰勸解。


    李平安原本聽著有趣,認為是怕兄弟開路虎的劇情,聽到東宮、太子之後,心中有了別樣想法。


    京城誰不知道,威遠侯是太子的泰山,將來的國丈。


    蘇明遠寫詩出名後,沒有投效世家大族,偏偏選了有深仇大恨的威遠侯陣營。


    “興許想多了,沒準他已經忘了蘇姑娘。”


    李平安看多了書生負心的話本,對讀書人的節操不予置評。


    或許人家認為區區勾欄女子,連良籍都算不上的財貨,根本不值得負心或者癡情。


    從書鋪離開,拎著新買的書迴家。


    崇仁坊遍地讀書人,路上聽著他們議論詩詞文章,短短片刻,竟然三次聽到蘇明遠的名字。


    原本吹出來的北方第一才子,經過太子宴請之後,隱隱有幾分坐實。


    詩詞評判本就唯心,差距隻要不是太大,很難界定高下。


    現在蘇明遠等於有了官方認證,收獲了許多隨大流的粉絲,若有人不服氣,粉絲們就會問一句。


    你收到太子宴請了嗎?


    “出名的滋味真不錯。”


    李平安暗自思索,自己再讀幾十上百年書,必然能精通佛道儒墨法,到時候引經據典抄幾首前世詩詞,或許能搏個詩聖、詩仙的名號。


    “人前顯聖還是算了,咱站在曆史長河中,旁觀那些天驕翻雲覆雨就好。”


    “眼看他們戲幕起,眼看他們戲幕落。”


    “或許無敵天下的時候,可以用佚名寫本詩集,讓百年千年後的人去查,這究竟是誰的大作!”


    李平安思緒飄飛,莫名想到幾千年後的專家教授,為“佚名”是誰爭的麵紅耳赤的場景。


    到時候,李平安高調宣布。


    我就是這些千古名篇的作者!


    可惜不會有人相信,反而會將掀開世界的真相的人,當做是胡言亂語的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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