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一下!”


    肖柔柔看他,眼眸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連一絲感情波動都沒有。


    北宮驍再次被她冰冷的樣子嚇到。


    他不自覺後退一步,直到他的背再次貼上木頭搭建的牆壁。


    木頭的冰涼觸感突然喚迴了他的神誌,“你對我做了什麽?”


    肖柔柔撣去手上的粉末,對自己新研製的丸藥有了進一步的認知,看來被下藥之人若是碰到外力,效用就會失效。


    “你別借機轉移話題,解釋一下‘豈有此理’的意思。”


    被倒打一耙的北宮驍沉默片刻,然後才說,“因為老夫子不是這樣教的!”


    “那他怎麽教的?”


    “老夫子說,身為女子,應當知恥廉恥自守。”


    肖柔柔下意識想責問他這是哪個年代的古董思想,但轉念一想,現在確實是在古代。


    雖然是架空世界,但這裏人的思想確實沒那麽先進。


    她歎氣,覺得有種滿級大佬被刪檔後,被迫重新迴新手村的無奈感。


    “先不說你夫子教的對不對,有一點你該清楚,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獨特之處,你不了解,不代表人家是錯的。就像你今天見到的這一幕,這叫走婚,是人家族內的婚姻方式。”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們都是父皇的臣民,就應該遵守我們的規矩。”


    “嗬,這些也都是你那個老夫子教你的?”


    “對!”他挺著小臉看她,表情很是驕傲。“老夫子總誇我聰慧,什麽都是一點就通。”


    “你父皇一共幾個孩子?全都是這個老夫子在教嗎?”


    “你問這個做什麽?”北宮驍眼中再次帶上警惕。


    說來也怪,她稍微用點技巧,這小子就什麽實話都往外說,但一旦涉及數字,他就會變得很敏感。


    “算了,你愛說不說。”


    等她之後碰見那個勞什子老夫子,也就是一顆丸藥的事兒。她不想多管閑事,可誰讓他敢如此教導一個未來儲君。


    畢竟,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形成三觀的時候,未來他若再掌權,能發生什麽,她不用占卜都能算到一二。


    確定她真的不再對此感興趣後,他慢慢放鬆下來,從窗邊挪到床邊。


    可是,沒人說話後,周圍的蛐蛐聲再次充斥在耳邊。


    想到白天密密麻麻的昆蟲,他再次出聲,試圖打破這一方的沉默,“為什麽是形婚啊?”


    肖柔柔沉默。


    “你為什麽不迴答我的問題?”


    “我憑什麽要?”


    他鼓起臉頰,想用自己的身份壓迫她,但意識到她的能耐,他也隻能把自己蜷起來,縮在床的角落裏。


    這個女人好可怕,為什麽要把他們安排在一個房間,嗚嗚嗚~


    “我不喜歡這裏!”他越想越委屈,背對著肖柔柔開始發泄情緒,“你這個女人恐嚇我,連房子的主人也看不起我,明明我才是出錢的人,但她卻把你當主子!還有,這是什麽破習俗?”


    他真的是氣急了,什麽都能拉出來罵兩句,連在路上救了一個嬰兒的事,都能耿耿於懷。


    “書上不是講善有善報嗎?我之前在路上救了一個被人拋棄的女嬰,還派人找了願意收養她的人,為什麽我還要遭受如此待遇?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你不就是一個黃毛小兒?”


    小家夥骨碌一下從床上起身,轉過來怒視她,“再過幾年,我就會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你們這群女人才沒資格小瞧我!”


    “那在你看來,我們女子應該怎麽做呢?”


    她托腮看向他,燭光下,那張臉愈顯蒼白,像是被吸幹了精血似得。


    “是應該對著你們男人奴顏婢膝,永遠做你們的附庸?還是在被家人拋棄後,被偶發善心的你拯救,就應該感恩戴德?”


    “這……不是應該的嗎?”


    他母妃身為父皇最寵愛的貴妃,也得看著他的臉色過活,而母後(皇後)雖然在後宮說一不二,在父皇麵前也隻能做小伏低。


    “何為應該?你身為父係社會的受益者,所以覺得女人服從男人的權威是應該?人家母係氏族保留走婚這種婚姻形式,就是不應該了嗎?”


    “父係社會之所以取代母係社會,就是因為曆史告訴我們,男人比女人更強大!”


    這小鬼倒是讀了些書。


    “好,既然你如此博學,那你應該知道,善有善報還有下一句話,叫做惡有惡報。”她故意停頓片刻,壓迫氣勢極強,“所以,你如此看輕女子,那你被她們欺負的時候,也別想著抱怨。”


    “我……我……”


    打不過又說不過,北宮驍隻能窩著一肚子火再次躺迴床上。


    肖柔柔輕笑,滅了油燈後,隨手又碾碎一顆丸藥。


    一刹那,嘴裏不停嘟囔的北宮驍陷入沉睡。


    她拿著一把椅子走到窗邊,聽著窗外的蟲鳴聲,慢慢闔上眼。


    ***


    肖柔柔獨自一人趕路的時候,經常風餐露宿,加入北宮驍的隊伍後,生活水平倒是有了質一般的飛躍。


    雖然行程慢了許多,但她正好用蠱術煉化出不少丸子,當下倒是可以用這群人當小白鼠,借機試驗一下效果。


    這一路上,十幾個侍衛經常會感到各種不適,但大多數時候,休息一晚起來後又會恢複精神。因而,大家也隻以為是水土不服。


    這天,他們這群人在午時趕到了一處村落。


    陽光普照,雞鴨聲不絕,但他們一路上,並沒有見到一個人影。


    之前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宮驍沒得選,才屈尊住在農家,但進入繁華之地後,他從不在這方麵委屈自己。不過,目睹這種場景,他的心底還是升起了一份興味。


    “你,去看一下情況,”他隨手指了一個不知名的侍衛,讓他去四處打聽一下情況。


    大概一刻鍾左右,那侍衛迴來稟報說,“村盡頭有一片湖泊,現在所有人都聚在那裏。”


    “是為了什麽?”


    “說是有個寡婦與男人私會,大家要將那女人浸豬籠。”


    前一段時間,才與肖柔柔討論過類似話題的北宮驍莫名覺得有些掛不住臉,他看了她一眼,對方也適時投來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抿抿嘴,“你帶路。”


    他們一群人到的時候,那女人已經被塞進竹篾製成的籠子,正在被緩慢地降入水中。


    “住手!”北宮驍見狀,立刻出聲阻攔。


    雖然肖柔柔這個現代人並不讚同他的很多思想和做法,但說到底,他是一個被慣壞了皇族後代,也沒有壞到不可救藥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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