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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國帝京萬赤城,不同於白國帝京白都的氣勢磅礴、莊嚴凜凜,而是一種濃墨重彩的豔麗,妖嬈得似婉約淒美的大殿裏,美人迴首,身後那鋪開的大幅錦繡裙擺,姹紫嫣紅,萬花爭妍,於重彩金線裏繡一幅奢靡華美的畫卷。


    穆然立在城外,仰頭望向那雄偉高踞的城門四方,火焰般灼灼於飛的朱雀神像,隻覺雲天裏似聽聞一聲瑞鳴,激得她心潮澎湃。


    那心潮輾轉一路,重迴伽摩城中兩年,相互籌謀的日子,重迴不得不隻身離開的那一日,她深鎖屋中,伏案留書。


    此去皇城,千萬珍重!尋得鸞丹日,帝京會合時!


    定不負!


    赤子烈,我沒有食言,我來了!


    穆然深吸一口氣,袖子下拳頭緊緊握住,竟止不住有些發抖。她閉上眼,這樣歸心似箭激動擔憂的心情也曾有過,那時她亦是從靈地歸來,帶著渡劫成功的喜悅,奔迴坊中那低矮破舊的房屋,想要帶著大哥一起離開,卻不想,換得的是繼續的一路追尋,直至生死永作別。


    赤子烈,我來了。


    一別半載,幸而沒有叫你等太久。


    我帶著鳳凰石而來,望你夙願得償,望你從此天空海闊。


    我曾失去過至親之人,這一迴,不想再失去至親的夥伴。這一迴,我走進這萬赤皇城,絕不會再獨自一人出來!


    少女睜眼,拳頭猶自緊握,那令人心顫的力度捏得指尖微微泛白,似那清晨泛白的雲天,自金烏初升之前最後一線青白。


    那線青白很快就被升起的金烏暈染成金色,城中三聲晨鼓敲響,沉渾之音穿透重雕朱雀紋的厚重城門,城門裏傳來連聲哈欠,厚重的門鎖打開,城門緩緩開啟。


    這個天剛蒙蒙亮的時辰,皇城北街的百姓們剛剛醒來,西街的商號掌櫃們尚在被窩裏,小廝們便已起身開門灑掃;南街巷子裏的歌舞靡靡之聲剛歇,姑娘們洗了脂粉卸了妝花,剛要上床睡下;而東街大多數貴胄人家都還未起身。


    此時此刻,東街一座莊子裏,一名男子卻已經立在院裏。


    男子一身勁烈的黑衣,霸烈俊極的線條畢顯,外頭罩著件緋色朱雀金紋華袍,衣領袖口壓著玄黑重錦,仿佛於濃墨肅嘯的山河間潑下的一筆彩色,令人眼前一亮,卻又畏懼於那山河的鐵色沉悍,不敢輕易靠近。


    男子負手立在院中,眉峰沉沉掃過院中暗藏殺機的布置,最終抬頭,望向城門的方向,似有所感道:“阿然……”


    旁邊,一名老宮人已經耐不住地催促道:“殿下,該進宮了。”


    赤子烈迴身,漆黑的眉眼沉沉一落,那老奴頓覺山嶽壓頂般落來,壓得人心頭篤的一沉,額間不自覺滲出汗來。


    宮人趕緊彎了彎脊背,“殿下,宮中轎子在外頭停妥了,還望殿下莫要讓太後娘娘久等才是。”


    頭頂卻傳來一聲重哼。


    “本王又不是藥師,太後身子不爽,理當請太醫院的那些聖手們好好診治。本王去早了,怕是衝撞了鳳體,這罪名本王可擔待不起。”


    宮人不搭話,隻身子壓得更低些,暗地裏撇了撇嘴。天下人皆知,太後乃是烈王殿下的生母,但因殿下生來便是廢修,母子情分由來冷淡,太後更疼寵她的小兒子,也就是當今陛下。然而,有些事,天下人不知,他們這些終日侍候的宮人卻是瞧得清楚。太後不喜烈王殿下,與其說是母子情分冷淡,倒不如說是……


    那宮人正想得出神,低著頭間就見一雙玄金錦靴從視線裏轉開,往後頭而去。


    “殿下?”宮人一驚。


    赤子烈已走進屋裏,轉眼提了他的烈焰戰錘出來,火焰紋的重錘唿嘯一揮,直直從宮人頭頂掃過,激嘯的真氣在戰錘周身卷出一尺厚的罡風,那宮人隻覺有厚重沉鐵轟地向他腦門招唿來,嚇得他尖嚎一聲蹲下身子,那罡風剛巧從他頭頂掃過,唿地一聲,有細碎的發絲散在風中,宮人抱著頭鬼叫一聲,頭發在這一揮之下竟削了發髻,披散下來,晨早金烏初升金輝灑染的院子裏,小鬼一般。


    “殿殿殿殿殿下!”宮人鬼嚎一聲,連滾帶爬躲去院中一角,飛快看向院中看守的護衛。


    護衛們個個目露警惕之光,手齊齊按在刀劍上。


    “哈哈!”赤子烈大笑一聲,笑聲激越,戰錘舞動不停,大喝,“本王晨起素來有練武的習慣,一日荒廢不得,待我練完再走!”


    護衛們齊齊互看一眼,護衛統領一個眼神製止住一群人拔劍的動作,隨即沉著臉盯向赤子烈,眼神掩不住的譏誚。


    練武?這修仙為尊的五國大陸,一介武夫何等微末,再練也是個廢修!更何況,強弩之末,妄圖掙紮,早晚是要進宮的,耍這些招數,不過自取其辱!


    就看著你練!你還能練出個花來不成!


    那護衛統領眼神輕蔑,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譏誚。然而,這譏誚尚未散去,他便麵前火焰一閃,罡風逼麵,逼得他瞳眸驟然一縮,身形暴退!


    暴退間,周圍護衛都是齊刷刷一退,手刷刷按上刀劍,那護衛統領更是臉色難看至極,眼底神色先是一驚,繼而一怒——他是禦林軍近衛營的統領,上仙期飛仙境七重修為,大族出身,官拜武職正三品,實打實的朝廷武官,雖說是被派來圈禁烈王,可名義上卻是護衛他的安全,代表的是朝廷。他竟然對自己動手?失心瘋了不成?!不怕以此落人口實反被問罪?


    “殿下!敢問此舉何……!”


    話音未落,那護衛統領便是一驚,眼角瞥到那戰錘砸下的位置,不由狠狠一抽!


    但,已經晚了。


    院中的地磚爆開,碎片亂飛,底下的機簧已被砸毀。“轟”地一聲,院子四周埋好的機弩嗖嗖彈開,滅靈箭帶著幽幽藍光的箭矢頓時齊齊攢射!赤子烈立在當中,箭矢如雨,首當其衝便向他射去。


    護衛們大驚,齊齊拔了刀劍。陛下還未下令,他就不能死,否則,死的便是他們!


    眾人飛身要救,憑空裏一聲霸烈的大笑,接著罡風卷動如大漠烈風,烈風裏忽起拔山河之力,潑風般卷了空中一半箭雨,極糙地往地上一砸。


    “砰!”正砸中角落處又一機簧。


    石板唿嘯,嗖嗖飛起一片,靈網鋪開,就要網住院中的人,那人黑風般一掃,戰錘一揮,一帶,另一半箭矢瞬間被震斷,箭頭分成幾簇射向靈網,利落地被釘在牆上。箭尾卻梭梭釘向屋外台階前方!


    頓時,台階霍地一陷,“篤篤篤篤”的聲音傳來,細密的飛針晨陽下閃著幽光,直衝赤子烈的背部射來,他身子空中一躍,靈敏異常,翻身之時重錘一掃,飛針頓時被掃了迴去,正好釘向先前掀飛唿嘯而來的石板,那飛針不知何種材質所製,針尖兒還細,釘上石板竟是驟然爆開,頓時又是一陣碎石亂飛,那碎石卻被黑風一掃,掃垃圾一般落去了台階前陷下的暗道內,將裏麵布好的地刺埋了個透徹。


    原本打算救人的護衛們,齊齊傻了眼。護衛統領更是臉色由青轉白,再一分分陰沉下去。


    那些箭矢飛針並非凡物,專用了對付修仙者,自然是有一定威力的,尋常修仙者遇上這些,絕不可能對付得如此幹脆利落,更何況一介武夫?方才破除機關陷阱,迅捷而發,勇猛而至,借力打力,幹脆利落!且這些陷阱是昨日趁他不在時布下的,除了布下陷阱的人,旁人或許能看出院中暗布殺機,卻絕不可能將這些陷阱的位置拿捏得如此精準。但看方才看來,赤子烈明顯是看穿了院中的布置!


    護衛統領突然想起五國大陸流傳許久的一個說法,赤子烈雖是廢修,尋常上仙期卻不是他的對手。這個傳言當初他聽到時,隻是嗤笑了事,上仙期還比不過一介武夫,那世間修仙者還修煉什麽?不過是眾人顧忌他皇族身份,不敢傷他罷了。


    但今日一見,當真如他想的這般麽?


    他一直覺得,皇上忌憚烈王多年,多疑之心純屬可笑。一介廢修,皇族之恥,何需為他這般費心神?如今看來,或許,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這是他頭一次對自己以往的輕視產生了懷疑,而赤子烈已旋身從半空落下,戰錘一砸,院中多了個坑。


    他在那坑前仰首大笑,笑聲爽朗,直衝天際,“哈哈哈!痛快!”


    一群護衛卻在滿院子的機簧陷阱被毀的狼藉前臉色難看,護衛統領上前一步道:“殿下!敢問殿下此舉何意!”


    赤子烈自大笑中轉過頭來,眉宇間的張揚頓時比清晨初升的陽光更厲烈炫目,濃黑的眉峰沉沉一挑,頓時就讓人覺得有沉渾厚重之力落來,“本王還想問問邱統領何意,你們近衛營的人在本王莊子裏布下這些陷阱殺機,莫非是想刺殺本王不成?”


    “殿下玩笑了。”邱繼抿著唇,一線唇色壓成青白,“邱某奉皇命護衛殿下安全,院中的暗阱乃是為防刺客所鋪設,卻不想毀在殿下之手。敢問殿下,此舉可是對皇命有所不滿?”


    “這正是本王想問的。邱統領領了皇命,就是拿這些兒戲來護衛本王安危的?這些暗阱本王都可輕易破除,何況那些有本事來刺殺本王的刺客?依本王看,這是邱統領懈怠皇命吧?”赤子烈目光往地上慘烈的狼藉一掃,掃得邱繼在內一眾近衛營的護衛臉色好不精彩。


    赤子烈卻狂妄一笑,一腳踢了旁邊砸壞了的機弩,也不管滿院子護衛黑成鍋底的臉色,仰頭大笑道:“這些個兒戲的東西也敢拿來護衛本王,邱統領還是重新布置吧!待布置好了,記得跟本王說一聲,再讓本王來檢閱一番!哪天本王破不了,邱統領才算是過關了。”


    邱繼聞言眼皮子狠狠一抽——什麽意思?他還打算繼續破壞?這些陷阱殺機目的並非殺了來人,而是利於抓捕。抓捕的特點就在隱蔽,哪裏經得起他這麽折騰?他這麽一折騰,院子需要重新修葺,暗阱需要重新布置,莊子裏免不了人來人往,傻子都看得出來府中有異,誰還會跑來自投羅網?!


    邱繼眯了眯眼,終於覺得小看這位一直以來被皇族視為恥辱的皇子了。這般縝密靈透的心思,現在,他多少明白皇上為何一定要阻止他得到火鸞丹了。


    此人一旦崛起,當是當世之雄!


    他這邊垂眸沉思,赤子烈卻忽然抬手一拍,立在院中坑裏的戰錘嗡地唿嘯旋起,再被他抬臂一掃!


    戰錘唿嘯旋空,空中一道烈焰弧度,帶著烈風,直接砸進身後房頂!房頂上,金瓦層層掀開,一道靈網撲出,被戰錘帶著狠狠砸進屋裏。


    “轟!”


    地麵都仿佛顫了顫,屋頂穿了一個大洞,屋裏地上一個大坑。


    院子裏最後一處暗阱被毀,邱繼眼底充血。這迴連屋子都要一起修了,而且還不是一兩天能完事的……陛下會殺了他的!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陛下一定會追究他辦事不利的罪的!


    邱繼眼前一黑,赤子烈大笑著往屋外走,步子邁得大馬金刀,墨發張狂飛舞,霸烈大喝:“進宮!”


    宮人披頭散發地從角落裏滾出來,連哭帶求,“殿下!殿下!您、您這、這……還是先去後頭屋裏沐浴更衣一番,再進宮吧。”


    這一身的汗,怎能麵見太後?


    還有,他這披頭散發的模樣,也需要重新梳理啊!


    赤子烈黑眉一軒,霍地轉身,“方才不是你催促本王進宮的麽!不知所謂的狗奴才!你敢讓太後久等?”


    宮人被他一瞪,瞪得一魂出竅二魂升天,嚇得心都快碎了,鬱悶得快要吐血,卻偏偏吐不出來,連帶著哭都哭不出來。


    一抬眼,赤子烈已轉身大步向院外走去,停也不停,不一會兒就沒了影兒。


    “廢物!還在這兒杵著做什麽!還不快跟上去!”邱繼一聲大罵,迴頭衝著幾個護衛怒喝,“還有你們!一群沒用的廢物!重新布置,動靜都給我放小點!今日之內修置妥當了,否則,都跟本統領去禦前領罪!”


    一群護衛看著他走出去,紛紛收了刀劍,對著滿院子的狼藉開始抱怨。


    “這他娘的一日之內哪能修葺妥當?統領當咱們是泥瓦匠人呢!”


    “上頭一個命令,咱們就得要死要活,有什麽法子?誰叫咱們就是給人出氣的呢?唉!幹活幹活!”


    一群人搖頭晃腦,蔫蔫地上前收拾,院中卻傳來一聲嗤笑。


    眾護衛一迴首,見一人倚在廊柱上,嘴裏叼著跟樹枝,吊兒郎當道:“要不說你們沒出息呢!”


    立刻有人怒了,“翔子,你此話何意!”


    “何意?”那叫翔子的護衛不屑一笑,“統領去了宮中,一時半會兒迴不來,他迴來時院子修整好了不就得了?但不見得要咱們兄弟親自動手。西街市上不是有匠人做活麽?綁幾個來不就成了?”


    “你說的好聽,那些個人,誰知道嘴嚴實不嚴實?將府裏的情況說了出去如何是好?”


    “說你是豬腦你就是豬腦!咱們近衛營的人,還找不到法子堵上那些人的嘴?況且,這院子本就有總管小廝,找幾個匠人來,叫他們看著就是,何必咱們動手?”


    眾護衛聽了,紛紛點頭,覺得有道理,“那咱們做什麽?”


    翔子一笑,精瘦的護衛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我聽說,南街仙奴坊裏新來了幾個女奴,都是不錯的,咱們這些日子早晚守著這莊子,好久沒出去樂嗬樂嗬了,不如就今兒個?”


    眾人立刻眼睛亮了,互相看一眼,看似相互征求意見,實則眼中早已露出雀躍之意。


    有人上去搗了翔子一拳,笑罵:“行啊!你小子,果真是咱們營裏最蔫壞的一個!”


    “就這麽幹了!叫那些匠人手腳麻利點,咱們快去快迴,等統領迴來的時候,咱們隻叫他看見咱們在院子裏鋪暗阱機關就成了。”另一人道。


    “行啊,你小子也開竅了。”眾人哈哈笑著,遂勾肩搭背出了院子。


    那叫翔子的護衛走在最後,邁出院子的最後一刻,他目光似往院牆上掃了掃——誰都不知道,殿下毀去院中機關陷阱的時候,那些箭矢砸毀的不止是機簧機弩,那些擦著院牆而過的箭矢,巧妙地在牆上留下了一些暗號。


    那些暗號,隱在狼藉一片的院中,隻有他們王騎才看得懂。


    這世上大多數人都輕看了殿下,唯獨炎皇,他覺得他一直不曾小看了殿下,但事實上,他終究還是小看了他。


    翔子露出譏誚的笑意,吐了嘴裏咬著的樹枝,下一刻笑著與眾護衛勾肩搭背出了院子。


    他們出了院子的時候,一頂華轎正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轎子裏,厚重的轎簾落下,轎中漆黑一片,有人的眉眼的漆黑裏鋒芒畢露,端坐其中,韜光染了一方天地。


    赤子烈轉頭,目光似隔著轎簾望向城門的方向。


    阿然,帝京消息真真假假,我不知哪句與你有關的是真的,王騎間的消息傳遞,朝廷有所防範,我斷了大部分的暗號傳遞,為了保有各地暗線的王騎安危,但萬赤城中的暗線從未中斷過,我在這步步殺機的皇城為你傳遞消息。


    我希望你看到。


    我也希望,你看不到。


    你不來,就不會有危險。


    你要敢來自投羅網,本王就打暈你,把你丟出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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