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總,愛的方式有很多。像您的愛就比較偏執外放貪婪些,像有些愛就更加沉穩理性祝福。不同年齡階段,愛人的方式也不一樣。反正,這要看每個人的性格而定。說到底,我都是沒怎麽談過戀愛的人。這些年來所有的精力都奉獻給了傅氏集團,哪裏有時間談戀愛。怕我多嘴了,不懂裝懂,理解的不對,迴答不好問題。”


    助理早就練就了一身圓滑。


    傅宴延半眯著眼睛,眼底暗暗的,若有所思。


    “所以,阿嫿是愛我的。隻不過,她的方式更加理性?”


    “對,傅總,您真是聰明過人。如果,她不愛你,又怎麽會下廚,又怎麽會苦口婆心的勸你。”


    傅宴延肉眼可見的心情愉悅些,然後走到了廚房裏。


    看著曾經心心戀戀,不願理睬,又可望不可及的女人此刻在廚房給他忙活飯菜,心裏咯噔,既覺得開心,又沒由來的心疼。


    “傅總,你坐著就好,不需要……”


    阿姨熟練地做飯,旁邊的好幾個阿姨都阿諛奉承著。


    而,他並沒有離開,而是頭一次有閑工夫端菜。


    他沒有任何經驗,也是直接從烤箱裏,從廚房桌子上,隨手就將飯菜端出去了。


    所有人都微微驚訝,畢竟,這溫度挺高的,就這樣端到了桌子上。


    傅宴延甚至都沒有露出一絲疼痛的表情,而且關心地說道。


    “這也是我對阿嫿愛的方式。”


    “傻子,你手不燙嗎?”


    鍾嫿言輕輕拿起來他的手掌,纖細的手指慢慢摩挲著粗糙的表麵。明明是雙白玉般的手,摸起來卻這樣硬而糙。永遠都捂不熱般,冰冰涼涼的。她還在琢磨的時候,男人已經反手將這纖細的手裹在手心裏。


    “沒事,我手糙,燙不著我。”


    廚房裏的阿姨那模樣就像見到了鬼。這狗糧吃得這麽飽,還吃什麽飯?


    到了晚上,別墅外麵澳猛的天氣驟然降溫,秋風吹過了花園的鈴鐺。祠堂觀音的鍾聲響起,檀香味也流盡整個別墅。幽靜漆黑的湖對麵是紙醉金迷的高樓大廈。安靜淒涼的房間裏,終於自動亮起了一盞盞微黃的燈,中式古風的餐桌凳椅,兩邊鐵麵無畏的保鏢和雇傭兵站在兩邊。


    “阿延,叫大家一起吃吧,阿姨們還做了很多。”


    “李助理,安排一下。”


    助理將老板的西裝外套從手腕上拿起來,輕輕披到了椅子上。像兩邊的人招招手。


    外麵的碧水雲天,燦爛千燈,飛揚的金錢欲望,但隻有過了這條湖,一切源源不斷的財都會被關公砍盡,哪怕鮮血淋漓。所有的災難都會被菩薩渡過,哪怕罪大惡極。


    這裏就是傅氏集團的地界,所有的好與不好都在這裏,所有的慈祥心腸,修羅手段也都在這裏。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相對無言。


    傅宴延隻是看入了迷。


    女人絲毫沒有注意到,那從紅木窗戶上透過印花落到臉上的花紋。幽紅色的花紋沿著女人的下顎一點點流到脖頸,慢慢往臉上爬。


    美輪美奐,這種江南水鄉的麵容就像煙火巷子裏,那湖裏搖曳著的精美船帆,水裏是一盞盞許願的蓮花燈。她抬頭睜開的時候,眼裏的瀲灩清澈見底,又堅定不移……等他迴過神來之時,她已經吃完飯了。


    “我覺得,這菜,我做鹹了。”


    “剛剛好,不鹹。”


    傅宴延其實完全注意力就沒在菜上麵,當看見她的眼光掃過來的時候,還是淺淺笑笑解釋道。


    “阿嫿,我吃飯不挑的,就喜歡吃鹹的。”


    用完飯之後,他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擦拭著手指,“阿嫿,你先去睡,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鍾嫿言點點頭,便起身在傭人的服侍下準備洗澡。


    她泡在浴缸裏,輕輕拉開落地窗,看著外麵狡黠的月亮。卻在不經意間,在帷幔的縫隙裏,看見了後山上麵居然站著一個人。


    看起來不算矮,是個男人,一身黑衣。就佇立在那,遙望著這邊,雖然他在暗處看不見長相,在彎彎的月亮下,但還是若隱若現的覺得熟悉。


    畢竟這種氣質比較少見,吊兒郎當的,連站姿都是雙手插在褲子裏。走下後山的時候,周圍還有不少人簇擁著。


    鍾嫿言有些疲憊地仰躺在浴缸裏。


    如果,她是傅宴延,首先第一個先弄死許堯川。


    而不是放任他遊蕩在外,慢慢折磨他,許堯川這個人沒有感情,瘋起來對自己都下得了狠手。


    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


    也許是神經有些緊繃了,萬一,這隻是傅家的雇傭兵。


    她泡在浴缸裏,直到看見別墅外麵的保鏢走過,房間外麵的阿姨還在收拾碗筷,她才安心些。


    月黑風高夜。


    入夜十二點。


    在一條漆黑的走廊裏,男人手裏麵拿著藥箱與手術刀,那寒冷的刀,在白皙得病態的手指上靈活地轉了一個圈。再慢悠悠地輕輕打開門。


    兩邊的醫生都嚴陣以待,戴著口罩,有些不忍直視接下來是畫麵。他倒是脫下了西裝外套,白色襯衫架在身上,不慌不忙優雅地坐到了板凳上。


    薄涼的嘴裏麵還若有若無地哼著昆曲,在靜謐幽暗的環境裏相當於幽靈的化身。


    傅宴延手指細細玩弄著手上的刀,不算長,但寒光畢露。


    窗外的月光隻是照亮了他一半的麵容。


    “許褚印,你知道的,我並不想讓你受太多苦,隻想聽聽……”


    “傅宴延,我是不會告訴你,言言下午問了我什麽的。”


    “嘖,一點都不乖。”


    傅宴延聽不得他親昵地喚‘言言’兩個字,無異於找死。


    他一個眼神。


    保鏢立刻會意,打開籠子,將裏麵掩藏在黑暗中的少年拖出去。少年渾身上下全是滲著血跡的傷,因為被拖出來的時候過於用力,導致那張俊俏的小臉此刻已然猙獰。


    他咬牙切齒地看著眼前一塵不染的男人,身上的傷被鹽淋過之後,都疼得睡不著覺。整個人直接瘦了一大圈,看起來和鬼差不多,臉色煞白,肚子還餓的陣陣抽搐。


    許褚印聽得清清楚楚,男人嘴裏麵哼的歌,就是那首《南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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