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落在地上的悶響後,轉動的機關聲也停了。從塵埃霧裏麵射進來幾束紅外線,緊接著就是越來越多的紅外線,安靜半刻後,氣氛極度安靜。


    許褚印連忙將女人摟進懷裏,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那一塊塊的石頭落下來隻砸到了他的手上。


    他看著女人明明這樣強大,此刻卻被他攬進懷裏,瞬間就不覺得手疼了。


    從炸裂的牆壁空隙裏,一個個身穿迷彩服和警服的人,全副武裝,拿著帶著紅外線的槍走了進來。最前麵的警官用著澳猛本地話匯報著情況。直到他們都看見這四十九口棺材的時候,紛紛歎為觀止。


    澳猛警方這三年來,沒有看見過這麽離奇血腥的大案。


    開始進入警方走進來照相取證,醫生也進來為角落裏麵相互依偎的兩個人檢查傷口。


    “你先給她檢查。”


    “可是,你的手很嚴重。”


    醫生看了一眼,說話少年的手背全是砸進來的石子,血和灰都混在了一起,還需要將裏麵的石子都一塊塊取出來。


    鍾嫿言抬頭透過縫隙看見了熟悉的麵孔。


    傅宴延青色改裝的唐服,手裏拿著白翡,在安靜的房間裏麵是扳弄著一聲聲的翠響。


    他的五官微微冷冽,迎著這腐朽而塵埃四起的環境裏麵,眼底看見她的時候,顧不得形象。連忙跨步走上前,抬腳就是給了許褚印,直接抓住他那雙嵌著石子的手背。


    而後,語氣宛如從地獄來的惡鬼,比這裝棺材的環境還有陰冷幾分。


    佛子麵,修羅心。


    “你的手,不用治療了。和你哥哥一樣,廢了更好。”


    醫生忽然無從下手。


    而許褚印還沒有來得及講話,鍾嫿言直接就站起來,語氣不容置喙。


    “先不準動他,他的手剛剛是幫我擋了石子。醫生給他的手上藥。”


    她簡簡單單一句明事理的話。


    讓傅宴延眼底猩紅,比要發狂的野獸還有狠戾上幾分,他手上的白翡還沒有來得及放好,就直接一腳踩到了許褚印的腳背上,直到少年發出低吼聲。


    “傅宴延!你發什麽瘋!”


    “你的手憑什麽碰她,嗯?不乖的孩子,就應該渾身砌滿石頭,嘴裏也塞滿,這樣就沒有辦法講話了,這樣才是乖孩子。”


    他又加重了幾分力氣。周圍的人也不敢上前製止,這種糾紛隻要不出人命,都難處理。


    更何況,眼前這位爺很少有今天這樣失禮的時候。


    “夠了!傅宴延,你先冷靜一點!”


    “我冷靜不了!他為你擋了石子,那我呢!我如果不及時趕來,你們就得死在這!我這麽擔心你,結果看見你們兩個抱著一起。你居然還口口聲聲袒護他。你怎麽會明白,我的心在倍受煎熬。阿嫿,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你的心是不是已經被這個小畜牲給騙了?是這個小畜牲害你今天落到這地下機關裏,林紅薯也是他故意綁架的,為的就是讓我們轉移注意力,他好偷偷來找你幽會!”


    傅宴延這些年修身養性,早就激不起半點波瀾,人生兩次怒火都是因為許褚印。


    第一次是綁架。


    第二次就是今天。


    鍾嫿言最近無時無刻不再經曆人性的險惡。就像走在迷宮裏,永遠都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她能火眼金睛鑒寶無數,可以逆天思想搞定美術,也能夠激情飽滿的跳出最好的舞蹈。可唯獨她看不透人心。


    人心叵測,壞人不一定傷害她,好人也不一定為她好。


    她聽著這兩個人的話,覺得這兩個人誰都不能信。


    都是不是好東西。


    都城府心思深。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但是,她知道,不論如何,許褚印不能死。


    他剛剛說的話,還沒有講完。


    她想知道,這一切的背後到底是什麽?


    鍾嫿言米色的衣裳站在這棺材房裏麵,身材修長,那眼角的淚水還未徹底擦幹。比竹葉上的水珠還要清風曉月,還要隨風而落。甚至她都不知道,眼角還掛著淚珠,還未擦幹,淚痕依然雲淡風輕的在潔白的皮膚上,映下痕跡。連聲音都帶著幾分嘶啞。


    她實在忍不住了,為何現在看見了無數曾經沒有見識過的混亂與黑暗。她原本以為,火災已經更令人咋舌。可現在才發現,原來黑暗的世界隻是打開了一個角,而她偏偏滿心歡喜地前去窺探,最後卻再次受到刺激傷害。


    世界的黑暗經不住窺探。


    深淵隻會毫無底線,重巒疊嶂。


    她不顧旁人的眼神,一聲聲的說道。


    “傅宴延,你難道就沒有騙過我嗎?你口口聲聲說,按著我的想法來,按著我開心自由來辦。但是你好強勢,強勢到我一無所知。我到今天才知道,我是個外人。你沒有想過與我交心,也沒有想過與我有一個未來。你欺騙了我,你高高在上的權勢,屹立不倒的江山,足夠你得到想得到的東西,不惜代價,哪怕手段夠肮髒,也要得到!”


    鍾嫿言的淚順著流下來。


    她原本抱著一絲希望,隻是詐詐他的反應。


    結果,傅宴延的碎發被風吹動,他的眼神迴避了,而後直接一腳下去,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疼!”許褚印悶哼出聲,他從小生活中大院裏,貴為許氏少爺,不像哥哥小時候常常挨打,成年了還經常訓練。哪裏受的住這種疼。


    鍾嫿言知道,或許,許褚印推測的都是真的。


    “阿嫿,你信我,還是信這個小畜牲?”


    她譏諷一笑,揩幹了眼角的淚,她是心疼的。


    從小到大看著長大的養弟,如今終於成了這樣的人。


    她心裏知道,這樣的痛苦,所以才一直希望他能開開心心的,而不是現在這樣滿身恨意骨。


    和她一樣,日日煎熬,困在內心深處出不來。


    “你們兩個我都不信。恭喜你,阿延,你終於做到了父親口中的虛假偽善,無欲無求,冷血無情,方成大事。”


    “阿嫿,我從始至終,隻求一個你而已!我不要江山,不要所有!我隻要你!我隻要你!你是打算逼瘋我,是嗎!好,我現在就把這個小畜牲,給弄死!”


    傅宴延咬字極其用力,嘴是硬的。眼底卻是乞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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