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於洪誌漩的小插曲,就這麽普普通通地過去了。


    如今的歸城,用死氣沉沉來形容也不為過。


    除了內城和工業區以外的所有區塊都停止了運轉。


    天空中飄落著如飛絮一般細小的雪花,就算度過了一天當中的白晝,也沒有停下來。


    避難空間中。


    這裏陳設單調,容量卻不小。


    這個人為搭建的地下空間主要呈銀白色調,用來分隔區域的牆壁是像紙片一樣薄的金屬片。


    話雖如此,這些金屬片就像是真的牆壁一樣,再怎麽用力也沒辦法留下任何形變痕跡。


    這裏現在生活著歸城幾十萬的民眾,每天的生活就是靜靜地坐在各自的床鋪上等待,沒有其他娛樂項目。


    一排一排的床鋪整齊有序地陳列在地上,相互之間隻隔了半米。


    這裏沒有私人空間,每個人都不得不擠在一起,哪怕這個避難空間再怎麽大,現在對於這些民眾來說也算不上寬敞。


    這處避難空間,此時有的地方騷動不已,幾個佩戴公會徽章的公會成員在那裏盡量安撫。


    “各位,演習很快就過去了,再等幾天吧。”


    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子看著圍在自己周圍的幾個膀大腰粗的大漢,顯得有些拘謹。


    “我受不了了,在這裏都待了快一個星期了,洗澡又不方便,還沒什麽解悶的東西,擠的要死不說,還不能有意見了?”


    一個大漢直接上前抓住了嬌小女孩的手腕,把她嚇了一跳。


    “什麽演習要搞這麽久?城務府的人不會在瞞著大家做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吧?”


    嬌小女孩的手腕被緊緊地抓住,使上全身力氣也掙脫不開。


    那大漢見女孩一直不說話,隻是使勁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壓根就沒有正麵迴答他的問題,內心的不滿在這一瞬間爆發開來。


    “問你話呢!給我老實迴答!”


    大漢幹脆也不裝了,直接把嬌小女孩拉到身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嚇得她直接哭了出來。


    “我....我不知道啊,上麵隻說是為期半個月的演習,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嬌小女孩沒辦法,她壓根就沒有抵抗能力。


    眼見著抓住她的大漢正要再說什麽,在一旁的程玨看不下去了,直接上前,用力分開了兩人。


    他將嬌小女孩拉到自己身後,看著眼前的幾個大漢。


    “你們沒見她都被嚇得快說不出話來了嗎?”


    那幾個大漢相互對視一眼,壓根就不在乎。


    “我們隻是想知道,城務府和聖魂公會在搞什麽?!


    先是兩個長老出了問題,畏罪自殺,現在又整這出,你們這樣還怎麽讓我們相信你們?”


    周圍在各自床鋪坐著的民眾都低著頭,一臉不安。


    程玨自然是把這些看在眼裏,但他不能告訴這些人獸潮來臨的事情,不然隻會引起更大的騷動。


    他神色平淡,漠然地甩下一句話就拉著自己小隊的其他人走了。


    “安心待在這裏,別沒事找事。”


    那幾個大漢被氣得直跺腳,但也沒辦法做什麽。


    程玨帶著小隊一路走出了避難空間,來到了地上,一直沉默的眾人看著他,似乎是想要知道些什麽。


    “程哥,這樣放著不管真的好嗎?”


    剛才的嬌小女孩忍不住如此問道。


    程玨看了看這個名為孫晗雅的嬌小女孩,歎了口氣。


    “當然不好,但我們也做不了什麽事情。”


    “可是,獸潮就要來了吧。”


    程玨細細感受了一下,腳下踩著的地麵有震顫的感覺,很細微,但不是感覺不到。


    獸潮要來了,所有人都很緊張。


    這種震顫感,身處避難空間的民眾也一定感受得到,這也是他們內心不安的原因。


    再怎麽笨拙的人,此時多少也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了,隻是礙於有魂士守著,不敢說出來而已,那幾個找茬的大漢算是比較勇敢的了。


    “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做好自己手裏的事情就行了。”


    程玨一句話堵住了孫晗雅的嘴,讓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的確,獸潮來不來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他們能做的也隻有手頭邊的事情了。


    “不說這些了,聽說拂曉迴來了,程哥,你弟和你弟媳迴來了,不去打個招唿?”


    見場上的氛圍有些沉悶,一個長相有些猥瑣的男人如此提議。


    果不其然,聽到這句話的程玨立刻就換上了一副淡淡的笑容。


    “那行,剛好也結束了一天的事情,你們有沒有誰要一起的?”


    “程哥的麵子當然是要給的。”


    “你說得什麽話,程哥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好家夥,占程哥便宜是吧。”


    見自己小隊裏的眾人沒頭沒腦地應和著,他的心情又好了許多。


    “那就都跟我走吧。”


    “嘿嘿,剛好見識一下那幫所謂的天才。”


    就這樣,十幾個人浩浩蕩蕩地就奔向拂曉小隊眾人所在的醫院。


    聖魂公會,會長辦公室。


    一個和王鎮年紀相仿的中年女子匯報著一天的工作情況。


    王鎮坐在辦公椅上,雙手交叉支撐在自己的下巴上,靜靜地聽著。


    “醫療物資還是個問題,以目前歸城的庫存,沒辦法滿足避難空間的民眾需求。


    城務府那邊提出了撤走治療拂曉小隊的醫療人員的建議,拂曉小隊接受了,所以原本給他們治療的人都轉到了避難空間那邊。


    內城西城牆上已經部署了遠程支援魂士。


    靠近城牆的外側已經建立了幾道防線,一旦阻擋星獸前進的設施被破壞,處於牆內側的近戰人員就會出內城迎戰。


    目前製定的作戰計劃就是這樣,請問還有什麽遺漏的嗎?”


    王鎮聽完匯報,雖然中年女人的語氣很平淡,但他心裏一直都像是懸著一塊巨石,沒辦法放心。


    “聽說拂曉小隊迴來的時候少了一個人。”


    辦公室的燈光突然閃爍了幾下下,很快又恢複正常。


    “沒能迴來的人是誰?”


    中年女人沉吟了一會兒,有些遺憾地迴答道:


    “是隊長許安澤。”


    果然嗎......


    王鎮從座位上緩緩站起。


    “去忙吧。”


    “是。”


    中年女人接到指示,退出了這間辦公室。


    王鎮轉身看著窗外一片黑暗、毫無生氣的生活區,歎了口氣。


    他這時也突然意識到:他們全都錯了。


    錯在不該將過多的希望放在許安澤身上。


    這時的他此時才反應過來,清醒過來。


    許安澤兩百多年前再怎麽強大,此刻也不過是個無法使用魂力的普通人。


    憑借著改造後的體魄,或許可以很輕鬆地打敗其他人,但麵對同樣具備強大體魄的星獸,就隻剩下了對敵經驗可以派上用場。


    換言之,許安澤在迴到歸城之後隻是個普通人,隻是比普通人強了很多的普通人,僅此而已。


    許安澤的行動或許對於歸城有益,但風險也不小。


    帶著一屆頂級天才出城曆練,萬一團滅,那就是無法挽迴的損失。


    所幸拂曉迴來了,王鎮估摸著是許安澤的犧牲換來的這個結果,然而就現在來說已經非常順利了。


    許安澤在歸城的出現本就沒掀起多大波瀾,然而他卻憑借著對於英雄的映象本能地拉低了自己的姿態,王鎮想起來就覺得有些夢幻。


    他對於英雄的敬意是真的,但當時麵對許安澤采取的行動卻因此而忽略了風險,這是他作為公會會長的失職。


    現在,無論是誰,此時都隻能在心中默念:還好隻失去了許安澤。


    拂曉小隊所在的醫院。


    程玨提著幾袋水果,興高采烈地推開了病房門,卻在裏麵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這個人是洪誌漩,就是在辛熤麵前提出延緩拂曉小隊的治療的人。


    此時的洪誌漩站在昭彩身後。


    “你就是昭彩?”


    昭彩連轉頭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隻是淡淡地迴答道:


    “是我。”


    “與前長老的博弈,很精彩。”


    “過獎過獎。”


    “沒想到你這麽年輕。”


    “你也是。”


    洪誌漩不停地搭著話,全然不顧還躺在病床上的眾人以及緊貼著昭彩坐著的宋柚。


    終於,昭彩有些不耐煩了。


    “你煩不煩啊,你誰啊,突然就闖進來。”


    程玨還以為是在說自己,立馬在門口賠笑道:


    “那個,我是程璋的哥哥,來探病的。”


    昭彩刷得一下站起身,轉身推開攔著的洪誌漩。


    “不是說你,是說這個糾纏人的煩人家夥。”


    她快步走出了病房,路過程玨的時候不忘提醒了一句。


    “探病可以,不要打擾到其他人休息。”


    “那是那是。”


    程玨不知為何,麵對昭彩的時候完全沒有脾氣。


    洪誌漩看著昭彩走出病房,站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宋柚此時也站了起來,轉身看向洪誌漩。


    “要探病,可以,安靜一點。


    要找茬,咱們去外麵。”


    洪誌漩平靜地看著宋柚,沒說什麽,直接就走了。


    這讓宋柚很是不解,洪誌漩的表現實在是奇怪。


    不過他也沒想太多,他對洪誌漩壓根就沒什麽印象,也不感興趣。


    他又看了一眼一個接著一個走進病房的人,有些不放心地又提醒了一句。


    “記得盡量保持安靜。”


    程玨剛走到程璋的病床邊,聽到宋柚的提醒,連忙比了個ok的手勢。


    宋柚見狀,也沒再說什麽,徑直走出了房間。


    程玨總算鬆了口氣,轉而看向病床上的程璋。


    不看不知道,現在看到程璋的樣子著實嚇了一跳。


    他剛開始還沒注意到,隻是憑借著印象知道這是程璋,然而現在近距離看到之後,他才發現程璋傷得有多嚴重。


    與其說程璋傷得嚴重,不如說,在這間病房躺著的所有人都很嚴重,程璋其實算是傷得最輕的了。


    哪怕如此,他全身上下還是纏滿了繃帶,從剛被送進來的時候開始到現在,他身上的繃帶已經換了好幾茬了。


    直到現在,他們才算真正地止住了血。


    程玨看到拂曉小隊其他人也都是這幅模樣,心裏實在難以想象他們經受了多麽折磨的事情。


    出城的這五個月以來,肯定備受煎熬。


    “程璋,恢複得怎麽樣?”


    思來想去,他也隻能這麽問候,實在說不出其他安慰人的話。


    程璋象征性地點了點頭。


    “恢複得很順利,不過應該還是需要再躺幾個月。”


    “那就好。


    看樣子,你們這是遇到硬茬了。”


    聽到程玨這句話,程璋那纏滿繃帶的臉立馬露出了一個難以辨別的苦笑。


    “是啊,遇到了神話級星獸。”


    “那還不錯嘛,我連災級星獸都還沒見過呢,你小子就接觸到神話級了。”


    程玨哈哈大笑,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間病房的氣氛忽然沉悶了下來。


    “對了,這裏是不是少了一個人?”


    程玨仔細數著人數,按道理來說,包括昭彩和宋柚在內,應該還有一個人才對。


    程玨的話瞬間壓垮了躺在病床上的眾人的內心,一個個的都緊緊攥著拳頭,滿臉不甘心。


    這會兒,他才終於注意到了病房當中的氛圍,但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隻知道自己嘴裏提到的那個人可能已經......


    不然自己弟弟以及他的隊友不會露出這幅模樣。


    想到這,程玨歎了口氣,忍不住上手拍了拍程璋的背。


    “嘶——!”


    然而他的手一觸碰程璋的背,程璋就滿臉痛苦地咬緊了牙。


    程玨見狀,也總算對於拂曉小隊的傷勢有了一個較為清晰的認知。


    他收迴了自己的手。


    “抱歉,沒想到你傷得那麽重。”


    程璋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我的傷隻是最輕的。


    其他人比我傷得還重。”


    “這樣啊。”


    程玨撓了撓頭,在他身後的小隊成員也都尷尬地站著,實在不知道該幹些什麽。


    他們是跟著程玨才來的,認識的人也就隻有程璋。


    當然,不是說其他人他們不認識,像是艾瀾、王萌萌、安小柔這樣的學院高材生他們還是知道的,隻是不相熟,所以也不敢隨意搭話。


    更何況,此時躺在病床上的所有人臉上都寫滿了自責和不甘。


    他們隻是用看的都能知道拂曉經曆了非常煎熬的事情,而且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能迴到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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