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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惑眸色一暗,一指擊出,那人飛快翻身一轉,亦迴了一掌。


    兩陣不同的氣場相撞,屋內燈火一瞬間全滅,片刻的寧靜之後,漆黑一片裏,不少瓷器玉杯砰砰啪啪碎了一地。


    來者不善,清寧不假思索順手就飛出幾根銀針,來人亦是異常機警的揮扇一掃,順勢拿捏住她的手腕,危險靠近:“你這丫頭願意耗這麽大的功夫替這個將死之人解毒,為何見了我便是這般毒辣!”


    “你每次都讓一個戴麵具的怪人危及性命試試!看你會不會一針紮死她?”清寧簡直無語道,每次見到這個人都沒好事悅!


    屋頂破了個大洞,月光傾斜而下,照亮來人銀白色的麵具,一雙狐狸眼斜長飛眺,可不就是當日將她一掌拍下屋簷的詭醫扶留。


    秦惑已經到了施針的最關鍵處,原本隻要服下這顆丹藥毒性就能清除大半,可被來人這麽一打亂,背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銀針立著,方才出手一擊已是牽強,這會兒更是血脈逆行,滿身寒涼之氣。


    不好!禍害寒氣攻心了!


    清寧不得不一手緊緊握著那顆紅色的丹丸,一邊快出擊直擊扶留胸前要害攙。


    扶留本身也是醫術絕佳之人,之前那一次是完全沒要防備的情況的被她一擊即中,有了前車之鑒今日便有了堤防,在清寧的指尖快要觸及胸口之前,反手一擋,還沒碰到分毫,那隻纖細的手卻更快轉移了攻擊方位,直擊喉間。


    她動作快而狠,絲毫不見半點手軟。


    後者極其有耐心的,貓戲老鼠一般一招一式化解她的攻擊,從裏屋打到外屋,一步一擊。


    忽的,清寧畫風突轉,不在攻擊各處要害,徑直伸手去摘扶留的銀白麵具。


    扶留反應停頓了半拍,片刻的差距間,眼見麵具要被她徑直扯下,飛快收迴抵抗攻勢的手掩住落到一半的麵具,墨被風吹亂掩住露出一半的容顏。


    離見到傳說中詭醫的真麵目隻有半指之隔,清寧此刻沒有任何好奇的心思,就在這幾秒之間,她從隱形手環中取出*散,直接將袖一掃,如數飄向了扶留那邊。


    後者剛把麵具帶迴去,立馬以袖掩鼻,另一隻手閃出一把通體炫黑的鐵扇,在月色下寒芒一掃,扇尖的尖刀頃刻之間便掃到了清寧喉間。


    清寧飛快下腰避過,功力懸殊之下極難在躲過下一次致命攻擊,當即盡全力用運氣用指間火光,奮起一擊。


    此刻,卻有一道幽藍之光比她更快更狠,直擊扶留右肩。


    一左一右兩處夾擊,像是合作了千百次的夥伴一般,扶留不曾想那人會在寒氣攻心之時,不惜以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方式出手救人,當下也是硬生生接了一擊,一口淤血湧上喉間,狐狸眼劃過一絲狠厲,玄鐵扇從手中飛出,濃烈的殺氣飛旋朝著清寧而來。


    秦惑嘩的站起身來,背上的銀針被如數逼出,悉數沒入水中,然後白玉一般的手掌飛一把牽過衣架上的衣物,隻聽得裏屋幾點水滴落在地板上,清寧已經被那隻寒涼的手掌一攬腰肢,當空旋轉間,堪堪躲過那玄鐵扇的攻擊,間挽著的銀簪卻被扇鋒擊中,斷成兩截,清脆的落在地上。


    三千如墨青絲瞬間被釋放開來,於春風夜裏明月光下,少女側臉如同鍍了一層銀月之輝,她望向秦惑的眼眸是溫柔沉靜的顏色。


    秦惑攬著她在幾步開外落定,忽然間四目相對,此間萬物便在無半點再能入目。


    被一擊而傷的扶留忽然覺得這樣的場景很礙眼,忽聽得不遠處嘈雜的腳步聲逼近,當下狐狸眼一挑,“今夜實在是打攪了,我們後悔有期!”


    說罷,轉身飛快奔入裏屋,清寧火燎了裙角一般從秦惑懷裏下來,拔腿欲追!


    忽聽得屋外,一陣燈火通明,有不少腳步嘈雜之聲瞬間往這邊靠近。


    片刻後,阮府後門被人粗暴的砸開,半夜揉著睡眼起來開門的小廝剛撤了門栓就被來人一把推開,“詭醫扶留方才就逃進了這裏,給我仔細的搜,抓活的的!”


    三更半夜忽然被人把府邸裏三圈外三圈圍了徹底,匆匆而來的管家帶著小廝們阻攔了一番,“阮府當朝尚書府邸,豈容爾等說搜就搜!”


    來人又道是“我乃巡防營守將範興,奉皇命捉拿扶留…”


    清寧聽到此處不由得抬眸了看秦惑一眼,要找扶留解毒這事兒估計也是好久之前說的了,難不成以這個大禍害的做事能力,抓一個大夫即便那個大夫心思詭異來去無蹤,也不該這麽沒有效率吧?


    這一眼原本看得隨意,那知秦惑方才起身起的匆忙,隻披了一件外衣在身上,裸露出白澤玉潤的胸膛,春日裏衣衫漸薄,又被洗澡時侵濕了大半,此時正是有衣更勝無衣之感。


    她默默的移開眼,原本要問出口的話便換成了“把衣服穿好!”


    在看下去,估計她今夜也要血脈逆行了!


    秦惑卻眸色一亮,附身輕輕到她耳邊,帶點戲謔的耳語道:“你該不會看上本王了吧!”


    這會兒兩具身體靠的極近,清寧幾乎能感覺身上的毛孔被那人寒涼的氣息一靠近全部揮舞起來的戰栗。


    把心好好的放迴胸膛裏,她高傲的抬起下巴,把那隻捂著丹藥的手捂的越緊了,“若是我看上你,你這一生或生或死都要由我掌控,千依百順。這樣…你還想我看上你嗎?”


    許是她這話太過強勢,完全跳脫常人對這個世界女子的認知。


    秦惑不可置疑的一笑,返迴去慢斯條理的穿衣。


    暮色裏,清寧看著他的背影,和一件件穿到他身上衣物,緩緩的鬆了一口氣。


    他與她本身沒有半點交集,無論過去將來,都不必有過多的糾纏,隻是命運總愛開這樣的玩笑,一次次將他們綁到一起。


    “你既是為了救我才前功盡棄,我一定會盡全力替你解毒!你也無需想太多……不過是時間長一點,過程複雜一點而已。”清寧伸出手,眼眸清澈,長如蝶翼在臉頰投下一片陰影,那顆鮮豔欲滴的紅色丹丸在她白澤柔軟的掌心滾動,紅白交錯,有銀白月光輕輕淌過。


    將最後一件外衣隨意披上的秦惑走近她身旁,將那顆丹藥捏在指尖,對著當空明月照了一眼,目光卻不知望到了哪裏。


    指間那相思豆一般的顏色,剔透玲瓏卻是無心之物。


    片刻的寂靜過後,他望著她,低沉到幾近飄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本王從不多想,因為,本王想要的定要歸入手中!”


    兩邊大約僵持了一會兒,便聽到了阮梁樺的聲音,外麵不知窸窸窣窣說了些什麽,竟直接讓帶著人到各個院落搜查。


    各處翻找巡查之聲打破靜謐的夜色,清寧撩起窗簾,往外麵一瞧,不遠處的火把已經迎著夜風朝著這邊來,不假思索將秦惑拉進裏屋,也不知道方才沒入此間的扶留去了哪裏。


    聽這腳步,基本是上千兵甲四麵圍堵,可見巡防營這次可真是真心實意來辦差的了。


    要是原本要抓的詭醫扶留沒抓到,反而讓兵士們見證清心寡欲多年的容王爺情竇初開夜宿阮二小姐閨閣,想想明日永安城的頭條八卦,好不容才從榜下來的清寧,快研究應對之策:


    大衣櫃!簡直搜查必備區域好嗎?


    床底下!那是奸夫待得位置,容王爺絕對不適合


    屋簷上?清寧看看破了一處屋瓦透進來的皎皎月光,簡直夜行克星好嗎?


    再看看自顧自姿態大方坐下來倒了一杯茶的秦惑,她揉了揉眉心,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種火燒眉毛的感覺。


    院門口的敲門聲已經十分不合時宜的敲的震天響,好在清心閣隻有主仆兩人,知暖膽子小這樣的動靜都是捂著耳朵當沒聽見的,清寧在裏屋看著這尊大神愁,自然是沒人開門。


    這一會兒便又有多了一些時間,清寧飛快將地上的爐鼎放進空間裏,已經滅了火星的架上放了一個茶壺,當下有許多富貴人家的主子喜歡在夜半喝點熱湯什麽的,在屋裏放個這樣的東西也就不會顯得多奇怪。


    剛做完這些,便聽見一聲巨響,清心閣的院門被人用刀劈開,一陣涼風刮起裏外屋相隔的珠簾叮當作響。


    不多時,便有燈火映著數道人影近前,管家在門外咚咚敲門,知暖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斟酌用句道:“小姐小姐請你快整理一下,範將軍帶人來追查逃犯、逃犯!”


    小丫頭是見過幾次夢遊的容王爺出現在這裏的,連忙攔著外人,生怕被人撞見什麽不該撞見的,本來名聲就岌岌可危,要是在加上一個未婚與男子私通的罪名,想想真是…


    門窗上的人影拉的長長的,案上飲茶的人漫不經心的撥弄著她墨墨青絲。


    “你上去!”清寧拽著他往床帳上一扔,用一身巧勁,秦惑竟然真的被她往上麵拋了出去,自己飛快將外衣脫下,飛快跳進浴桶裏。


    就在她肩頭沒入水中的那一刻,知暖哎呦一聲被人粗魯的推開嗎,緊接著房門被人砰的一聲撞開。


    同時,秦惑墨色的衣袍也隨之沒入粉色的帳頂中,而這帳頂敲好是清寧這個房間裏最有古代女子閨房特色的地方,床帳懸空而掛,為了美觀更是層層疊疊如夢似幻的圍繞著,因為紗製的帳子本身承重力根本達不到一個年輕男子的承重量,所以安全度大大的提高了。


    “這麽磨磨唧唧的,難道是在藏什麽人!”


    四下都搜索了遍,左右手都耷拉著腦袋的上來報了一聲“沒有”,想來脾氣暴躁的範興哪裏還等的住,立馬就闖進最後一個也是最有可能的地方,哪裏管她是什麽小姐閨閣。


    剛一進門就被一陣水珠滅了前一批的士兵手中火把,一道幽蘭之光劃過將裏外屋交隔之處,原本用絲帶束著的紗簾緩緩落下,一瞬間於珠簾交疊,隔住了外間闖入者的視線。


    浴桶中的少女香肩半露,墨半濕,聲音清冽冷然的喝道:“滾出去!”


    即便是範興這種多年厚臉皮,一時間也被她一聲喝連忙轉身退了出去,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一小丫頭片子的氣勢壓得不敢抬頭,簡直是說不出口,身後眾士兵還不知道生了什麽,一個個往裏瞧都被攔出去,“走走走,在外頭給我守住了,待會睜大眼睛給老子搜!”


    知暖作為貼身婢女,這會兒總算有了理由進來同她通氣,重新關了房門,走近了才現原先準備的熱水早已經涼透,連忙找了幹淨衣物出來。


    清寧濕漉漉的從浴桶裏爬出來,衣衫濕透,小身板已經初顯玲瓏有致,默默看了一眼帳頂的位置,心想:果然小說電視劇裏,女主犧牲一點點就能掩藏刺客神秘人什麽都是坑爹的劇情!


    雖然她不是這個時代被人看個小腳丫子就要以身相許的姑娘,但也不是順便就能在別的男人寬衣解帶的開放女孩啊。


    隻好把小衣重新往上一擼脫一半,再把幹淨的裏衣套穿一半,差不多了在一起拉了下去,知暖在一旁看的著急,這是什麽穿衣技巧,難道這個屋子裏還有什麽不該在的人?


    小丫頭默默把清寧露出來的半截腰肢擋了擋,小姐你的清白啊!


    兩三件衣物,清寧穿出了一身汗,門外的人又開始了新一輪不耐煩地催促,床幔輕輕蕩了一下,她輕咳了一聲。


    知暖連忙問她“小姐,你嗓子不舒服啊?”


    是心裏不舒服!清寧嘴上卻隻是淡淡應了一聲“有點”,便示意知暖去把房門打開,自己拿了火引子將案上的蓮花燈點亮。


    房門嘩啦一聲打開,夜風徐徐吹得火光飛舞著跳躍,屋內燈火通明,似乎把每個角落可以藏身之處照的無所遁形,隻有清寧知道,這樣明亮的燈火下,隻有那處層層疊疊的帳頂罩在黑暗形成了搜查的盲區。


    火把太高自然是不合適拿進來的,範興重新帶人進來的時候,動作也收斂了一些,隻早早吩咐了眾人把容易藏人的櫃子裏、床底下著重檢查。


    少女穿了一身極簡單的素袖衣衫,麵容沉靜的坐坐案邊斟茶,任銀晃晃的刀劍之影在各處穿梭,士兵嘈雜的一陣翻箱倒櫃裏,冒著白霧的熱水從她手上滑出一道弧度,落到杯中飄出一陣陣新茶的清香,一點也沒有要抬眸的意思,好像她的眼裏依舊隻有她的茶。


    “大人,你看這屋頂!”被扶留硬生生撞出一個破洞的屋簷,透著皎潔如許的月光,照到清寧手腕上,將杯中的茶水都折射出一道波光,她悠悠然低頭飲了一口,及腰的長落下幾許,微風徐徐的吹著。


    範興抬頭,估摸了一下破損處大小,又叫人上去查驗了一下腳印,最後沉下臉問道:“阮二小姐,剛才有什麽人來過你屋裏,現在何處?”


    清寧側著頭看屋頂,眸色清亮的答道:“一個戴麵具的怪人,落下來以後就地一滾便不見了!”


    話是真話,她很好奇為什麽扶留往裏屋一閃,人就沒了影,這些人快把整個房間翻了個遍,怎麽就連個頭絲都找不著!


    說罷,她輕輕捋了一下茶葉,依舊慢悠悠飲她的茶,就連剛剛進了屋的阮梁華都有了一小刻的呆滯,所謂大家風範,不過於臨危之時從容不迫,於刀劍加身之時處變不驚。


    而此等人,不論高貴低賤之中都極其難得,這個舍棄多年甚至大字不識無人教養的女兒卻與生俱來一般有這樣出眾的風範,不由得困惑:難道真的是謝家兒女便別具風采?


    屋內各處都已被搜查了個遍,案上一盞蓮花燈燈火格外明亮,僅僅一盞已經將屋內照的通亮,範興此番興師動眾的入府搜查,眼看要空手而歸,隨手將散落著的床幔一拉,露出擺著軟枕的錦榻,既然已經做到這個份上,順手把被子也掀開了,眼下依舊是空無一人。


    身旁副手埋怨道:“難道這扶留還真的有什麽通天徹地之能,每次貓戲老鼠似得這麽一現身,眼看著要抓到了,又馬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床幔的支架咯吱一聲響,正飲著茶的清寧忽然長睫微顫,好在她低著頭,別人也注意不到她這細微的變化。


    要是那禍害這會兒從帳頂上下來,那真的是有一千張嘴都說不清了。


    拿劍往床底下刺了好幾下,範興終於不耐起來,丟了手中長劍朝著她吼道:“你同那詭醫扶留到底是何關係,深夜闖你的閨閣,你竟半點沒有驚慌!”


    這會兒才想起來要說這話,估計是差事辦砸了不好交差,隨手拉隻替罪羊,阮家的這位二小姐反正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拉去交差正合適。


    “不認識!”


    “我還想問你追捕一個大夫追了這麽天,怎麽就追到了我房裏?”


    “更何況你那時候又不在,怎麽就知道我不驚慌?”


    原本安靜沉著的清寧忽然猛地將手中茶盞一摔,在滿地狼藉中盈盈站在身,如是反問道。


    或許是她的反差太大,範興和他的兩個副手頓時都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是了,他們今日不僅見識到了永安城中久負盛盛名的癡傻阮二小姐淡定的不像話的從容之態,還在一炷香之內,又領教了清寧姑娘摔杯一怒不亞於雷霆之勢。


    以前的傳言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傳來出來的,範興被她言語上和氣勢上雙種壓製,一時有些悻悻然的這樣想到。


    從進來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的阮梁華,終於在此刻梗著喉嚨開了尊口,“範將軍,這搜也搜了查也查了,明日早朝還請您好好給本官一個合理的解釋!”


    同朝為官數年,堂堂一個正當紅的尚書府邸直接被人這麽闖進來搜查的也是少見的,更何況沒查之前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府裏會不會有什麽幺蛾子被人查出來,多少是要提點心掉點膽的,但這查完之後什麽事都沒有,說話的底氣就是不知道足了多少。


    清寧知道阮梁華現在會說出這樣的話完全是因為自己府裏的姑娘大晚上被人闖進來搜查丟了麵子,若情形換成哪個逃犯真的從這裏搜出來了,第一個把阮清寧送進刑部大牢也一定是阮梁華。


    如此父女,世間在無其二!


    事已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多留無益,範興氣衝衝扔下一句“告辭”便帶著士兵出門去了。


    大隊人馬退散,不多時,隻留下提著一盞燈籠候在門口的管家,清心閣裏又逐漸恢複了往日寂靜。


    唯一不太順眼的是,阮梁華也不等她開口,直接在清寧對麵坐了下來,臉上神情有些複雜的看著她,頗有父女徹底長談的意思,“清寧”


    “我累了”阮梁華剛一開口就被她打斷了,餘光瞥見粉紫色的床幔輕飄飄的蕩了兩下,她甚至都看見了那隻白澤如玉的手掌在層層紗幔中穿梭著,時不時在撥動一下頂端垂下的細長流蘇。


    好在阮梁華坐下她對麵,剛好背對著床帳的位置。


    房門還沒有關,隻以為是夜來晚風涼,珠簾纏羅帳。


    清寧有些頭痛的揉眉心,剛走了一批,這禍害又要出來作妖了!


    真是心累!


    “莫不是方才被夜風一吹著了涼,讓大夫…”不知阮梁華怎麽想的,今兒晚上好像非要做個關心愛女的慈父。


    “累!”清寧按瞄了一眼帳頂上悠悠然晃動的踏雲靴,意簡言駭,語氣也難免不悅了起來。


    “好好好!”阮梁華哪裏知道實情,知道是她對今夜的事兒存了怨氣,當下也不在勉強,站起身往外走,快到門口時又迴頭“那你早些歇息”


    “嗯…”清寧原本坐在那裏,沒想到阮梁華還會迴頭,猛地站了起來做出要送人出門的樣子。


    “這麽晚了,小姐定是累著了!老爺慢走,路上小心!”知暖眼尖看著真切,連忙諂笑著湊了上來,把房門帶上一半試圖幫她擋住那人露出的半截衣角。


    阮梁華站在門口,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麽,清寧二話不說直接把房門合上,連帶著知暖小丫頭也擱在了外頭,不一會兒,屋外燈火人聲都漸漸遠去。


    她剛輕輕吐出一口氣,往裏屋走了兩步,帳頂上那人,攬著一束流蘇,從高處一個衣袂翻飛,似是乘風而下。


    燈火忽滅,獨特的寒涼氣息逼近,腳下一個退後,就被秦惑抵在了門後,墨瞳裏似有流光無限,“怎麽,本王就這麽見不得人嗎?”


    現在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嗎?清寧對這個絲毫沒有在半夜在別人家特是一個未婚姑娘房間裏意識的男人,當胸就是三針,麵容薄怒:“容王,當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自覺,你自己覺得人生無意是一迴事,別人想你死又是另外一迴事,你要是真把我惹毛了,我也不會介意順手幫那些人一把的。”


    今夜追殺詭醫扶留的人要說和容王的寒毒之間一點關係都沒有,清寧肯定是不信的,朝中上下幾個人不知道容王命不久矣,尋找扶留已久,卻一直沒有進展。


    今夜範興能這麽興師動眾的捉拿,基本也是受了上頭的指示,嘴上說是活捉,但那舉動分明是恨不得白刀子紅刀子出的。


    如此看來,想要截斷秦惑那點渺茫的生路之人也是不少的。


    “你不敢!”隨即避開那幾枚銀針,清寧從他的禁錮中脫身,不一言,掀了珠簾往裏屋走去。


    “你不會!”秦惑在身後含笑道。


    也不知道他哪裏來這麽肯定的勇氣,耳畔身側,都似乎被他低低一笑,擾動莫名的情緒。


    清寧繼續淡定,把案上的茶水掉出,添了新茶。


    秦惑卻不靠近了,隔著珠簾站在外屋,問道:“不如,你我換個名正言順一些的身份?”


    端著茶盞的芊芊素手驀然一頓,今天事倍功半,以後還免不了要多下點功夫。


    清寧迴想起來,為了要幫這禍害解毒費心費力也算了,還老是因為三更半夜共處一室時不時的被人這麽捉一捉。


    要是在新世紀哪有這方麵的破事?


    她尚且覺得心累,外麵那位向來高高在上的容王爺,這段時間以來,女兒床蒙過了,帳頂也鑽過了,想來感受不會比她好多少。


    這麽一想,心裏也就舒爽多了。


    清寧略一思忖還是拒絕道:“當大夫太麻煩,還是算了!”


    聲落,卻久久沒人迴聲。


    抬眸看去,原本那人站的那處唯有珠簾微動,淅淅瀝瀝。


    清寧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夜深人靜,些許涼風,不知那人何時來,亦不知何時走


    春闈之後,滿城繁花似錦,春風又綠芳草地,沒幾日便是廣受人間香火供奉的桃花娘娘壽誕,那一日其實也是當今太皇太後的八十大壽。


    皇室諸多爭鬥之中,能活到如此高齡的,堪稱一大奇跡。


    林氏母女出去寺廟裏上香,


    這日陽光正好,空氣中都是新鮮芬芳的味道。


    清寧同府裏幾個姨娘還有六小姐阮夢雨等人陪著老夫人坐在花園裏喝茶聊天,林氏母女自阮夢科那事之後在府中氣勢收斂不少,連日裏上寺廟燒香拜佛,鮮少出來找事。


    終於有了幾日清淨的老夫人正同幾個姨娘說著,“太皇太後的壽誕將至”


    便看見二管家便捧著一個半米長短的錦緞盒子小跑著過來,道:“老夫人,宮中派人送了來一套桃花衫和春日宴的帖子!”


    “春日宴?”阮夢雨的聲音小小的,滿是掩不住的好奇。


    “拿過來我看看!”老夫人顯然心情很好,當著眾人的麵把那錦緞盒子一開,裏麵一套飛霞似錦的的衣衫便露出了出來,粉裳白裙雖然隻是一個折麵,但衣襟上栩栩如生、繡工精美的桃花已是十分奪人眼球。


    “這是飛霞閣的百花錦吧!”


    百花錦百金一尺,仍是供不應求,更加讓人好奇的確是那張描花鑲金的帖子,眼珠子盯著滴溜溜的轉,但就是誰也不開口,等著老夫人接著往下說。


    “設這桃花流水宴的煙雲山啊,是北原帝即位之初與當今的太皇太後初遇之地,山下有座桃花娘子廟,滿山桃花盛放之時,據說是求姻緣最靈驗的時候。”老夫人慢慢把帖子合上,像是迴憶起了少女時眾人豔羨不已的佳話,“當時帝後結緣於此地,情深三十載不改初心,更在在煙雲山建造華夢別宮,命專人植灑金碧桃,隻為愛後偏愛桃花,後來每到太皇太後生辰之日,便到華夢別宮慶生,煙雲上走一趟每每此時都會撮合出不少金玉良緣出來!"


    說道這,話已經是很明白了,太皇太後的生辰就是給各家點鴛鴦譜的大日子,能參加這種上流圈子的宴會,不是王孫公子就是官宦千金,隨便湊一湊,能不是金玉良緣麽?


    “賤妾也曾聽家母說過當時的盛況,隻是這春日宴多年不曾舉辦,一時倒有些想不起來了!”抱著幼童的少婦趙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六小姐還未及竿,反正也輪不到這樣的好事,李姨娘不屑的橫了她一眼,“隻是聽說過又不是真的去過!”同是出身官宦之家,有人飛上枝頭,有人卻隻能淪為妾室,大家都是一樣的,有什麽從前有炫耀的!


    另一邊清寧沒有多大興趣,便坐在小池塘邊打水漂,小石子從她手中手中飛出,掠過層層水波,驚散成群結隊等著主人喂食的鯉魚。


    “算起來,也有七八年不曾辦過了”老夫將帖子放迴原處,喚了一聲絲毫沒有要湊上來的那人,“清寧,你過來!”


    她聞言,不緊不慢的走上前,幾個姨娘都是一臉豔羨的看著錦緞包裹著的那套桃花衫被老夫人交到她手上,“收好了,這桃花宴非比尋常,你這幾日可要好好學習一下禮儀,莫要在貴人麵前失禮才好!”


    清寧道了一聲“知道了”,看也不看就讓知暖接了過去,原本和和樂樂喝茶談天的姨娘們有些氣息不穩的看著那錦緞盒子又蓋了上去,當下也就沒有在待下去的興致,又聽老夫人囑咐了幾句多少要看些書學點琴棋書畫之類,老人到了年紀難免說的有些瑣碎。


    她應付了幾句,帶著知暖迴了院子。


    按理說這種變相的相親活動是絕對不應該讓她這個容貌有缺的姑娘出去的,特別是這桃花衫還隻有一套,直接把原本視作嫡小姐培養的阮夢煙排除在外,似乎有些不太尋常了。


    進了自己屋子,清寧也就沒有琢磨那些有的沒得,看著老夫人派人送來的繡架、女紅一陣頭大,隻好叫外援:“知暖!”


    “哎哎”錦緞盒子放在案上,小丫頭連應了好幾聲卻遲遲沒有抬頭。


    清寧看了一眼,那姑娘一雙眼睛像是盯牢了那桃花衫上,活脫脫一個見了漂亮衣服就走不動道的!


    “既然你這麽喜歡,就送你吧!”


    她語氣很是隨意,反正衣服對她來說能穿就好,繡工、布料什麽的反正從來也沒有講究過。


    傻笑了好天的知暖嚇了一跳,連忙罷手道:“不行不行,這可是桃花流水宴一定要穿的,連大小姐都沒有呢,奴婢怎麽敢收呢?


    “而且這百花錦的質地,永安第一繡娘劉52o小說的桃花樣兒,都是一等一的東西,奴婢也就是小時候見過一次,這才多看兩眼罷了!”


    從她說過自己大字不識之後,阮梁華和老夫人有些看不下去,達成某種既然文采不行,就要把女紅之類精通一些的共識,知暖手藝好,綉什麽像什麽,什麽花樣兒清寧一頭霧水的東西,這丫頭倒是懂的不少,偶爾綉點小玩意拿出去交差也是綽綽有餘的。


    知暖的注意力從那邊轉移了,便開始拿著新到的花樣子繡花,清寧拿著繡花針研究這玩意能不能代替銀針的作用,畢竟這玩意哪哪都是,好弄多了。


    一時主仆兩各忙各的,窗外春意漸濃,一陣風飄過,有花香驀然襲人。


    不知不覺快到了中午,門外有腳步聲漸行漸近,清寧抬頭一看,竟是剛下朝連朝服都沒來得及的阮梁華,身後跟了個小廝,剛進了屋二話不說就叫人先把今日宮裏剛送來的錦緞盒子拿了出來。


    “父親!你這是幹什麽?”清寧站起身,伸手攔住那小廝去路,開口問的卻是阮梁華。


    後者裝模作樣的咳嗦的了兩聲,“清寧”


    一番話還沒出口,門口卻傳來嬌弱的女聲,“二妹妹,這桃花衫怕是送錯了地方,不是你的東西你隻當是從沒看到過的好!”


    在徐徐春風中越嬌柔的阮夢煙扶著林氏走了進來,前些日子因為阮夢科的事兒,林氏母女二人在府裏的氣勢收斂了很多,今日此舉卻好像又有了往日的氣焰。


    也是,北溱國中官家女兒誰人不以能在桃花宴露臉為榮,特別是宴會上展示一下才藝什麽的,被才子王孫碰一碰,身價不知上漲凡幾,如此想來,也的確值得阮夢煙這個庶出的小姐來爭一爭。


    清寧冷笑,“真是不巧,我不聾不啞不瞎!”


    “是,二妹妹當然是四肢健全,且耳目聰健!”阮夢煙亦掩著帕子笑,卻又馬上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道:“隻是這宴上免不了作畫吟詩,可惜你”大字不識,身無長處!


    “不過是個宴會,你從前也沒去過,讓你姐姐替你不是更好!"林氏說著,示意小廝把那盛著桃花衫的托盤遞過去。


    阮梁華來之前自然也是考慮到這一點了,要是嫡女是個草包並沒什麽遮掩著點也不至於很快暴露人前。


    再者說了哪家小姐還就真的才貌雙全樣樣拔尖了,不過是外麵傳的好聽些,可這容貌有缺到底上不了台麵,又對林氏母女看重了這麽多年,真要因為一個棄子影響全局,還真是做不到。


    清寧卻在兩人交接托盤的一瞬間,伸手在下方輕巧的一轉,全然不費功夫的落入手中,錦緞盒子一個傾斜,蓋子開了。


    她托著那輕巧秀美的桃花衫,神情淡然而高傲,“不需要!”


    阮夢煙卻一個飛快衝上前,衝到一半又被林氏拉住,“這阮家大小事都是老爺說了算的,二小姐還是不要太任性了的好!”


    言下之意,即便老夫人如今幫著你,在這阮家說話最頂用也還是老爺,你還是識相一點!


    若換做以前,阮夢煙隻要招招手,這些東西自然而然就會到了手中,可如今有了阮清寧,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清寧把東西給你大姐,不要讓為父對你失望!”阮梁華負手而立,臉上已經有了不悅之色。


    這是打算明搶?清寧鳳眸半斂,沉默著把手上的東西往岸上一拋,百花似錦的布料在陽光下尤其美好。


    阮夢煙伸手便來把那桃花衫拎了過去,那眼中是得意、是藐視。


    幾人都以為是清寧妥協了,粉裳白群的桃花衫在岸上和阮夢煙手中逶迤出一個飄然的弧度,樂文翩翩,阮夢煙嫣然一笑。


    是嫡小姐又如何?還不是比不過一張嬌俏容顏?


    誰也沒想到,緊接著“撕拉”一聲。


    ---題外話---接著訂閱的都是真愛,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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