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先生生了病,告假迴家了。」孫懷縝斯斯文文的,穿一身繡竹紋的直裰,謙謙有禮。


    他看了看廊上捧食盒的丫鬟,又說道:「表妹吃過午飯了嗎?不如一起進屋吃飯。」


    承鈺搖頭道:「外祖母還在等著我呢,懷縝表哥,我就先告辭了。」說完領著平彤和繡桃迴了凝輝院。


    ——


    高氏迴屋後,聽孫懷薪坦白自己是想替姐姐孫步玥出口氣,才放狗去咬薑承鈺,責罵的話收了大半,隻戳著他的腦門罵他沒腦子。


    小兒子走後,高氏留亦蘭單獨說話。夢裏是兒子,現實裏先是長女,又是次子,不知多久就會輪到她的寶貝嫡長子了。


    她絕不會讓薑承鈺動長子一根手指頭!


    「燕窩每日都送去了嗎?」高氏眼神淩厲,亦蘭如站在毒日頭底下,被主子看得如芒在背。


    「送去了。不過聽繡桃說,表姑娘早上起得晚了,經常不喝就走了。」亦蘭斟酌著迴答。


    「不喝。」高氏一彎新月眉皺得深深,此時斜斜地淩於那雙鳳眼上,像兩把即將出鞘的利劍。


    「經常不喝你就把量加大!」


    把什麽的量加大,主仆倆都心知肚明。亦蘭聽了吩咐,還沒應喏,屋外便傳來清朗的聲音。


    「母親,母親在嗎?」


    高氏剛才還劍拔弩張的一張麵孔瞬間柔和了迴來,「快去開門。」連指使亦蘭的聲音也順帶著變得溫柔和善。


    門開處,立著個身姿挺拔的少年郎,正是她寄予厚望的大兒子。


    孫立言早沒指望了,她指著這個大兒子往後封相拜閣,為她掙個超一品夫人的誥命迴來,指著他權傾朝野,日後走在金陵貴婦圈裏,看哪個還敢笑話她嫁了個紈絝丈夫!


    「縝兒迴來得剛好,亦蘭,讓丫鬟就把飯擺在這屋裏。今天做了糯米涼糕?大小姐愛吃,往東跨院給她送一份去。」高氏裏外張羅著,不亦樂乎。


    「今日怎麽中午就迴來了?是身子不舒服嗎?」高氏把手心貼到兒子的額頭上。


    「我倒沒事,是先生,先生染了風寒,早上撐了半日,實在撐不住,中午便告假迴家了。」


    「這先生怎麽能這樣呢?若是生了病就應該在家好好待著呀,還跑來族學裏上課,也不怕傳給了你。」高氏怨道。


    「沒事,母親,我身子好著呢,沒那麽容易被傳上。」孫懷縝笑起來雖然沒有酒窩,但和他妹妹孫步玥一般繼承了母親的一雙鳳眼,自有一股風流。


    看著兒子這副好模樣,高氏心裏籌謀著,一定得尋個身家相貌樣樣都好的女子,才配得上。宮裏頭的公主似乎還不少,不行,公主養尊處優,驕矜慣了,沒得弄尊活菩薩迴家供著。高氏想入了神,還是孫懷縝問了聲什麽時候開飯,她才打住自己的思緒,讓丫鬟擺了桌。


    「母親,剛才在院門口你猜我遇到誰了?」


    「誰?」高氏忙著往兒子的飯碗裏夾菜。


    「承鈺表妹,我在院門口見著她了!」孫懷縝帶著幾分驚喜,「沒想到她長得這麽可愛,叫了我一聲‘懷縝表哥’,很是乖巧。」


    「母親?母親您怎麽了,怎麽抖得這樣厲害?」孫懷縝前一刻還在笑,後一刻便看到母親夾菜的筷子掉到了地上,一雙纖纖玉手抖得篩糠似的。


    「母親您這是病了嗎?」孫懷縝一雙手握上去,竟控製不住,也跟著高氏一起抖了起來。


    「母親沒事,母親有點累了,你自己吃飯,母親迴去歇息了。」高氏心底最深處的隱憂被長子一句「見到薑承鈺」給炸了出來,身子不受控製地發起抖來。為了不讓兒子擔心,她隻好推說累了,匆匆迴到房中。


    亦蘭又被點名,忐忑地站在高氏麵前,聽她哆哆嗦嗦,似在自言自語一般。「你去,以後每天送去的燕窩必須看著薑承鈺喝下,不然就你把它喝了!砒霜要加足。」


    「八月底之前我要為她操辦喪儀。」最後一句亦蘭聽得如墜冰窖,知道這迴是迴天乏力了。


    ——


    承鈺迴到凝輝院,上了飯桌也沒動自己的碗筷,先七七八八夾了滿滿幾海碗的菜,讓丫鬟裝了給住在扶搖院偏院的二少爺送去。


    丫鬟又沒頭沒腦地問了句:「是懷薪少爺嗎?」


    「不是懷薪少爺,是懷蔚少爺。」承鈺知道府上的人一時半會兒改不了口,已經做好慢慢糾正的準備了。


    老太太因為擔心盧氏的身子,不宜挪動,所以就讓盧氏暫時在耳房住段時間。下午譚師傅來教了兩個時辰的刺繡,承鈺便去耳房找盧氏,給她繡鴛鴦圖案的荷包。


    吃過晚飯又迴來繡,直到掌燈時分才繡好了半隻,緊趕慢趕,她擔心明天領了顧女先生的戒尺就繡不了了。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第二天顧女先生覺得昨日她請假是因為沒能按時完成罰抄找的借口,又添了五個戒尺,打到最後,一雙手掌心腫得老高,活像兩隻肥肥厚厚的熊掌,筆都不能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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