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兒的荷花美,昨晚沒看清,今天又來看看。」承鈺邊說邊在岸邊蹲下,愁思著能去哪兒找他。


    「姑娘小心些。」怕承鈺跌到池子裏,平彤趕忙拉住她。


    「沒事,平彤。」


    碧水清涼,承鈺低頭弄池水。清瑩的水中倒影著兩個小姑娘。一個圓臉圓眼,梳著雙丫髻,是琴兒,一個小臉尖尖的則是她自己。


    這水很淺呀,看得見池底的鵝卵石,看得見遊動的紅色鯉魚,池水也就及她一個小丫頭的脖子,怎麽會溺死一個大人呢?


    除非有人強把那位姚姨娘的頭按在水裏。


    承鈺被自己邪惡的想法嚇了一跳。


    「姑娘,這荷葉可真大,滑溜溜的,摸起來跟緞子似的。」平彤正用指甲去掐一片荷葉,「摘了下來給姑娘遮陽用。」


    日子好過起來後,平彤不用做洗衣打掃的粗活,就把自己的指甲留了起來,尖尖的染了顏色,現在正適合掐片荷葉。


    荷葉葉莖水嫩,眼看掐到一半,橫空卻竄來一隻手,把平彤掐荷葉的手腕死死筘住。


    「你幹嘛呀!」平彤又驚又痛,努力掙紮著想甩開那隻咬人的手。


    「你放開我,你是誰啊!」


    承鈺和孫步琴聞聲而來,就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白衣少年正抓著平彤的腕子。


    這不就是昨晚那個少年?承鈺心裏沒著急他把平彤抓著,反而有一絲驚喜。他終於出現了。


    「請你放開我的婢女。」承鈺又得仰著個小腦袋和少年說話。


    少年仍像昨晚一般不說話,薄薄的嘴唇緊抿,有些發紫。一張臉蒼白如紙,眉眼烏黑,小扇子似的長睫毛在臉上投下一排陰影。、瞥了承鈺一眼,他還是虎視眈眈地仇視著平彤。


    「有什麽事,你先放開再說好不好。你這樣抓人會很疼的。」承鈺看平彤的睫毛上已經沾滿了淚花。


    他為什麽抓著平彤不放呢?平彤之前在做什麽?摘荷葉!難道他是不喜歡別人碰這個荷花池?


    「我們不摘你的荷葉了,你放開她好不好?」承鈺試探著問道,腦袋仰久了脖子有些酸。


    這迴少年終於看向了承鈺,但目光中的戒備仍未打消。


    「小孩子不會說謊的,我們說了不摘就一定不會摘!」承鈺有些著惱,這人還真是頑固而不通情理。


    不過這句話一出,少年果然慢慢鬆了手,平彤趁機掙了出來,心疼地發現自己的手腕都被掐紅了。


    「不就是一片荷葉嗎?」平彤帶著哭腔小聲埋怨道,卻立馬招來了少年憤怒的一瞥,嚇得她再不敢言語。


    「你很喜歡這兒的花葉嗎?」承鈺試探著再問道。


    不知為何,少年凝視她的目光變得越來越犀利,眉頭皺得也越來越深,承鈺提心吊膽地不知他要做什麽,突然見他掩袖劇烈地咳嗽起來。


    少年咳得越來越厲害,轉過身扶著一棵柳樹。承鈺緊張地看著他,聽他咳完後,身子靠著那棵柳樹竟滑到地上坐了下來。


    咳嗽還知道掩袖,怎麽看也不應該是癡傻之人呀。


    承鈺想走上前去,卻被孫步琴死死拉住裙子。「承鈺姐姐,不要過去。我沒見過這個人。」


    「別怕,繡桃說他叫孫懷蔚,是大舅舅的孩子。」


    孫步琴將信將疑,還是鬆了手讓承鈺過去,自己則咬緊嘴唇,和平彤站在幾步之外觀望。


    少年一雙星眼緊閉,臉白唇紫。承鈺把自己的小手貼到他的額上,果然很燙。她想拿開,不料少年伸了手把她的小手按住在額上,不讓她拿開。


    承鈺苦笑,或許是因為她的手比較涼的緣故,貼在額頭上讓他覺得舒服了些。


    「咱們起來,我帶你去看大夫好不好?」


    孫懷蔚「嗯」了兩聲,眼睛卻始終緊閉,承鈺試著扶他起來,卻因力氣太小扶不動。他應該是發燒了,渾身使不上勁兒,隻能軟綿綿的癱倒在樹下。


    承鈺忽然很慶幸她今日突發奇想來找他了,不然照他這樣的燒法,一時沒人發現,又得把腦子燒得更加癡傻。


    「你們快來搭把手啊。」承鈺把孫懷蔚的一隻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讓平彤把另一隻胳膊抬起來。


    主仆兩人一起使出渾身解數,終於歪歪倒倒地把孫懷蔚扶了起來。


    勉強走了幾步,承鈺已經掙得滿臉通紅,大口喘著粗氣,孫步琴在後麵為她把傘撐起來。


    「姑娘,咱們這是要把人抬去哪兒啊?」平彤到底力氣大些,還不那麽吃力。


    「琴兒,你知道這附近有屋子嗎?」


    孫步琴搖搖頭。


    大毒日頭底下站著實在難受,承鈺當機立斷,「迴凝輝院吧。」


    「要把他抬迴去?」平彤顯然不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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