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了蘭陵縣,縣衙後院的一間廳堂內,燭光微微搖曳,映照著桌上的幾盤簡單小菜和一壺清酒。趙文清舉起酒杯,對坐在桌旁的李青雲和薛逸風說道:“兩位,今日多謝你們能來,我也好久沒這麽放鬆了。來,敬你們一杯。”


    李青雲舉杯迴敬,目光卻落在趙文清略顯疲憊的臉上:“趙兄,你今日的眉頭,可從未舒展過。這蘭陵縣的情況,似乎比我們想象的更複雜。”


    趙文清放下酒杯,輕輕歎了一口氣,語氣中透著一股深深的無奈:“青雲,薛兄,你們有所不知。蘭陵縣表麵上風平浪靜,實際上卻是暗流湧動。這裏的胥吏早就成了一股地方勢力,前任縣令便是被這些人逼得無路可走,才辭官歸鄉。”


    趙文清搖了搖頭,似乎在迴憶什麽:“我剛上任時,查閱了不少案卷,發現前任縣令本是清正廉明之人。他試圖整頓稅務,清理那些貪墨的胥吏,可沒想到,這些人背後竟然都有地方勢力支持。”


    薛逸風冷哼一聲:“胥吏貪墨,背後若無靠山,豈能如此肆無忌憚?朝廷的律法不過是擺設罷了。”


    趙文清苦笑著點頭:“薛兄說得對。前任縣令上任不到半年,就因為與這些人衝突不斷,最終被誣告管理不善,名聲掃地。即使如此,他還是努力堅持了兩年,直到實在撐不下去,才憤而辭官。”


    李青雲聽得心中一沉,問道:“趙兄,那你上任後,他們可曾對你有過難為?”


    趙文清自嘲地笑了笑:“難為?何止是難為。他們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裏。我的命令,他們陽奉陰違;我要求審查的賬目,他們推三阻四;甚至一些重大案件,他們也敢擅自處理,根本不經我的手。”


    趙文清拿起酒壺,給三人倒滿杯後,繼續說道:“你們可知道,這些胥吏不僅貪墨稅款,還與本地的商賈、地主勾結。他們互相包庇,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利益網,連縣衙的捕快都被買通了。可以說,我這個縣令,除了名義上的權力外,幾乎寸步難行。”


    李青雲皺起眉頭:“這些人明目張膽至此,朝廷就沒有人來管嗎?”


    趙文清苦笑著搖頭:“朝廷裏權臣當道,誰會關心一方小縣的死活?而且,那些真正清廉的上官,根本難以抵擋張維平一派的打壓。”


    聽到張維平的名字,李青雲攥緊了拳頭,冷冷說道:“這些人,簡直是天下禍害!趙兄,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的難處了。”


    趙文清端起酒杯,目光有些黯然:“青雲,薛兄,你們知道嗎?有時候我坐在公堂上,看著那些滿懷希望遞狀紙的百姓,卻隻能歎息。我知道,他們的苦難很可能得不到解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趙兄,難道你真的想放棄嗎?”李青雲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急。


    趙文清搖頭,目光複雜地看著酒杯中的倒影:“放棄?不,我從未想過放棄。可我也明白,靠我一己之力,根本撼動不了這些盤根錯節的勢力。有心殺賊,無力迴天啊!”說罷,深深地歎了口氣。


    薛逸風沉聲說道:“趙兄,你既然有心為百姓,那就更不能放棄。再頑固的毒瘤,也總有被拔除的一天。”


    趙文清苦笑了一下:“薛兄的話,我何嚐不懂?可這條路實在太難,我既要保護百姓,又要與地方勢力周旋,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沉默片刻,李青雲忽然站起身,目光堅定地看著趙文清:“趙兄,你還記得我們三年前在書房裏說過的話嗎?讀書是為了天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是這一方百姓的希望,不能輕言放棄。”


    趙文清抬起頭,看著李青雲那雙透著堅定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青雲,多謝你。我會堅持下去,不為別的,就為了那些信任我的百姓。”


    薛逸風舉起酒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為趙兄的信念幹一杯。無論未來如何,我們都不會讓這片土地徹底沉淪。”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李青雲和薛逸風便悄悄離開縣衙,朝著趙文清提供的線索趕去。目的地是蘭陵縣下轄的一個村莊,據說那裏近來稅款頻繁短缺,可能是胥吏私吞稅款的關鍵地點。


    兩人換上了普通農人的衣服,裝作外鄉人,沿著一條蜿蜒的小路前行。山風拂過,帶著微微的涼意,路旁的莊稼地裏隱約傳來村民耕作的聲音。


    “師兄,趙兄說這地方問題最多,我們得格外小心。”李青雲低聲說道,目光掃過四周的地勢。


    薛逸風點了點頭,語氣冷峻:“青雲,切記,凡事謹慎。這裏的胥吏若真敢貪墨,手段必然毒辣。”


    兩人進入村莊,發現村裏籠罩著一股詭異的安靜。原本應是生機勃勃的早晨,卻幾乎看不到多少村民走動,偶爾有幾個農人匆匆路過,也是一副惶恐的模樣。


    李青雲走到一家低矮的草屋前,見門半掩著,便輕輕敲了敲門。


    “誰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帶著明顯的戒備。


    李青雲笑著說道:“老丈,我們是外鄉人,路過此地,想討杯水喝。”


    門開了一條縫,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探出頭來,目光警惕地打量著兩人,猶豫了片刻,才低聲說道:“進來吧。”


    屋內光線昏暗,隻有一盞油燈微微搖曳。李青雲坐下後,開口問道:“老丈,這村裏怎麽會這樣?我們一路走來,總覺得氣氛不對。”


    老人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哎,公子,咱村子最近被胥吏盯上了。他們借著收稅的名義,不僅把該交的拿走,還強行多收一倍。說什麽是給上頭大人的‘孝敬’。”


    薛逸風目光一冷,沉聲問道:“既然如此,村民為何不去告官?”


    老人露出一抹苦笑:“告官?告到哪兒去?衙門裏的那些人,哪個不是胥吏的同夥?我們去告,隻會被打得更慘。”


    李青雲眉頭緊皺,問道:“老丈,可知這些胥吏平時都住在哪兒?他們是否有固定的聚集地點?”


    老人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村東頭有座倉房,那是他們用來存放征來的稅糧的地方。平時他們也常在那裏商議事情。”


    得到了線索後,李青雲和薛逸風告別老人,悄悄繞到了村東頭。他們找了一片隱蔽的灌木叢藏身,觀察著那座倉房。


    倉房外,有兩個身材魁梧的男子來迴巡邏,腰間別著短刀,顯然不是普通村民。


    “這些人顯然不是善茬。”薛逸風低聲說道,目光緊盯著倉房的門口,“看樣子,這裏藏著不少秘密。”


    李青雲點了點頭:“師兄,我們先觀察一陣,等他們有所動作時再行動。”


    兩人靜靜地守在灌木叢後,直到日落西山。黃昏時分,一輛滿載糧草的馬車緩緩駛入倉房,幾個胥吏模樣的人從車上下來了,嬉笑著搬運麻袋。


    其中一個胖胥吏拍了拍馬車夫的肩膀,得意地說道:“這些糧食夠交差了,上麵再催,也隻能說今年的收成不好。”


    另一個胥吏笑道:“老黃,你還真是有辦法。不僅能糊弄縣裏,還能讓咱們兄弟撈一筆。”


    李青雲聽到這些,雙拳緊握,眼中燃起怒火。薛逸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別衝動,先看看他們還有什麽勾當。”


    夜深人靜時,倉房外的兩個守衛打起了盹。李青雲和薛逸風悄無聲息地靠近,繞到倉房的後牆處,用匕首輕輕撬開一塊木板,爬了進去。


    倉房內堆滿了糧袋,還有幾箱散發著金屬光澤的銅錢。李青雲輕聲說道:“師兄,這些就是村民的血汗啊!”


    薛逸風微微點頭:“看樣子,他們不隻是貪墨糧食,還強行收取了不少銀錢。”


    兩人仔細搜查了一番,果然在一個箱子裏找到了一本賬冊,裏麵詳細記錄了胥吏們的貪墨手段和分贓情況。


    “有了這個,就能證明他們的罪行。”李青雲將賬冊小心收入懷中,目光中滿是堅定,“趙兄需要的證據,我們找到了!”


    薛逸風拍了拍他的肩膀:“幹得好!不過,這些人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我們得小心行事。”


    兩人趁著夜色,悄悄離開村莊,踏上返迴縣衙的路。一路上,李青雲迴想著村民的慘狀,心中怒火難平:“這些胥吏,簡直是天下毒瘤!如果不能將他們繩之以法,村民們永無出頭之日。”


    薛逸風冷靜地說道:“青雲,這隻是一個縮影。天下之大,像這樣的事不知還有多少。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力改變眼前的一切。”


    夜色沉沉,縣衙內燭火通明。李青雲和薛逸風風塵仆仆地推開後堂的門,趙文清正在書桌前批閱公文,看到兩人滿身塵土走進來,立刻放下筆迎了上來。


    “青雲,薛兄,你們迴來了!事情可有眉目?”趙文清語氣中帶著急切。


    李青雲點頭,將賬冊從懷中拿出,遞給趙文清:“趙兄,這是我們在村東倉房中找到的賬冊,記錄了胥吏們貪墨稅款的詳細情況,以及他們如何分贓。證據確鑿。”


    趙文清接過賬冊,迅速翻閱起來,眉頭越皺越緊。他抬起頭,歎了口氣說道:“果然不出所料,這些胥吏不僅貪墨,還把稅糧轉手賣給商賈,從中牟取暴利。這種勾當,恐怕已經持續多年了。”


    趙文清將賬冊放在桌上,神情凝重:“雖然有了這本賬冊,但想要徹底整頓這些胥吏,仍然不容易。他們在地方根深蒂固,牽連甚廣,稍有不慎,可能會激起更大的反抗。”


    薛逸風坐下,端起一杯茶,一邊抿了一口一邊說道:“趙兄,既然有了證據,就該果斷行動。若拖延下去,隻會讓這些人更猖狂。”


    李青雲也點頭附和:“趙兄,賬冊在我們手上,這些人再狡猾也難以狡辯。現在關鍵是,我們如何部署行動,才能一網打盡。”


    趙文清沉思片刻,緩緩說道:“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我們必須先穩住這些胥吏,假意不知情,讓他們放鬆警惕,同時密切觀察他們的動向。”


    他拿起賬冊,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我會挑選幾名可靠的衙役,暗中調取相關賬目,逐一對比,確保賬冊的內容與實際情況完全一致。這樣一來,即使他們想抵賴,也無從下手。”


    李青雲皺眉問道:“趙兄,那這些胥吏豈不是還有時間逃跑?”


    趙文清搖頭:“不會的。他們以為我還是那個新來的縣令,不敢動他們分毫。而且,這件事背後的利益鏈很長,他們不可能輕易舍棄。如果我們行動夠快,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


    薛逸風放下茶杯,語氣冷然:“說得不錯,但這些胥吏不是孤立的。他們背後的地方豪紳甚至朝廷中的官員,恐怕都會護著他們。如果我們貿然行動,可能會遭到更大的阻力。”


    趙文清歎了一口氣:“正因為如此,我需要你們的幫助。薛兄,你武藝高強,可否帶幾名可靠的捕快,負責抓捕胥吏的行動?”


    薛逸風點頭:“沒問題,誰要是敢反抗,我的劍可不會手軟。”


    趙文清又轉向李青雲:“青雲,你足智多謀,能否暗中拜訪村裏的幾位長老,讓他們配合我們提供證詞?這些長老德高望重,他們的證詞會成為壓垮胥吏的最後一根稻草。”


    李青雲拍了拍胸口:“趙兄放心,我一定辦到。”


    三人商議了具體的分工:


    趙文清:負責調取賬目,對賬冊內容逐一核實,同時擬定官文,將行動的計劃報備至上級府衙,為後續行動爭取合法依據。


    薛逸風:帶領幾名可靠的捕快,暗中監視胥吏的動向,待行動開始後,迅速展開抓捕,確保他們無路可逃。


    李青雲:深入村落,與長老和村民溝通,爭取他們的支持,收集更多的證據和證詞,進一步鞏固行動的正當性。


    分工完畢,趙文清端起茶杯,語氣堅定地說道:“這件事雖難,但若成功,蘭陵縣的百姓或許能迎來一絲轉機。諸位,我們就賭這一次!”


    薛逸風舉起茶杯,與趙文清的杯子輕輕碰在一起:“成敗在此一舉!”


    李青雲目光灼灼,緩緩說道:“趙兄,師兄,我願與二位並肩作戰。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退縮。”


    三人的茶杯同時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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