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的日子平靜而緊張,李青雲明白,雖然錦衣衛暫時未曾追蹤到這裏,但危險卻如陰雲一般,隨時可能降臨。他每日的時間被安排得滿滿當當——清晨練劍,白天讀書,午後再練劍,晚上挑燈夜讀。這段時光雖充滿壓力,卻也讓他感到自己在逐漸變得強大。


    趙文清的家中書房寬敞,藏書頗豐。李青雲常常一頭紮進這些書中,從曆史到治國方略,從經典文集到民間軼事,無不汲取。他的劍術也在不斷進步,尤其是薛逸風的時常到來看望他,更讓他從實戰中學到了許多。


    這一天,李青雲正揮汗如雨地練劍,薛逸風悠閑地靠在一旁的大樹下,看著他動作中偶有遲疑,不由皺了皺眉。


    “青雲,你這劍走得太死板了。”薛逸風走上前,一把拿過他的劍,隨手揮出兩道劍花,動作瀟灑流暢,“劍術不是機械的招式,而是心與手的結合。你的劍,應當像山間的風,自由而靈動。”


    李青雲擦了一把汗,目光認真:“師兄,我的基礎是不是還不夠穩?”


    “穩是一迴事,但更重要的是融會貫通。”薛逸風挑眉笑道,“好了,看著,我來教你一招‘風穿雲隙’,試著跟上我的步伐。”


    兩人一招一式地比劃著,偶爾劍影交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薛逸風的指導雖嚴厲,但李青雲的進步卻顯而易見。


    “不錯,進步了。”薛逸風收劍站定,嘴角浮現一絲讚許,“如果再加點實戰經驗,劍術小成也不遠了。”


    李青雲拱手道:“多謝師兄指點,我一定會更加努力。”


    徐子謙也在這段時間來過幾次,每次都帶來最新的消息,也教導李青雲如何用學問去剖析複雜的局勢。


    “青雲,這段時間你練劍勤勉,但讀書也不可鬆懈。”徐子謙翻開一本《春秋》,放在李青雲麵前,“來,今天我們學一段‘尊王攘夷’的策略,看看古人如何以智慧應對權臣當道。”


    李青雲坐直了身子,認真聆聽徐子謙的講解。然而徐子謙的神情在講到一半時忽然變得凝重,他放下書本,低聲說道:“張維平最近在朝中越發囂張。他彈劾了幾位對他不滿的重臣,還扶植了幾個親信,把持了大半的朝政。”


    趙文清聽到這話,麵色不由一沉:“先生,難道朝中就沒有人能與他抗衡嗎?”


    徐子謙搖搖頭:“皇上昏庸,張維平一手遮天,那些敢站出來的人,要麽被削權,要麽被排擠出朝堂。再這樣下去,天下大亂指日可待。”


    聽到這些,李青雲的心中燃起一股怒火,但更多的是無力感。他握緊拳頭,目光炯炯:“先生,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可以撼動張維平嗎?他害了我的父親,害了那麽多忠良之士,難道就沒人能製止他?”


    徐子謙看了他一眼,目光複雜:“青雲,張維平的確是毒瘤,但想要撼動他,光靠劍是不夠的。這是一場持久戰,需要策略,需要同盟,更需要耐心。”


    李青雲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點頭:“先生,我明白了。我會繼續努力,等待時機,總有一天,我會親手為父親和那些冤死的人討迴公道。”


    宋懷玉也時常過來,為李青雲帶些點心或者消息。她輕聲說道:“青雲兄,你不要急於行動,先生說得對,時機很重要。張維平的惡行雖多,但善惡終有報,總會有機會讓他伏法的。”


    李青雲感激地看著她,點頭道:“宋姑娘,謝謝你的關心。我會牢記大家的教誨,不輕舉妄動。”


    李青雲暫住趙府的日子在這緊張而忙碌的氛圍中悄然度過。


    時光流轉,春去秋來,趙府的日子終於稍稍平靜了一些。錦衣衛的追捕似乎減弱了,村莊與縣城間的道路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戒備森嚴。徐子謙看準了時機,決定給李青雲的生活注入一線新的希望。


    這一天,徐子謙來到趙府。庭院中,李青雲正在練劍,汗水順著他線條分明的臉頰滑落,木劍揮動間帶起陣陣風聲。徐子謙靜靜站在一旁,目光中透著一絲欣慰,等李青雲收劍,才緩緩開口:


    “青雲,這些日子,你的劍術已初具鋒芒,學問也有了長足的進步。我想,是時候讓你走另一條路了。”


    李青雲愣了一下,抬手擦去額上的汗:“先生,您是說?”


    徐子謙輕聲說道:“錦衣衛的追捕雖有所減緩,但張維平的威脅並未解除。單憑劍術,撼動不了朝廷權臣的根基。我想讓你和文清一起參加童試,考取秀才。”


    李青雲瞪大了眼睛,略顯遲疑:“先生,我讀書雖已三年,但未曾係統準備過科舉,這……”


    徐子謙擺了擺手,語氣堅定:“青雲,你的天資與勤奮都在我眼中。科舉不光是為了功名,也是為了給你一個更好的身份掩護。若能考取秀才,再進一步成為舉人,你便有了可以與張維平抗衡的籌碼。”


    趙文清聞聲從書房走出,聽到這番話後點頭附和:“青雲兄,我看先生的建議甚好。以你的努力,再加上我與你並肩作戰,考個秀才不成問題。”


    正當幾人討論時,趙父從廳堂走出,手裏拿著一杯熱茶,聽到徐子謙的提議後哈哈一笑:“子謙先生果然深謀遠慮!青雲啊,考取功名確實是個好法子,尤其是在這個風聲漸緩的時候。”


    他走到李青雲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擔心戶籍的事,我已經托人打點過了,縣衙那邊可以為你辦理一個新的身份,為你改姓趙,對外隻稱是我的遠方侄子。隻要你通過考試,接下來的路會好走許多。”


    李青雲感激地說道:“多謝伯父,先生。青雲雖有些忐忑,但我願一試。”


    趙父笑著說道:“這才是我趙家客人該有的氣魄!不過,你這段時間可得全心備考,練劍可以暫緩一些,文清會幫你準備課本與題目。”


    從這天起,李青雲的日子又進入了新的軌跡。他白天跟隨趙文清溫習八股文和策論,晚上則獨自挑燈練字。薛逸風也減少了對他的劍術指導,常常戲謔道:“別學劍學得太多,到時候考試的毛筆都被你當成了長劍。”


    趙文清對此也不放過機會打趣:“青雲兄,你要知道,考場裏可沒有對手與你比劍。還是多背幾篇策論吧。”


    宋懷玉則時常送來茶點,輕聲提醒他注意勞逸結合。趙府的書房裏,墨香與茶香交織,空氣中透著一股緊張又溫暖的氣息。


    一個月後,童試的日子到了。趙父將一切安排妥當,甚至親自為兩人準備了書箱與幹糧。清晨,趙文清一襲整齊的儒衫,笑著對李青雲說道:“青雲兄,這次我們一起考,既是對自己的證明,也是為了不辜負先生和家人的期望。”


    李青雲點頭,目光堅定:“趙兄放心,我不會讓大家失望。”


    兩人乘著馬車前往縣衙考場,趙父親自送行,在門前叮囑道:“文清,青雲,這次的考試你們不要太過緊張。放平心態,把你們的學問展現出來就是。”


    趙母也微微一笑:“好好考,迴來我們給你們慶功。”


    進入考場後,李青雲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身旁的考生神色各異,有人低聲背誦八股文,有人拿著毛筆不停比劃。趙文清看出了他的緊張,低聲說道:“青雲兄,別怕,考試不過是另一次戰鬥。你能揮劍斬狼群,自然也能揮筆定乾坤。”


    考場的號令聲響起,監考官一聲令下,幾百名考生依次進入考室。每人被分配到一間狹小的單獨考舍,三麵是木板圍擋,隻有一扇通風的小窗。李青雲背著書箱,隨著人流緩緩前行,他感到心跳漸漸加快,手心微微冒汗。


    “冷靜些,這是另一場戰鬥。”李青雲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腳步穩下來。他抬眼望向不遠處,看到趙文清步履從容,眼神中帶著一抹自信,心中暗道:“趙兄的鎮定讓我汗顏,看來我也不能落於人後。”


    坐進自己的考舍後,李青雲將書箱放下,從中取出文房四寶擺在案頭。小小的書案上隻夠放下筆、墨、硯與考卷,他展開考題時,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治國安邦,以何為本?’”李青雲低聲念出題目,心中頓時一陣緊張。這是策論題,雖不算過難,但答題內容必須切中要害,稍有疏漏,便可能影響最終成績。


    他抬手提筆,試著讓心靜下來,腦海中閃過徐子謙先生講解的場景:“治國者,以民為本。凡政之所施,當以利民為先……”


    隨著記憶的湧現,他的思路逐漸清晰,筆尖飛快地在考卷上書寫起來。毛筆在紙上劃過,字跡如行雲流水,飽含著他三年來所學的沉澱。


    不遠處的趙文清坐在另一間考舍,握筆的手如刀刻般穩健。他掃了一眼題目,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暗自得意:“這題正中我擅長之處。今日這考場,怕是無人能在策論上勝過我趙文清。”


    他將墨筆蘸飽,字字句句灑脫有力。不同於李青雲的謹慎和深思,趙文清的書寫更顯果斷而自信。他的迴答不僅緊扣題意,還引經據典,筆墨間透出一股學霸的銳氣。


    “青雲兄不知道寫得如何。”趙文清放下筆,微微抬眼,望向不遠處的考舍。他心中雖帶著對李青雲的欣賞,卻也不忘自己的傲氣:“希望你不要讓我太失望。”


    時間緩緩流逝,考舍中鴉雀無聲,唯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偶爾從窗外傳來的秋風。


    李青雲寫到中途,忽然感到腦中一陣空白。他皺起眉頭,停下筆,目光下意識地望向窗外——那是考舍唯一的開闊處,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書案一角,帶來些許暖意。


    “冷靜,冷靜!”他握緊手中的筆,閉上眼,努力讓自己放鬆下來。他迴憶起徐子謙曾說過的一句話:“考試如戰鬥,心穩則勝,心亂則敗。”


    這話猶如醍醐灌頂,讓他迅速調整了心態。他低頭重新審題,仔細迴想平日學過的內容,逐字逐句地繼續書寫。


    當號令聲再次響起時,李青雲放下毛筆,長舒了一口氣。他將答卷小心疊好,放入考箱,整整衣冠後走出考舍。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閉上眼感受著那份久違的輕鬆。


    趙文清已經站在不遠處,折扇輕搖,笑著對他說道:“怎麽樣,青雲兄,這場‘戰鬥’還算順利吧?”


    李青雲苦笑:“策論難度不低,但總算勉強答完了。”


    趙文清挑眉笑道:“放心吧,以你的實力,秀才這第一步肯定沒問題。迴去等放榜的消息就好。”


    兩人相視一笑,並肩而行。


    考試結束,兩人返迴趙府,剛進院門,趙父便迎了上來,滿臉關切地問道:“考得如何?”


    趙文清笑道:“父親放心,青雲兄與我都寫得不錯,此次通過應該沒問題。”


    李青雲微微一笑,雖然心中尚有些不安,但他深知已盡全力:“伯父,先生教導有方,文清兄又多次指點,我有信心通過。”


    趙父哈哈一笑:“那就好,等放榜時,咱們好好慶祝一番!”


    幾日後,縣城熱鬧非凡,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著即將揭曉的童試榜單。清晨,趙府的院中也顯得格外忙碌,趙文清與李青雲正準備前往縣衙查看榜單。


    趙母為兩人整理衣冠,笑著叮囑道:“你們兩個,榜單上肯定有名。到了那裏,不管結果如何,都要保持風度,別失了趙家的禮數。”


    趙父則站在一旁,撚著胡須笑道:“夫人,你就別擔心了。文清和青雲這兩個孩子,不論誰,都是咱們趙家的驕傲!”


    宋懷玉站在廊下,手裏捧著一籃子點心,溫聲說道:“青雲兄,文清表哥,帶上這個吧,路上若排隊時間長,也能墊墊肚子。”


    趙文清接過籃子,笑道:“表妹果然貼心,等我們迴來定要與你好好慶祝。”


    李青雲站在一旁,微微低頭拱手道:“伯父伯母,多謝您二位的關懷。無論今日結果如何,青雲都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


    趙父擺了擺手:“說這些就見外了。快去吧,迴來給咱們報喜!”


    縣衙前早已人聲鼎沸,考生與家屬圍成了裏三層外三層。兩人趕到時,隻見一塊嶄新的紅榜掛在縣衙門口,一名書吏正用洪亮的聲音念著秀才的名字:“王儒誠!周啟榮!趙文清!趙青雲!”


    當李青雲的名字響起時,他的心猛然一震,仿佛耳邊的喧鬧聲一下子遠去,所有的聲音都變得模糊。直到趙文清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迴過神來。


    “青雲兄,恭喜!”趙文清眼中帶著欣慰的笑意。


    李青雲的手微微顫抖,緊緊握成拳。他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周圍的考生和家屬也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有人小聲議論:“趙家公子果然不凡,趙青雲……他是趙公子的遠房親戚吧?看起來也很厲害。”


    迴到趙府時,院中已經被歡樂的氣氛籠罩。趙母早早命下人準備了點心和果酒,宋懷玉看到兩人笑意盈盈地走進院子,立刻迎上去:“結果如何?榜上有名了嗎?”


    趙文清誇張地歎了口氣:“唉,表妹,我們都上榜了,結果讓人太滿意,簡直沒什麽懸念。”


    宋懷玉掩嘴輕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青雲兄,恭喜你。”


    李青雲輕輕點頭,眼中帶著真誠的感激:“宋姑娘,謝謝你。”


    趙父聞訊趕來,看到兩人滿臉喜色,爽朗地笑道:“好!真是好消息!文清,青雲,你們真是給趙家爭光了!”


    他轉頭看向李青雲,語氣中多了一分欣賞:“青雲啊,你雖非趙家子弟,但你如今這身份和氣節,比我趙家血脈還親近!”


    李青雲聞言連忙拱手:“伯父,青雲能有今日,全靠先生與趙家相助,這份恩情我必銘記於心。”


    趙父擺手:“別總說這些,今日咱們隻說喜事!快進屋喝杯酒慶祝一下。”


    幾人正高興間,徐子謙邁步走入院中,手裏捧著兩卷書。他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文清,青雲,恭喜你們了。此次考試,你們兩人都榜上有名,為我爭了不少麵子啊。”


    趙文清笑道:“先生,您的教導之恩,學生不敢忘。今日我與青雲兄得中,隻能算勉強對得起您的一番心血。”


    徐子謙擺擺手,語氣中多了一絲認真:“文清,你莫要得意忘形。秀才隻是起步,距離舉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青雲,你更需銘記初衷,不要被功名迷了雙眼。”


    李青雲鄭重地拱手道:“先生教誨,青雲謹記。我會繼續努力,不負先生和大家的期望。”


    慶祝的宴席一直持續到夜晚。李青雲迴到房中,看著桌上的書卷和父親留下的玉佩,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


    “父親,我已經踏出了第一步。我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但無論路有多遠,我都會走下去。我會用這筆與劍,為您討迴公道,為李家雪洗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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