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之前,青木去接衛氏。


    路上便再三給她做心理準備,告訴她沈湛的傷聽著嚇人,其實並不重,要她千萬不要擔心。


    衛氏路上不耐煩的應著聲,一句也沒往心裏去。


    一進沈湛被安置的偏殿,看見榻上趴著的人影時,衛氏便霎時傻了眼。


    她想到了沈湛或許傷得不輕,可也萬萬沒想到,竟然成了這幅模樣。


    自從沈湛入朝為官,平日便常常是一副不苟言笑、鐵麵無情的模樣。


    走路時大步生風,隻留給她一個高不可攀的背影。


    讓她恍惚間也覺得,這個她自小打壓的庶子,似是銅牆鐵壁似的堅不可摧。


    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沈湛竟還有這樣脆弱的時候。一動不動地趴在那兒,臉色蒼白的似是隨時會死掉似的。


    衛氏霎時捂住了嘴,視線被眼淚模糊。


    “湛兒……!”


    這可是侯府最後的血脈了!


    若他也有個好歹,侯府、還有她後半生可還有誰能指望得上!


    老太太來前叮囑的話,盡數被她拋在腦後。


    她哭著便撲上前,“湛兒,你怎麽會傷成這副模樣……你可是侯府唯一的男丁了!若連你也有個好歹,咱們侯府往後可怎麽過啊!!”


    “你隻知道救旁人,怎的就不知道為自己考慮半分?!難道離了你,便再沒別的人能去救人了不成?”


    她趴在沈湛床邊哭天抹淚,似是天都要塌了一般。


    青木隨後跟上來,嘴角抽了抽。


    若不是他跟著二爺一起長大,隻怕還真以為這衛氏有多疼愛二爺了。


    “潛兒沒了,侯爺也成了那樣……如今你傷成這樣,難道是非要咱們侯府最後一根獨苗苗也死絕了不成嗎?!”


    聽到這最後一句,青木嚇得險些去捂她的嘴。


    這可是皇宮,處處都是聖上和娘娘們的耳目。


    但凡有半句不該說的被傳了出去,不光是衛氏倒黴,隻怕還要連累了沈湛和整個侯府!


    更何況,恐怕王爺和郡主都還沒走遠。


    “夫人!”


    他上前要將衛氏拉起來,“夫人不必憂心,二爺隻是昏過去了,他傷的不重,您不必太擔心。”


    “傷得不重?!”


    衛氏氣急,一把將青木推開。


    “你一個當下人的,這種時候你不知道好好護著主子!主子出去自己受了傷,你還要說一句傷得不重?!”


    “若是都成了這樣還不重,難道是要死了才算重?你知不知道,侯府如今全靠他了!若是湛兒有個三長兩短,咱們侯府幾百口人都別想著好好活了!”


    青木被推得後退兩步,臉色有些難看。


    他原以為這幾年衛氏變好了,可這一刻才知道,沒有。


    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像二爺小時候一樣,從未把他放在眼裏也從未真正心疼過他。


    她之所以擔心之所以關懷,隻是把二爺當一個工具!


    當一個為侯府撐起門楣的工具!


    想起前些年那一樁樁一件件,青木握緊了拳,麵上盡是隱忍。


    他剛要開口,門外便傳來一道聲音。


    “沈夫人來了。”


    衛氏身子一僵,和青木一同迴頭。


    是靖王和顧慈音來了。


    二人方才就在隔壁,衛氏方才哭喊得又大聲,隻怕是被人聽了個一清二楚。


    衛氏淚水還掛在臉上,人卻已經嚇了一跳,哭不出聲了。


    縱使沈湛已經和郡主定親,可侯府和王府終究還是差了好幾層的。


    在靖王和郡主麵前,連說話她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她心裏七上八下的,忍不住迴想自己方才有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見過靖王,見過郡主。”


    “夫人快起來吧。”


    顧慈音紅著眼將她扶起來,“都是我不好,若不是為了救我和三殿下,雲霽哥哥也不必遭此一劫……”


    衛氏慌忙道:“此事怎麽能怪郡主!雲霽待你如心頭肉一般,隻要郡主能好好的,他定也是開心的。”


    靖王也走近了些。


    “此次多虧雲霽及時趕到,才救了音兒和三殿下一命,他是有功之臣。隻是為難這孩子了,傷得實在不輕。”


    他寬慰道:“不過沈夫人放心,聖上已經下令嘉獎,皇後和貴妃娘娘也賞賜了不少東西。更有幾位妙手迴春的老太醫紛紛在此候著,定是會讓雲霽安然無恙!”


    “沈湛身為臣子,這都是他該做的。”


    衛氏對靖王仍有幾分懼怕,連連附和,方才的撕心裂肺半點都不見了。


    靖王也沒工夫多停留,又寬慰了衛氏幾句,便先離去了。


    隻留下了一堆太醫和太監宮女,在旁邊候著。


    經此一遭,衛氏老實了許多。


    規規矩矩在一旁守著沈湛,也不敢再多說什麽了。


    倒是顧慈音,還拉著她,給她講了講當時的場麵。


    說到緊張處便要掉幾滴淚,連連感慨多虧了有沈湛在。


    衛氏聽得膽戰心驚,後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夫人莫怕,隻是聽著下人罷了。太醫說了,所幸雲霽哥哥得救及時,身上的傷算不上重。隻要好好休養一陣子,定能康複的。”


    “好,好好。”


    衛氏麵色慘白。


    早年時侯爺也是有過幾個妾室的。隻是多半都被她連帶著那些未出生的孩子,一同除掉了。


    若不是當年沈湛的生母得侯爺偏愛,他又福大命大,定是不可能活到今日的。


    因此,侯府子嗣十分薄弱。


    如今沒了沈潛,便隻剩下這麽個庶子。


    他若出事,就全完了!


    這麽想著,衛氏有些坐不住了。


    站在沈湛旁邊,一會兒給他掖被子,一會兒又試著看看他的傷口。


    青木在一旁,攔了她好幾次。


    直到顧慈音也看不下去了。


    “雲霽哥哥這兒用不了那麽多人,不若夫人先迴侯府,給祖母報個信兒?我留在這兒,定會將雲霽哥哥照顧得好好的。”


    “這……我是做母親的,湛兒受了傷,我怎能不留下好好照料著。”


    衛氏腦子難得轉了轉,“倒是郡主,隻怕今日也是嚇壞了吧,還是郡主該迴去好好歇一歇。”


    “我若留下,尚能在娘娘那裏住一宿,可夫人若是留下,隻怕也不好安排地方。”


    都已經這麽說了,衛氏便實在不好再強留下來。


    眼看著宮門要落鎖,她隻能依依不舍地迴侯府。


    正一步三迴頭的時候,沈湛竟忽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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