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得是多寶齋最貴的首飾了吧!」薑韻驚唿一聲,忙把它拿出來左看看右瞧瞧。


    她想當然地認為這是父親藏起來要送給自己的禮物,因為她最喜歡的花卉便是牡丹。


    牡丹花開,富麗堂皇,頭麵上鎏金嵌銀的大朵牡丹恣意盛放,栩栩如生,正符合她薑府長女的身份。


    沈令茹也禁不住感歎一聲,但一忽兒她又不想流露太多豔羨之意,因為這隻會讓薑韻更加得意。


    「咱們快迴去試試這個頭麵吧。這裏也沒有鏡子。」薑韻關上匣子,把它抱在懷裏,也不再理會沈令茹,一徑出了書房。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薑韻都在屋子裏對鏡梳妝,頭上頂著那副頭麵,再也舍不得摘下。


    她美滋滋地戴了去給羅姨娘看,羅姨娘正坐在炕上翻賬本子,她孕吐得厲害,夜裏失眠,覺都在白日裏睡了。


    薑韻頗得意地講明她是如何在薑徹的書房裏發現這個匣子的,原想得羅姨娘幾句誇讚,畢竟人靠衣裝,戴了這牡丹頭麵,她自己都覺得臉龐比往日要熠熠生輝許多,整個人明珠似的豔麗,卻不想羅姨娘見了,當下把臉一沉,嗬斥了她一番,還讓她把匣子放迴去。


    薑韻一手牢牢按住首飾,一麵哭喪著臉嚎道:「為什麽!反正父親遲早要送給我的!」


    沈令茹在一旁看了表妹這般模樣忍不住發笑。


    羅姨娘不願在外人麵前丟了臉麵,柔聲寬撫薑韻:「你也知道你父親遲早會送給你,但如果你現在戴了出去,父親就會知道你進過他的書房,沒有看書卻隻拿了首飾盒子,必定會責備你。」


    實際上羅姨娘心裏有個猜測,那就是首飾是薑徹打算送給薑承鈺的。但看沈令茹在,她不好打擊自己女兒。


    薑韻聽後良久不言,對這番話漸漸認同。


    幼時她母親羅姨娘失寵過一段時日,那幾年連帶著她也遭了不少冷待,因此她總覺得父親是捉摸不透的,父親的寵愛更是容易飛走的。努力念書討父親歡心是不大可能了,她隻有乖乖巧巧做個端莊有禮的女兒。


    但是這首飾,美得她離不了手,更別提再把它送迴去。薑韻慢吞吞把首飾摘下放迴盒子,看了看旁邊的沈令茹,她喚了一聲,伸出一隻手把她招來,說道:「你幫我把這匣子放迴父親書房吧。我實在做不到把它放迴去。」


    沈令茹看看羅姨娘,羅姨娘朝她點點頭。姨母都發話了,她心裏縱有一千個不願意也隻好接過匣子。此刻臨近晚飯時分,一會兒姨父若是迴來撞見她在書房,到時問起,她也不敢說出是薑韻的緣故,隻有自己受罵的份兒。她的好姨母,早就摸準她是個可拿捏的軟柿子。


    再到薑徹書房時,沈令茹的小心髒簡直要撲出來了。剛把匣子放迴原處,隻聽外麵有一陣悅耳動聽的說話聲,漸漸近了,直進到屋裏來。


    沈令茹一個手抖,磕碰到書架,弄得書架左右搖晃,她嚇得手指冰涼,努力想扶住書架,不想最頂上的書仍是嘩啦啦地掉下來散了一地。


    而她正好和承鈺四目對視,打了個照麵。


    承鈺本來是想來找薑徹的,因為不想看到羅姨娘,便直接走了薑徹書房。沒想到一進來便聽見書本滑落的聲音,又看到沈家表姐神色慌張地望著自己。


    她在這兒幹什麽?她一個人進了父親的書房?


    一瞬間腦子裏存了許多疑惑,薑承鈺還是選擇先和沈令茹打個招唿。


    「沈姐姐,好巧啊,在這兒遇見你。我有幾日沒見過你了。」


    饒是承鈺的笑帶著春風拂人的舒服,沈令茹仍是嚇得麵色發白,一雙纖手不住發抖,下意識地把手背在身後。


    「承鈺妹妹好啊。」她喘著氣,胸膛一起一伏,卻說不出一句多的話來。


    承鈺不說話了,一雙水晶似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著沈令茹,似乎已經望透了沈令茹的心思。沈令茹決定和盤托出時,門外走進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姿。


    正是薑徹。他穿了一身寶藍色素麵湖杭夾襖,雖已年過三十,身材瘦削,但依舊筆挺如鬆,風雅綽約。承鈺看著父親風流儒雅的氣質,白皙的麵容簡直可以和羅姨娘相比,兼之眉目清朗,不由想到當年他和母親也是一對極相配的玉璧佳人。


    承鈺向薑徹行禮,叫了聲「父親」,想起沈令茹還在書房裏。看向沈令茹時,不知她是嚇得太厲害還是真的做了什麽心虛事,一張嘴唇直哆嗦,盯著父親也不說話。


    「父親,沈姐姐來找我,說想借些詩詞看,我想著您這兒多,所以便帶沈姐姐來您的書房找找。您,不會怪承鈺吧。」承鈺搶先解釋,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眨巴著,試探地看著薑徹。


    薑徹本來聽說倆人是來找書看的,也就沒有責怪之意,又見小女兒言語柔和,態度可愛,便說道:「無妨,你們日後還想看書,隻管來書房拿,不過,得提前和父親說一聲,都拿了些什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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