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自己迷迷糊糊中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胡話，宛央全程都是咬唇閉麥的，恍惚間，她感覺到有人把她下唇自齒間溫柔解救出來，然後給她塞了一塊幹淨的帕子。
漆黑一片，像是影子。
範閑見狀，縫合的手微微一頓，隨後又繼續動作，什麽也沒說。
她為了自己命都差點丟了，對他的感情毋庸置疑，愛你是真的，渣你也是真的，範閑又舍不得放手，就隻能選擇假裝看不見了。
範閑歎氣，他覺得，他對她的底線是越來越低了。
手術結束，宛央早已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因著傷重，不好隨意挪動，範閑隻能讓她在影子這休養，好在霜降已經被他派王啟年喊了過來，有霜降貼身伺候，人又是在全大慶最安全的鑒查院裏，範閑還算放心。
之前他一心記掛著央央和滕梓荊的安危，沒心思去想別的，現在二人都脫離了危險，範閑就有心思想報仇的事了。
範閑走出房間，恰好跟等在外麵的範建對了個正著。
範建幾步走過來，單看臉還算鎮定，但眼神裏的焦急擔憂騙不了人：“央央怎麽樣了？我現在能不能進去看看她？”
他剛才聽王啟年說範閑在給央央縫合傷口，不讓人進入，說是會有什麽“細菌、感染”之類的，範建等得心焦，卻硬是沒敢進去。
“您別擔心，央央現在已經脫離危險睡著了，不過她傷得很重，暫時不適合挪動，隻怕是還得在這鑒查院裏休養些日子。”
範閑麵對範建，那是既心虛又內疚。
“對不起，爹，是我沒有保護好央央，她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範閑的內疚和自責，範建看得清楚，他並未多加指責，隻是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語氣似有感歎，
“你也受傷不輕，忙活這麽久，先迴去好好休息休息吧，審問程巨樹的事明天再說。”
範閑點點頭，趁機開口道：
“那爹，今晚我就不迴去了，央央半夜說不定會發燒，我得在這守著她。”
範建想想也是，“也好，總歸你還是這鑒查院的提司，住這也不算壞了規矩，你是當哥哥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央央就勞你多照顧了。”
範閑頓時覺得更心虛了。
“您放心吧，我會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都不敢看範建的眼睛。
範閑去了隔壁休息，影子房間被宛央霸占，挪去了另一邊隔壁。
範建進屋看了看自家閨女，見人還在睡著，氣息也算穩妥，略坐了坐就走了，很貼心的沒把人吵醒。
*
最後，審問程巨樹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因為對方是北齊的人，兩國開戰在即，氣氛本就劍拔弩張，又有北齊的權貴作保，說願意用軍情交換，條件是隻要放了程巨樹。
其實這麽劣質的計謀，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但鑒查院一處主辦朱格同樣打得是將計就計的主意，因此當真答應放了程巨樹。
得到這麽個結果，範建和範閑自然不甘心。
奈何陳萍萍這會人不在京都，沒人管得了朱格，範建去求見慶帝，卻又被拿著聖旨的侯公公擋了迴來，慶帝根本不見他。
沒辦法，範建這人脾氣暴，一根筋，真惹急了誰都敢罵，慶帝一點都不想挨他罵。
侯公公態度十分謙和:
“範大人，陛下得知範大小姐為救兄長勇鬥北齊八品高手，感懷範小姐有情有義、巾幗不讓須眉，特下旨嘉封範大小姐為‘靈安’郡主，封邑丹陽。
範大人，這丹陽可是個極為富庶的好地方，靈安郡主還是本朝頭一份有封邑的郡主呢，還望大人能明白陛下的苦心呀。”
見範建臉色不好，侯公公沒再多言，繼續陪笑道:
“陛下還說了，靈安郡主如今重傷不宜打擾，特允範大人您代為接旨，待其傷好後再進宮謝恩即可。”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道聖旨不過是對宛央這個受害者的一個補償。
因為不管是幕後指使的長公主和太子以及林拱，還是下殺手的北齊高手程巨樹，乃至是背後放冷箭的燕小乙，這些人甚至一個都沒伏法！
是的，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大慶有這麽好箭術的人不多，有動機殺範閑的就更不多了，除了燕小乙不做他想。
現在慶帝給宛央郡主的身份和封邑，一個是為了安撫範建，一個則是為了敲打長公主。
畢竟連長公主的親女林婉兒都隻是個有名無實的郡主，不曾享有封邑，這臉算是被打得“啪啪”響了。
如果有選擇，範建才不稀罕這些，他隻想讓自家兒女都平平安安的！
可陛下連見都不見他，擺明了不想再繼續追究，也不許他再追究此事。因此，範建除開憋了一肚子氣外，一時竟也什麽都做不了，隻能氣唿唿接了聖旨迴返。
範建隱隱能猜到慶帝在想什麽，他很大概率是想利用這次程巨樹的事來試探一下範閑，看看這個兒子資質心性如何，究竟有沒有當棋子的資格。
對此，範建不免心寒。
他的親閨女為護範閑受了重傷命懸一線，背後指使還是長公主和陛下的另一個兒子，但他們這位陛下卻隻是一味采取安撫政策，連個訓斥都不曾有；
就連陛下自己的親生兒子——範閑，也被他當做貨物一般估量價值，百般試探隻為看看對方配不配當他的棋子，何其諷刺？！
*
不止範建心寒，範閑更是不甘心！
央央和滕梓荊為了他命都快沒了，他是為了找出幕後真兇才答應暫時不殺程巨樹，結果如今幕後真兇沒找到就算了，就連程巨樹這個當街行兇者都要被好好的放迴北齊？
這個世界還有天理王法嗎？！
他們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大局、為了百姓，那央央和滕梓荊難道就不是慶國人嗎？央央身為戶部侍郎的嫡長女，被人傷成這樣上麵都隻是和稀泥、沒人為她討迴公道，那最底層的百姓呢？他們過得又該是什麽樣的日子？
範閑是鐵了心要殺程巨樹，王啟年不反對，甚至還幫忙調查出了程巨樹被運走的時間。
但他給的建議是最好去城外悄悄殺了，範閑聞言沒有吭聲，王啟年姑且以為他是答應了。
誰知第二天，這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範大人就給了滿京都一個震撼，他直接當街攔人去了！
大街上，範閑與程巨樹遙遙相對，橫眉冷目:
“有人勸我在無人處殺你，我不樂意！”
“你當街出手，暴虐殘殺，傷我至親，罪無可恕！我就是要當著大庭廣眾的麵殺你！”
“有人要跟你做交易，我不做！大局不能殺你，我來殺！”
漆黑一片，像是影子。
範閑見狀，縫合的手微微一頓，隨後又繼續動作，什麽也沒說。
她為了自己命都差點丟了，對他的感情毋庸置疑，愛你是真的，渣你也是真的，範閑又舍不得放手，就隻能選擇假裝看不見了。
範閑歎氣，他覺得，他對她的底線是越來越低了。
手術結束，宛央早已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因著傷重，不好隨意挪動，範閑隻能讓她在影子這休養，好在霜降已經被他派王啟年喊了過來，有霜降貼身伺候，人又是在全大慶最安全的鑒查院裏，範閑還算放心。
之前他一心記掛著央央和滕梓荊的安危，沒心思去想別的，現在二人都脫離了危險，範閑就有心思想報仇的事了。
範閑走出房間，恰好跟等在外麵的範建對了個正著。
範建幾步走過來，單看臉還算鎮定，但眼神裏的焦急擔憂騙不了人：“央央怎麽樣了？我現在能不能進去看看她？”
他剛才聽王啟年說範閑在給央央縫合傷口，不讓人進入，說是會有什麽“細菌、感染”之類的，範建等得心焦，卻硬是沒敢進去。
“您別擔心，央央現在已經脫離危險睡著了，不過她傷得很重，暫時不適合挪動，隻怕是還得在這鑒查院裏休養些日子。”
範閑麵對範建，那是既心虛又內疚。
“對不起，爹，是我沒有保護好央央，她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範閑的內疚和自責，範建看得清楚，他並未多加指責，隻是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語氣似有感歎，
“你也受傷不輕，忙活這麽久，先迴去好好休息休息吧，審問程巨樹的事明天再說。”
範閑點點頭，趁機開口道：
“那爹，今晚我就不迴去了，央央半夜說不定會發燒，我得在這守著她。”
範建想想也是，“也好，總歸你還是這鑒查院的提司，住這也不算壞了規矩，你是當哥哥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央央就勞你多照顧了。”
範閑頓時覺得更心虛了。
“您放心吧，我會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都不敢看範建的眼睛。
範閑去了隔壁休息，影子房間被宛央霸占，挪去了另一邊隔壁。
範建進屋看了看自家閨女，見人還在睡著，氣息也算穩妥，略坐了坐就走了，很貼心的沒把人吵醒。
*
最後，審問程巨樹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因為對方是北齊的人，兩國開戰在即，氣氛本就劍拔弩張，又有北齊的權貴作保，說願意用軍情交換，條件是隻要放了程巨樹。
其實這麽劣質的計謀，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但鑒查院一處主辦朱格同樣打得是將計就計的主意，因此當真答應放了程巨樹。
得到這麽個結果，範建和範閑自然不甘心。
奈何陳萍萍這會人不在京都，沒人管得了朱格，範建去求見慶帝，卻又被拿著聖旨的侯公公擋了迴來，慶帝根本不見他。
沒辦法，範建這人脾氣暴，一根筋，真惹急了誰都敢罵，慶帝一點都不想挨他罵。
侯公公態度十分謙和:
“範大人，陛下得知範大小姐為救兄長勇鬥北齊八品高手，感懷範小姐有情有義、巾幗不讓須眉，特下旨嘉封範大小姐為‘靈安’郡主，封邑丹陽。
範大人，這丹陽可是個極為富庶的好地方，靈安郡主還是本朝頭一份有封邑的郡主呢，還望大人能明白陛下的苦心呀。”
見範建臉色不好，侯公公沒再多言，繼續陪笑道:
“陛下還說了，靈安郡主如今重傷不宜打擾，特允範大人您代為接旨，待其傷好後再進宮謝恩即可。”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道聖旨不過是對宛央這個受害者的一個補償。
因為不管是幕後指使的長公主和太子以及林拱，還是下殺手的北齊高手程巨樹，乃至是背後放冷箭的燕小乙，這些人甚至一個都沒伏法！
是的，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大慶有這麽好箭術的人不多，有動機殺範閑的就更不多了，除了燕小乙不做他想。
現在慶帝給宛央郡主的身份和封邑，一個是為了安撫範建，一個則是為了敲打長公主。
畢竟連長公主的親女林婉兒都隻是個有名無實的郡主，不曾享有封邑，這臉算是被打得“啪啪”響了。
如果有選擇，範建才不稀罕這些，他隻想讓自家兒女都平平安安的！
可陛下連見都不見他，擺明了不想再繼續追究，也不許他再追究此事。因此，範建除開憋了一肚子氣外，一時竟也什麽都做不了，隻能氣唿唿接了聖旨迴返。
範建隱隱能猜到慶帝在想什麽，他很大概率是想利用這次程巨樹的事來試探一下範閑，看看這個兒子資質心性如何，究竟有沒有當棋子的資格。
對此，範建不免心寒。
他的親閨女為護範閑受了重傷命懸一線，背後指使還是長公主和陛下的另一個兒子，但他們這位陛下卻隻是一味采取安撫政策，連個訓斥都不曾有；
就連陛下自己的親生兒子——範閑，也被他當做貨物一般估量價值，百般試探隻為看看對方配不配當他的棋子，何其諷刺？！
*
不止範建心寒，範閑更是不甘心！
央央和滕梓荊為了他命都快沒了，他是為了找出幕後真兇才答應暫時不殺程巨樹，結果如今幕後真兇沒找到就算了，就連程巨樹這個當街行兇者都要被好好的放迴北齊？
這個世界還有天理王法嗎？！
他們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大局、為了百姓，那央央和滕梓荊難道就不是慶國人嗎？央央身為戶部侍郎的嫡長女，被人傷成這樣上麵都隻是和稀泥、沒人為她討迴公道，那最底層的百姓呢？他們過得又該是什麽樣的日子？
範閑是鐵了心要殺程巨樹，王啟年不反對，甚至還幫忙調查出了程巨樹被運走的時間。
但他給的建議是最好去城外悄悄殺了，範閑聞言沒有吭聲，王啟年姑且以為他是答應了。
誰知第二天，這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範大人就給了滿京都一個震撼，他直接當街攔人去了！
大街上，範閑與程巨樹遙遙相對，橫眉冷目:
“有人勸我在無人處殺你，我不樂意！”
“你當街出手，暴虐殘殺，傷我至親，罪無可恕！我就是要當著大庭廣眾的麵殺你！”
“有人要跟你做交易，我不做！大局不能殺你，我來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