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律站在原地跳腳,他看著遠去的車影無可奈何。


    他手機還落在車裏!他就是想通知宋時冕也沒辦法啊。


    宋時冕關了車燈坐在車內,他已經聯係了卓盛那邊的救援人員。


    他目前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靜和節省能源。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的雪花如同羽毛鋪天墜落,他著瞧了一會兒,車門的暖氣開始慢慢消散,他逐漸感覺到了涼意。


    然而這是好事,至少冷意讓他昏脹的頭腦愈加清醒。


    他開始思考今天這件事該如何收場,很明顯,解梵這個人跑不了,他是一定要進去的。這還會牽連到更多人。


    怪不得解梵會成為頂流,他的背後有一張龐大的關係網,而開哥就是這張網上的結點。他們背後是數十位香港富商,解梵能在短短時間內走到今天,全靠那些人喂資源給他。


    而解梵就是替這些老東西辦事的走狗,借著在娛樂圈內行事方便,專門搜刮手無縛雞之力的未成年少女。


    解梵進去之後,《歲月》劇組怎麽辦?拍攝進程已至中後期,臨時換演員耗資耗力。


    事情出來以後的負麵輿論又該如何控製。


    該怎樣給女孩們的家屬一個交代。


    這些都是他作為投資人需要考慮的問題。


    他闔著眼,眉心處傳來一陣短促的銳疼,不能往深處想,一想全是事兒。


    但是還好,萬幸的是舒意沒事兒。


    剛和林白通完電話,她現在很安全。


    繁雜的思緒並未緩和下來多久,宋時冕似有所感,他倏然睜開了眸子,隻見到遠遠的一束車燈。


    那輛車在雪地裏開的橫衝直撞。


    宋時冕推開車門下車,他倒沒想過卓盛叫的救援車竟會來的這麽快。


    宋時冕站在車側,一路看著那輛車駛過來,但越近,他就越感覺不對勁。


    白花花的雪地一片蒼茫,在風雪飄搖之下,他依稀分辨出那輛熟悉的車,是劉律今天開過來那輛黑色的大g。


    黑色大g在不遠處搖搖晃晃停下來,但舒意從駕駛座探出身子的那一刻,宋時冕隻覺得寒意從腳底直襲頭頂,涼氣從五感侵入肺裏。


    宋時冕立刻就肯定了那個可怕的事實,她是一個人來的。


    舒意下車第一件事情就是叫宋時冕的名字,然而他好像傻掉了,對自己的唿喚聲置之不理。


    她看見宋時冕一身黑色衣褲,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雪地裏,不聲不響,像是要被這場大雪給覆滅掉。


    他像是末日裏的神明,雪花落在他清朗的眉目間,蒼白的手指間係了一條紅線,而另一端緊緊扼住舒意的喉嚨,舒意本能的想要奔向他。


    宋時冕愣在原地看著舒意跑過來,地上的積雪蹭著她的衣服,雪花落在她潑墨般的長發,像是給她戴上了一條亮閃閃的白色頭紗,她跑過來的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足跡。


    在宋時冕眼中,她同樣穿著一身黑色衣服,踏雪而至,像是一個像是一個將盡未完的逗號。


    此時方能體會,為何有前人所說: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概因那人是心上人。


    舒意在宋時冕身前停下來,她的喘息在冷氣裏凝成一道白霧,鼻尖和嘴唇都被凍的通紅,眼睛卻亮的驚人,似含著一汪春露。


    “宋時冕……”


    她在他身前叫他,但他仍舊不說話。


    舒意這才注意到,他的臉色比這縹緲的風雪更令人發寒,他平日裏就疏淡的眉目此刻更是鬱著化不開的結。


    他的這副樣子硬生生把舒意重逢時刻的雀躍火苗澆滅了大半。


    “你怎麽了?”


    他明明站在她麵前,卻仿佛離她很遠。


    他的嗓音裏是壓不住的怒氣:“你是不是瘋了?你怎麽敢一個人開車上山的?”


    “舒意,你能不能理智一點?你做事情之前是不是從來沒考慮過別人?你一直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你答應過我什麽?是不是就算是你保證過的事情也根本不會被你放在心上?”


    舒意被他這副樣子嚇住了。


    她的雙腳被釘在原地,隻能睜著眼睛看著他,卻說不出來一句反駁的話。


    宋時冕從來沒有這麽生氣的跟她說過話,這已經不是正常的講話,而是單方麵的痛罵。


    他在對她發火。


    宋時冕沒辦法控製住他自己,天知道他得知舒意一個人進山莊那一刻的心情,電話在那一頭被猝不及防掛斷的時候,他差點兒暴怒的要把手裏的方向盤捏碎。


    蒙著眼睛坐著過山車被拋到最高點,卻不知道下一次落點在什麽時候到來。


    就是他那個時候的心情。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出了事情你要相信我。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學會冷靜?你以為你一個人能拯救所有人嗎?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敢一個人開車嗎你就一個人上山?”


    “你知道今天晚上的雪有多大嗎?天氣預報暴雪預警,這樣的天氣你開車上山路,不要命了是不是?”


    舒意被他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過去兩人吵的最兇的時候也不過是舒意遠占上風,她從來沒見過宋時冕這個樣子。


    他的眉毛和眼睫毛上都掛了茸茸的雪花,但他說出口的話卻比天氣還要寒冷。


    舒意眼裏的那汪春露迅速消褪,取而代之的是蓄滿眼眶的淚水。


    她再抬起頭的時候,宋時冕方才看到了她滿眼的淚。


    她雙眼通紅地看著他,強忍住淚水,一如既往用倔強麵對她,可是宋時冕分明看到了委屈。


    他一下子慌了,伸出手拉她的胳膊,舒意迅速把他的手拍開。


    她後撤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罵夠了沒有?”


    “我真是自找的才會做這種蠢事來找你!”


    她捧著一顆火熱的真心過來,卻被他毫不猶豫擊碎了。


    “我就是有病,我就是永遠都會給你找麻煩,你是不是很後悔跟我結婚?”


    “我們兩個根本就完全不是一類人,我們根本就不應該被捆綁在一起,我就是永遠都學不會像你那樣,任何事情都要計較迴報得失,每一件事情都要考慮後果,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人很蠢?”


    這才是他們兩個人之間永遠不可調和的矛盾。


    宋時冕的眼睛也紅了,他眉目間全是疲意。


    “對不起舒意,我向你道歉,我隻是……”


    舒意再一次把他的手揮開。


    “夠了。”


    她後撤了一步又一步,生生在兩人之間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界線。她仰著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宋時冕不敢靠近了,再多艱難的時刻,事業受挫、父母間不可調和的矛盾、被誤解、被詆毀、被謾罵。


    她從來沒哭過。


    隻要是對的起自己,她都會堂堂正正地不走迴頭路。


    他見證過舒意的每一麵,她向來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從來不肯以軟弱示人。


    此時此刻,他真真切切看到了,舒意的眼淚順著麵頰往下流,在她拚命忍耐之後,還是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那眼淚也滾燙地滴進宋時冕心裏,經久迴響。


    舒意覺得自己這個時候一定狼狽不堪,她認為自己很沒有用,她最厭棄自己成為遇到事情隻會哭的人。


    絕對沒麵子極了,但她管不了那麽多了。


    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經過淚水洗滌的瞳仁如同發亮的黑曜石。


    舒意發狠地盯著他。


    宋時冕的心開始一抽一抽地疼起來,他知道她又要說出那些話來了。惹惱舒意的下場就是,她永遠會比你更加狠心,她最知道怎麽往人心口上插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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