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要不要給他水喝?”


    沈清瑾凡事都會先征求沈清瑤的意見,隻要在沈清瑤身邊,他便習慣性地如此。


    沈清瑤本是個不願多管閑事之人,可四年前的那一幕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在眼前。


    那時,她背著一背簍草藥前往縣城售賣,待迴到鎮上時,正值下午,村裏的牛車通常不會在這個時候返迴,無奈之下,她隻好背著沈清瑾從鎮上徒步迴村。


    在半途中,他們偶遇陸澤坐在馬車上,陸澤看到他們後,連忙吩咐馬夫停下車,態度溫和地邀請他們上車。


    當時沈清瑤執拗地拒絕,可那天實在酷熱難耐,背簍裏的弟弟被曬得滿頭大汗,那頂小草帽根本無法抵擋強烈的陽光,弟弟被曬得無精打采。


    小孩子生病極為麻煩,猶豫再三後,最終帶著弟弟上了馬車。


    自那以後,她一直想找機會還陸澤這個人情,隻是陸澤每年除了拜祭母親會迴村,其餘時間皆難覓蹤跡,即便迴來也是行色匆匆。


    如今,才幾年未見,陸澤的變化竟如此之大,若不是沈清瑾告知,她當真難以認出。


    此刻的陸澤麵容消瘦,眼窩深陷,往昔的意氣風發已全然不見。


    沈清瑾轉身跑迴屋內,不一會兒,雙手捧著一杯茶水出來。


    本欲遞給沈清瑤,剛要遞出,忽然想到什麽又收了迴來,自己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杯子送到陸澤嘴邊,輕聲說道:“水來了,喝吧。”


    陸澤一聽,幹裂的嘴唇微微顫動,迫不及待地湊上去喝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太渴了,他喝得急了些,一下子被嗆到,猛地咳嗽起來。


    那毫無血色的臉色瞬間因劇烈的咳嗽漲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沈清瑤見狀,剛欲幫他順順氣,沈清瑾急忙說道:“阿姐你是未出嫁的女子,不能拍陸秀才,男女授受不親。”


    他自四歲起便不再與阿姐同處一室,在他那幼小的觀念裏,陸秀才是成年男子,阿姐萬萬不能觸碰。


    他生怕被村裏那些好事的婦女知曉,會在背後嚼舌根,說阿姐的壞話。


    沈清瑤聽聞此言,嘴角微微抽動,心中暗忖難怪剛才不讓自己喂水。


    “我不拍他,他就要斷氣了,要是死在我們家門口,明日村裏人來找我們麻煩,該如何是好?”


    沈清瑤話音剛落,陸澤艱難地開口道:“謝謝,我死不了的。”


    他的聲音雖然虛弱無力,卻透著一股倔強。


    他曆經千辛萬苦才爬到此處找水喝,怎會輕易死去。


    陸澤的意識在混沌中逐漸清晰,他想起上一秒自己還身處槍林彈雨之中執行任務,隊友不慎暴露行蹤,被敵人察覺,他欲前去救援,奈何敵人火力兇猛異常,還來不及撤離,自己便與隊友一同壯烈犧牲。


    可下一秒,他竟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漆黑陰暗的地方,周圍彌漫著一股潮濕發黴的氣味,他一度以為自己來到了地獄。


    可為何地獄之中會如此幹渴,喉嚨仿若要噴出火來,他試圖起身倒水喝,卻發覺全身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每動一下都好似有千萬根針在紮,起又起不來,喊人也喊不出聲音。


    正在他痛苦掙紮之際,腦子突然傳來一陣刺痛,緊接著大量陌生的信息如潮水般湧入,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瞬間愣住。


    原來,這個身體的主人也叫陸澤,與他同名同姓,隻是兩人的職業有著天壤之別。


    此陸澤是一名秀才,去年參加鄉試,成績名列前茅,可中舉的卻是名次遠不及他的另一位考生。


    正當他決心發奮努力備考第三年鄉試時,中了舉人的同窗告知他,他這輩子隻能考到秀才這個名次,若再參加鄉試,依舊會為他人做嫁衣。


    陸澤聞聽此言,頓時怒火中燒,掄起拳頭便朝著那人臉上砸去。


    那人被打了一拳,嘴角滲出血絲,卻並未惱怒,反而一臉得逞地轉身離去。


    此後數月,陸澤一直渾渾噩噩,最終告知哥嫂自己不再打算考科舉。


    他那大哥大嫂聽聞,臉色瞬間大變,當即要求分家。


    名義上說是分家,實則是將他掃地出門。


    分家的安排極不公平,陸澤淨身出戶,不僅不能繼續住在鎮上的房子裏,就連鄉下的房子也早已被賣掉,至於他該去往何處,哥嫂全然不管。


    要知道,鎮上的房子以及家中的各項費用皆是陸澤辛苦賺來的。


    陸澤自然不願離開,可家中錢財皆被大嫂掌控,連口飯都沒得吃,餓了便隻能喝水,沒過幾日,身體便支撐不住了。


    他那大哥大嫂生怕他死在鎮上,隨意收拾了幾件衣服,便將他送迴了鄉下。


    就這樣,原來的陸澤餓死了,而後世的陸澤靈魂便穿越附在了這具軀體之上。


    在後世,陸澤從小在軍區大院長大,每日聽聞的皆是訓練的口號聲與槍炮聲,他從未看過穿越小說,身邊亦無人與他提及此類事情,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然穿越。


    他隻清楚自己如今換了一個身體,獲得了重新活一次的機會。


    既然上天賜予他這難得的重生契機,他又怎會輕易放棄。


    於是,他咬緊牙關,強打起精神,憑借著在軍隊裏練就的超強意識與頑強毅力,一點一點地緩緩爬出那破舊不堪的茅草屋。


    那茅草屋中,地上滿是碎石和雜草,他每爬行一步,都仿若有刀在割扯他的身體,疼痛難忍。


    他瞧見不遠處有一個小院,從那戶人家燈還未熄滅時便開始艱難爬行,然而爬到燈熄滅許久之後,都尚未爬到一半的路程。


    半途中,他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險些因這虛弱的身體暈死過去。


    為了保持清醒,他時不時用手狠狠地掐自己的大腿,每一次刺痛都讓他的額頭冒出豆大的冷汗,但他始終未曾放棄。


    好不容易爬到了小院門口,他用虛弱無力的手拍打門板,可那手軟綿綿的,根本發不出一絲聲響,最後他想到用手推門,好在門縫之間有一點距離,終於弄出了一點聲音。


    待感覺屋內之人被驚醒後,他才放心地暈了過去。


    此刻,被當事人聽到這話,沈清瑤並未感到絲毫尷尬,反而伸手輕輕地扶起趴在地上的陸澤,讓他靠著牆根坐下,關切地問道:“你怎麽……?”


    “我知道姑娘想問我什麽,隻是能不能再倒一杯……咳咳……”


    陸澤打斷沈清瑤的話,話未說完,便劇烈地咳了起來。


    此前,他好不容易才喝了一點兒水,卻又因咳嗽而吐了出來。


    這具身軀已然多日未曾沾過水,那種幹渴難耐的感覺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仿佛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在發出強烈的幹渴呐喊。


    他曆經重重磨難才爬到此處,在鬼門關前徘徊許久才撿迴這條性命,一番折騰下來,大半的精力早已耗盡。


    他原本整潔的衣衫如今已沾滿了黑褐色的泥土以及不知名的草屑,狼狽不堪。


    這次還未等沈清瑤有所反應,沈清瑾便拿著杯子轉身跑迴屋裏,眨眼間又端著一杯水出來。


    然而,陸澤接過水一飲而盡後,仍眼巴巴地望著沈清瑾,那眼神中分明在訴說著這點水遠遠不夠。


    正準備再跑迴去倒水時,沈清瑤皺了皺眉頭說道:“拿水壺出來。”


    她心中暗自詫異,這人喝水的架勢,仿若八百年未沾過水一般,可鎮上並未聽聞有缺水之事,一個秀才怎會將自己弄得如此落魄狼狽?


    “好。”沈清瑾應了一聲,急忙跑進去拿了水壺出來。


    陸澤拿著杯子,沈清瑾便給他倒水,就這樣一杯接一杯。


    陸澤仿若一個渴極了的孩子,全然不顧及自己的形象,直到將那半壺水全部喝完,才停了下來。


    他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背靠著牆壁,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疲憊的神情在這一刻似乎得到了些許舒緩。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接著緩緩說道:“去年我參加鄉試,落榜未中舉人,心中甚是不甘,頹廢了許久,直至今日,家中大哥大嫂便將我送迴了老家,讓我修養好身體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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