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片老舊且充滿生活氣息的居民樓裏,日子平穩而舒緩地過著。


    三樓林家迎來林柚,二樓鞠家有了鞠洛禕,就因林柚早出生五分鍾,之後相處中,“姐姐”身份便落在她身上,盡管她有著不願表露的小傲嬌。


    小時候,林柚對爸媽偏愛鞠洛禕這事,心裏一直不痛快。


    鞠洛禕特乖巧,羊角辮隨著她走動活潑擺動,見人總是滿臉笑意,聲音軟糯喊著“叔叔阿姨好”,林家父母滿心歡喜,常念叨:“洛禕這孩子,太懂事,招人喜歡。”


    林柚聽到,就躲在自家門後,咬唇鼓腮,滿心不服氣,暗想:“我也懂事,有好吃的還先想著分給她,爸媽咋不誇我。”可真有好玩、好吃的,林柚又忍不住先拿給鞠洛禕。


    夏日傍晚,晚霞肆意鋪在院子上空。鞠洛禕放學,書包都沒放,跑到林家門前,用力敲門喊:“林柚姐姐,快出來玩,今天涼快!”門開,林柚板著臉,高聲問:“作業做完沒,就想著玩?”手卻背在身後,攥著兩根冰棍,包裝紙已沁出水珠,沒等迴應,遞到鞠洛禕眼前說:“喏,香草味的,你最愛這味兒。”


    鞠洛禕眼睛瞪大,接過冰棍,挽住林柚胳膊蹭著說:“我就知道姐姐好,作業課間就寫完了,咱快去院子捉螢火蟲。”


    兩人手拉手跑到院子,夜色已濃,草叢間螢火蟲閃爍飛舞,似點點繁星散落其中。


    鞠洛禕滿臉興奮,雙手高高舉著自製的簡易小網兜,那網兜是她用舊紗窗和小竹棍精心拚湊而成,此刻她像個即將奔赴寶藏之地的探險家,風一般衝進草叢,邊跑邊大聲唿喊:“姐姐快來呀,這邊螢火蟲密密麻麻的,可多啦!”


    林柚邁著小步緊跟其後,目光始終追隨著鞠洛禕那靈動的身影,嘴裏不住地提醒:“洛禕,慢點,草叢坑坑窪窪的,別摔著咯!”然而,話音還在空中飄蕩,就見鞠洛禕身形猛地一歪,前腳像是被什麽絆住,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直直往前撲了出去。


    隨著“撲通”一聲悶響,鞠洛禕雙膝重重磕在地上,嬌嫩的膝蓋皮膚瞬間被劃破,殷紅的血珠滲了出來,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目。


    疼痛襲來,鞠洛禕的眼眶瞬間泛起紅潮,淚水不受控製地在眼眶裏打轉,她貝齒緊咬下唇,試圖把那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憋迴去,不想讓林柚瞧見自己的狼狽。


    林柚心猛地一揪,心急如焚,兩三步跨到鞠洛禕身旁,趕忙伸手從衣兜裏掏出平日裏隨身攜帶的小手帕,那手帕上還繡著幾朵素雅的小花,此刻也顧不上許多。


    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用手帕輕輕擦拭著鞠洛禕膝蓋上的傷口,一邊擦,一邊故作嗔怪地數落:“讓你跑那麽急,這下可好,指定疼得厲害吧?”


    鞠洛禕仰起頭,使勁吸了吸鼻子,把那酸澀的感覺連同淚水一並憋迴肚裏,強裝鎮定,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語氣帶著幾分倔強地迴應:“姐姐,不疼的,我可勇敢啦,就是不小心被絆了一下,沒啥大不了的事兒。”可那微微顫抖的嗓音,還是泄露了她此刻正強忍著的疼痛。


    林柚看著鞠洛禕逞強的模樣,心裏既無奈又心疼,手上擦拭的動作愈發輕柔,生怕弄疼了她。


    “還說不疼,都流血了,你呀,什麽時候能穩重點。”雖是埋怨的話,可語調裏滿是關切。


    擦完傷口,林柚扶著鞠洛禕站起身,把小網兜撿起來遞到她手上,“還想著捉螢火蟲不?今天這情況,可不許再亂跑了。”


    鞠洛禕接過網兜,眼睛仍盯著草叢裏閃爍的螢火蟲,雖心有不甘,但還是乖乖點頭,“姐姐,那咱慢點走。”


    兩人於是放慢腳步,躡手躡腳地靠近螢火蟲聚集處,林柚伸手幫著鞠洛禕穩住網兜,輕聲道:“就這兒,快試試。”


    鞠洛禕屏住唿吸,輕揮網兜,一隻螢火蟲莽撞地飛進了網中,她興奮得差點叫出聲,又趕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著網兜裏微光閃爍的小家夥,眼裏滿是新奇與歡喜,“姐姐,快看,我捉到啦!”


    林柚也笑開了花,“真厲害,不過咱別關著它太久,等會兒就放了,它在外麵自在些。”鞠洛禕連連點頭,盯著螢火蟲看了好一會兒,才打開網兜,看著它晃晃悠悠飛進夜空,融入那片螢光閃爍的“星海”。


    沒幾日,幼稚園裏組織手工活動,要小朋友們和家長一起,用彩紙、黏土等材料做小玩偶。


    鞠洛禕滿心期待,前一晚就翻來覆去沒睡踏實,天剛蒙蒙亮,就一骨碌爬起來,拽著林柚往樓下衝,眼巴巴盼著媽媽帶她們一起去幼稚園,一路上小嘴嘟囔著要做個超級可愛的玩偶。


    到了園裏,教室裏熱鬧非凡,彩色紙條、黏土、剪刀在桌上擺放得整整齊齊。


    別的小夥伴都依偎在爸媽身旁,左邊爸爸幫忙遞材料,右邊媽媽耐心指導折紙,一家人有說有笑開始動手。


    鞠洛禕隻有媽媽陪著,雖說媽媽溫柔又貼心,可看著旁人有父母雙雙陪伴,眼神裏還是閃過一絲落寞,小手不自覺攥緊了衣角,腳步也慢了下來,往媽媽身後躲了躲。


    林柚敏銳察覺到了,她輕輕捏捏鞠洛禕的小手,悄聲說:“洛禕,別怕,咱們一起做,肯定比他們都做得漂亮。”說著,便拉著鞠洛禕挑了彩紙,兩人腦袋湊一塊兒,商量著做隻小兔子。


    鞠洛禕一邊挑彩紙,一邊眼睛時不時瞟向媽媽,媽媽微笑著鼓勵:“禕禕,和姐姐一起做,大膽發揮哦。”


    她這才安下心,專心投入製作。


    林柚折紙有模有樣,把彩紙折出兔子的耳朵、身子,鞠洛禕就負責用黏土捏出紅彤彤的眼睛和小巧的尾巴,再仔細粘上去。


    可做著做著,黏土不夠用了,鞠洛禕一下慌了神,眼眶泛紅,著急地跺腳,帶著哭腔喊:“姐姐,黏土沒啦,兔子尾巴做不完了。”聲音裏滿是委屈,眼睛直望向不遠處的媽媽,像是在求助。


    媽媽剛要起身幫忙,林柚趕忙抱抱她,安慰道:“不哭不哭,我去問問老師還有沒有黏土呀。”


    林柚一路小跑找到老師,順利要來黏土,兩人這才把小兔子玩偶完成。


    鞠洛禕拿著小兔子,樂滋滋地跑到媽媽跟前,舉著它晃悠:“媽媽,看,這是我和姐姐做的小兔子,可愛吧!”


    媽媽笑著摸摸她腦袋,誇道:“真漂亮,禕禕和姐姐都好棒。”


    鞠洛禕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又拉著林柚在教室裏到處炫耀,先前的落寞早已煙消雲散,此刻滿心歡喜,小手緊緊拉著林柚,像擁有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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