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羅義在電話裏委婉地拒絕了市局警花童小璐的所謂采訪邀請,拎著一點熟食和兩瓶酒,來找葫蘆兄弟。


    “哎呀,哎呀呀!稀客啊稀客,快請上座!”水娃和火娃一看見他,頓時都挺高興,以為羅義又要讓他們去殺人放火,幹點齷齪事兒。


    三人上炕,分賓主落座。


    麻哥用筷子指著桌子上的一盆熱氣騰騰的肉,笑著說道:“小義,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做好你就來了,看來你也是個有口福的人!”


    羅義低頭一看,隻見盆子裏都是一塊塊醬色的肉骨頭,上麵還撒著一些香菜,聞著還挺香。


    “介是嘛?”羅義隨手夾起一塊骨頭,笑著問了一句,就要往嘴裏放,他以為是紅燒排骨。


    “香肉!”大奎齜牙道。


    “臥槽!”羅義像是被燙了一下,忙把那塊肉扔到了盆子裏。


    “咋了?”麻哥忙問。


    “我可享受不了這個,你倆吃吧!”羅義擦了擦筷子笑道。


    葫蘆兄弟對視一眼,滿臉迷茫。


    “豈不聞,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你咋享受不了呢?兄弟!”麻哥抻著脖子,很不解地問道,似乎人生於世而不吃狗肉,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我這人有個毛病,沒吃過的肉,吃不下,沒啥別的原因,就是吃不下,你倆吃,別管我。”羅義笑道。


    “······那好吧,人各有誌,咱也不能勉強。”麻哥了然地點點頭。


    “哎,那你不吃這個,我給你烤點羊肉串吧,下午剛買了條羊腿,肥瘦相間,美得很,正宗草膘羊!”大奎很熱情地說道。


    羅義頓時想起了馬誌財,心裏一陣膈應,忙擺手道:“別烤了,羊肉串也不吃!”


    “……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可不知道要吃什麽!”大奎撓頭嘀咕道。


    “最近羊肉吃多了,有點上火,你倆別管我了,自便吧!”羅義解釋了一句。


    葫蘆兄弟也不再勉強,抓起狗肉大啃。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奎急不可耐地齜牙問道:“這次是啥活兒啊?!帶勁不?!”


    “嗯,挺帶勁的,要不我不能找你倆!”羅義夾了一塊豬耳朵,放進嘴裏細嚼慢咽。


    “啥活啊?!”葫蘆兄弟兩眼放光地問道。


    “那啥,上麵決定要打釣魚.島了,指名讓你倆去呢,要不都容易幹不過!”羅義神色嚴肅,低聲說了一句。


    “……艸!”葫蘆兄弟一愣,齊刷刷地朝他豎了個中指。


    “哈哈!”羅義一笑,貌似隨意地問道:“哥倆,打算就這麽一直窩著啊?”


    麻哥一愣,看了大奎一眼道:“不是你讓我倆先老老實實眯著嗎?說先消停一段時間?”


    羅義點點頭道:“我讓你倆消停,意思是讓你倆別再指著殺人放火掙錢了,那個雖然來錢快,但風險也大啊,不可能幹一輩子,對不對?我說句不中聽的話,要不是幹這行,二河跟虎子也不可能沒,對不對?”


    他的兩句對不對,讓麻哥和大奎都陷入了沉思,臉色都有些鬱鬱。


    說句實話,二河跟虎子沒了之後,二人雖然嘴上不提,但心裏都很難受。


    但他們的性格決定了,他們不可能像兩個老娘們似的抱頭痛哭一場,所以隻能把這份悲傷,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份悲傷不但沒有減輕,反而更加深沉濃烈。


    因為人類是感情動物,而有些大喜大悲的強烈情緒,是需要發泄出來的,你老憋著,就容易發酵,把自己整成內傷。


    羅義的話很直接,像一隻無情的大手,嗤啦一聲,揭開了他們陳舊的的傷疤,鮮血淋漓,但也把膿液放了出來,排了毒。


    “艸!”大奎罵了一句,眼眶子發紅,扭過頭去點了一支煙,趁機偷偷抹了一把眼淚,默默地抽著煙。


    麻哥仰脖幹了一杯酒,放下酒杯,突然用雙手捂住臉,嗚嗚地哭了起來,聲音低沉壓抑,好似老牛在嗚咽。


    他這一哭,大奎也控製不住了,嘴一癟,嗷嗷的就開始嚎。


    一時間,屋內淒風慘雨,兩個大老爺們哭的稀裏嘩啦,涕淚橫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讓人給那啥了。


    羅義一愣,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卻無情地戳中了葫蘆兄弟的淚點,二人直接嚎啕大哭。


    他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也不知道該咋勸,總不可能過去摸摸二人的腦袋,輕聲說一句:“乖,別哭了,爸爸給你倆吃糖糖!”


    就這樣,小炕桌的兩邊,一邊是羅義低著頭,沉默地抽著煙,臉上的表情既尷尬又難受。


    另一邊是葫蘆兄弟張著大嘴,閉著眼睛,流著眼淚,抻著脖子,好似兩頭叫驢一般衝羅義啊啊的嚎著。


    整個畫麵看上去無比的淩亂,詭異,喜感……


    羅義感覺,他殺人的時候,都沒這麽難受過。


    就在他感覺大腦發脹,即將崩潰的時候,麻哥突然大手一揮:“好了!”


    嘎,大奎當即收住了哭聲,連個緩衝都沒有,就那麽硬生生地刹住了車,完美硬著陸!


    麻哥在臉上抹了一把,幹脆地說道:“行了,哭一場,心裏就痛快了,咱們說正事兒吧,小義,你接著說!”


    羅義看的一愣一愣的,見麻哥衝他說話,忙下意識地點點頭:“哦哦!”


    麻哥和大奎擦幹眼淚,眼神堅定地看著他,靜等下文。


    羅義想了一下,略有些懵逼地問道:“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艸,你說二河跟虎子都死了,要不我倆能哭嗎?!”大奎煩躁地說道。


    “對對,不過我可不是要故意勾起你倆的傷心往事,我的意思是啥呢?我的意思是,你倆以後幹點正經買賣,別再幹那刀頭舔血的勾當了!”羅義說道。


    麻哥和大奎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還沒說話,隻聽羅義又道:“咱們哥們遇到就是緣分,相互瞧著也挺順眼,俗話說得好,一個好漢三個幫,你看你們哥倆想幹點啥,能幫的,我就幫一把,不能幫的,我也幫一把,以後咱們兄弟就互相幫扶著,一塊兒往前奔!”


    麻哥和大奎一聽這話,頓時感覺渾身酥麻,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泛起!


    緣分這個東西,真的不好說。


    有些人,相處了幾十年,甚至是一輩子,仍然形同陌路,甚至勢同水火。


    而有的人第一次見麵,就成了親密愛人或者生死兄弟,一生不渝,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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