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次“勝仗”,離開國公府時,陸晚音長長唿了口氣,感覺積壓在心頭多年的石頭,似乎消失了,連腳步都輕盈了許多。


    “太好了,總算是狠狠出了口惡氣!”小嬋攙扶著自家夫人,臉上滿是歡喜,壓低聲兒道,“看她往後還敢不敢再害人了!”


    陸晚音勾唇一笑:“隻怕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要我說啊,就該以牙還牙才對!讓那個可惡的陸惜寧也嚐一嚐被人陷害的滋味!”小嬋還有點不甘心,忿忿不平道,“要不是王爺趕來及時,夫人可就真被害了去,想想就來氣!”


    陸晚音安慰道:“無妨,這個仇我先記下了,待咱們日後連本帶利向陸惜寧討迴來!”


    說到這裏,主仆二人走出了府門口,攝政王的馬車已經先行離開了。


    獨留裴家的馬車,馬車夫神情有些異樣,見到二人出來,忙不迭把腳凳搬了出來,一邊說著“夫人小心腳下”,一邊用眼神示意陸晚音,馬車上有人。


    果不其然,陸晚音一掀車簾,入眼就是一身藏青色官服的裴思恆,他竟早一步出了國公府,還厚顏無恥地坐上了陸晚音的馬車。


    “我來時騎的馬,這會兒尚有幾分醉意,就讓人先把馬牽迴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要和你一起乘馬車迴府。


    還真是稀奇呢。


    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要知道換作從前,裴思恆莫說是和她同乘一輛馬車,就是離她十丈之內,都一臉厭惡。


    似乎陸晚音渾身都是髒病,稍微挨近些就會口舌生瘡。


    既然裴思恆在馬車裏坐著,小嬋就隻能下車跟著了,還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家夫人。


    陸晚音給了她一記安撫的眼神,跟眼裏沒裴思恆這個人似的,徑直坐進了馬車,方扯過一條薄毯披在腿上,裴思恆就開門見山地道:“晚音,我知道你嫁給我,並非本意,這三年來讓你受委屈了。”


    陸晚音心裏冷笑,毫不留情地反問:“裴大人是早知我委屈,還是今夜才知?”


    裴思恆一噎,緩了緩神色,又道:“晚音,你我是夫妻,夫妻本是一體,何必同我鬧得這般生分?”


    “裴大人才高八鬥,就該聽說過另外一句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呢。”陸晚音一點情麵都不給,臉上滿是嘲弄和奚落。


    裴思恆的心頭火,騰的一下又竄了起來,臉色也變得鐵青,可很快他就收斂住心頭的嫌惡,好言好語道,“今夜你在攝政王麵前,對寧兒咄咄相逼,實屬不該。說到底了,寧兒是你妹妹,大家都是一家人,你這麽做隻會親者痛,仇者快!”


    “裴大人說這話好生奇怪呢,我如何就成了咄咄相逼?”陸晚音冷冷道,“我不過是替自己洗清冤屈罷了,省得你們一直揪著當年的事情不放!還一遍遍拿刀子往我心窩裏戳!”


    “陸晚音!”裴思恆險些抑製不住火氣,暗暗攥緊了拳頭,刻意壓低了聲音,“不要再說這種任性的話!就算當年是我們誤會了你,可如今你已經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了,你還有什麽不滿的?”


    話到此處,他強忍惡心,竟主動伸手去握陸晚音的手,柔聲道,“這些年是我虧待了你,如今我既知你的委屈,便不會再坐視不理。”


    陸晚音一動不動,馬車緩緩向前行駛,車輪子發出軲轆軲轆的聲響。


    馬車裏光線昏暗,隻有角落裏放著的一盞明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


    她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麵前男人的臉,卻發現無論自己多麽努力,都無法看清。


    隻能清晰聽見裴思恆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語調,柔情似水地說:“好晚音,別再同為夫置氣了,我知曉你的心意,也知你對我並非無情。這些年我確實冷落了你許多,但你放心,待事成之後,我一定給你個孩子,好不好?”


    事成之後?


    陸晚音平靜地問:“裴大人指的事成之後,到底是什麽事?”


    “自然是我榮升尚書之日。”裴思恆握著她的手,甜言蜜語哄著她,“如今我隻是區區一個侍郎,在朝中官位低微,處處受人冷眼,倘若我當上了尚書,就能平步青雲了。到時候我再向聖上請命,給你求個誥命夫人可好?”


    這是陸晚音前世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和夫君裴思恆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夫君平步青雲,升官發財,官運鴻通。


    自己也能仰仗著夫君,活得體體麵麵。


    可這一切不過就是謊言而已,像是紙糊的窗戶,外表看著光鮮,實則一戳就破了。


    她什麽也沒說,靜靜地聽著麵前男人的謊言。


    “如今王爺待你似乎有幾分真情,你不妨就利用這點,幫我在王爺麵前多美言幾句。”


    裴思恆見她不吭聲,以為她聽進去了,又自顧自地說,“上迴選官一事,是我不好,誤會了你,想來你定也盡心盡力了。王爺性情反複無常,本就讓人難以捉摸。這樣吧,往後你往王府跑得勤一些,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你生得這般明豔動人,王爺亦為你傾倒。”


    看來今夜攝政王處處袒護陸晚音,還公然替她做主,給了裴思恆一種錯覺——認為攝政王心裏是有陸晚音的。


    可隻有陸晚音最清楚,她在攝政王跟前,從始至終不過一個玩物罷了。


    但這並不影響陸晚音扯住攝政王的虎皮,聞聽此言,陸晚音唇角又流露出了輕蔑的笑,心道,裴思恆啊裴思恆,想不到你還有求我的一天呢!


    這還遠遠不夠。


    她要讓裴思恆跪在她腳下,如狗一般仰她鼻息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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