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淨白,兩級分化嚴重,滿屋劍拔弩張,各執己見,一群老學究在一起對立而坐,個個爭得臉紅脖子粗。


    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


    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認知思維裏,據理力爭,試圖灌輸已論從而改變他人,舉例,作證,分析,樣樣俱全,可對手亦是準備充足,條條拆解,條條覆蓋,以至於兩方皆越戰越勇,眼看著就要吹胡子瞪眼,打起來了。


    在此之外,還坐著三人,全程不發一言,自成一派。


    從景身為院長,被架在中間,太陽穴突突直跳,幫或不幫都有罪,他隻能兩邊安撫,而範佑之大剌剌坐著,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樂嗬樣,他反正混不吝慣了,不像從景一本正經,他一直信奉混蛋理論,該流氓時還是得流氓,有時候道理真講不通,比如說現在,公說公的理,婆說婆的理,兩邊都有道理,幫誰都有錯,不幫亦裏外不是人。


    要是他,桌子一掀,都他媽給老子閉嘴,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不服給老子忍著,哪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坐著聽他們逼逼叨叨,煩都煩死。


    他看了眼從景,心底佩服,大師兄可真能忍啊!


    在看了眼索性閉目養神的周政然,那是直接五體投地,因為他雙眼緊閉,直接打起盹來,他此時此刻隻恨自己睡不著啊!


    “那你說,蓖麻該如何解?這根本就是無解,現在病人一直昏迷不醒,牙關緊閉,還伴有抽搐症狀,”其中一人質問另一人,


    “這都是蓖麻中毒的正常情況,你不用這麽著急。。。”另一人耐心解釋,


    “你放屁,還不著急,在這麽拖下去人就要給你們造沒了,這可是國家的人,出了事你承擔的起嘛你!”另一人罵道,


    看看,給正經人都急得開始罵人了,範佑之在心底默默吐槽。


    “那你說怎麽辦?”


    “現在還不確定病人體內還有沒有其他毒素,不能貿然下定治療方案”


    說著說著,又迴到了最初,掙了半天等於浪費時間,要知道啊!在醫生這裏,浪費時間就等於浪費生命啊!


    “想活命就換血!”一直沒說話的周政然,突然開口,開口即是王炸。


    吵吵嚷嚷的人瞬間不說話了,都轉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不是!你連治都不治,直接下最後通牒?


    “換血?你知道病人是什麽血型嗎?a型陰性血,到哪裏來這麽多血?”年紀最大的白大褂激動得說,


    “不然呢?你們嘰嘰喳喳半天,商量出什麽結果了?浪費時間!”周正然一點不慣著,


    此話一出,一群白大褂老臉憋得通紅,無法反駁但又好氣,


    真是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幾個人看著周正然,想反駁又詞語淺顯,直接給自己氣得經脈不暢。


    周正然看亦不看一群人,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氣氛有些詭異,冷靜下來想想,好似隻有這一種辦法了,蓖麻毒素無藥可解,想要徹底控製,隻能全身血液換一遍。


    “成年男性全身血液有5000ml,患者還是稀有血型,調不到這麽多血的…”其中一人喃喃道,


    “血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都散了吧!”周正然大手一揮,話題終止。


    以至於,所有人都有種沒滋沒味的感覺。


    蔚藍公館,靳圖南打開門,


    “周叔…”看是周正然側身讓他進來,


    周正然瞥他一眼,“月亮呢!”


    “她在樓上…”


    “有事和你們說”


    靳圖南去樓上,顧念汝正和天陽連線討論,


    “老板…”還是天陽先看到他,


    她迴頭,看他似有事模樣問:“有人來了?”,


    “嗯,你老爸在樓下…”,


    “天陽,明天再說…”顧念汝轉頭和天陽另約時間,


    兩人下樓,在周正然對麵坐下,他看著一對人,輕嘖一聲,不得不承認,確實般配,可內心仍殘留對靳圖南的不喜,這是源於他對女兒的愛。


    “老爸,是不是哥哥檢查結果出來了?”她似有預感,


    “嗯!”他把報告給她,


    顧念汝看的很仔細,眉頭亦擰的很緊,在看到蓖麻毒素疑似摻雜未知毒素時,眼睫止不住顫抖,


    怎麽會這樣?


    未知的是什麽,就算能查出來,他能等得到嗎?


    那些人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她從來沒有如此憎恨過什麽人,此刻,她真的恨不得把那些人千刀萬剮,


    “丫頭,毒素不可控,遲早會侵蝕器官,你要早早做決定…”


    “要換血是嗎?”在顧景昂的事情上,她一直都是怯懦小心翼翼的,


    “你知道?”他有些詫異,


    顧念汝看著他:“我以前遇到過一個病人,蓖麻加銫137核素中毒,兩種物質融合形成變病,經過全身換血,活了下來,但…雙腿失去了知覺…”,


    “後來那個人還有什麽並發症嗎?”周正然問,可以是個很好的研究病例,


    “我不知道,做完手術他就消失了”她搖頭,那是個很漂亮的男人,皮膚是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整個人很沉默,像個憂鬱的藝術家。


    他們都知道,即使有並發症也必須這麽做,因為隻要活著就有無限可能,即使他隻有一口氣,她也要救他,她隻想他活著。


    “整個尚京血庫隻有200,還差的多…”周正然看著兩人,


    “我在國外存了100,我讓人送迴來…那就還差200”她說,


    “我去找顧叔...”靳圖南說著就要去打電話,


    “阿南,他們沒有…”他們倆都是隨蘇嫵,傅家世代都是陰性血,祖祖輩輩傳下來。


    據說他們的血液又和一般的陰性血不一樣,傅家祖先曾以多種名貴藥材,以藥養血,血液在各種藥材滋補下,產生異變,要比一般人活血度更高,抵抗性更強。


    傅家曆代以來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所產下的後代皆是隨傅家人的血型,所以,蘇嫵和蘇弈隨傅予禮,而她和顧景昂隨蘇嫵,以後蘇弈的孩子也會隨他。


    這是百年來延續下來的,所以傅家人向來愛惜自己,隻是到了傅予禮這一代基本阻斷傳承,她不想蘇嫵和蘇弈承受太多。


    “和軍方那邊說一聲,看他們怎麽安排”周正然交代他,


    半小時後,楊自霖來了,同樣一起來的還有顧晟,靳圖南在電話大致說了情況,楊自霖知道這件事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所以直接報告上麵。顧晟不僅是顧景昂的上級領導,亦是他的親生父親。


    “丫頭也在啊”顧晟進來看到顧念汝,眼眸又是一痛,每次看到小姑娘,他即開心又傷感,


    “您好!”顧念汝沒有與他對視,她不想與他有任何牽扯,他已經有他美滿的家庭,有兒有女,嬌妻在側,而她母親隻是鳳棲山上的一捧黃土,孤魂一人,漸漸被人遺忘。


    周政然在一旁默默打量這個男人,一身凜然正氣,整個人是沉默寡言的,他從知道顧晟的存在,就從未想過去了解他,隻是傷痛蘇嫵沒有選擇他,選擇了一個她不完全了解的的人。


    他從蘇嫵口中所知曉的顧晟,是個有勇有謀,很有擔當的男人,但就是這個有擔當的男人,拋妻棄子,另娶了她人。


    他在蘇嫵迴到蘇家後,曾一度想去找顧晟算賬,但他又怕,蘇嫵在和這個男人有牽扯,因為蘇嫵忘不掉,她深愛著這個背叛她的男人,到死都愛著他。


    他知道他比不過,所以他隻是陪著她,後來蘇嫵走到哪他跟到哪,直到她生命最後一刻,亦是他陪在她身邊。


    如今兩人碰麵,周政然說不出什麽感觸。


    靳圖南對著兩人,和他們仔細敘述了顧景昂如今的情況,換血手術必須做,但很可能會有並發症,也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但不做會有生命危險。


    就是,換,有生的可能,不換,必死無疑。


    顧晟和楊自霖滿臉沉重,問:“現在是麵臨什麽困難?”,


    “景昂是a型陰性血,現在血庫存血不足...您這邊有沒有什麽辦法?”靳圖南問顧晟,自從兩人進來,顧念汝和周政然就成了啞巴,兩人第一是避嫌,二是亦不想和顧晟打交道。


    “他這是隨他母親,他母親是陰性血…”顧晟沉思,


    楊自霖亦是一臉為難,他知道,國家無法以私人的名義要求民眾獻血,影響太不好,


    “阿南,這件事部隊不方便出麵,我會私底下去籌集看看,你這邊有什麽辦法嗎?”顧晟這麽說,已經證明他做了決定,他同意換血。


    “那就隻能有償懸賞了,我現在就讓人發布消息!”他到一旁打電話,


    半小時後,今將集團官方微博發出一則消息:急需a型陰性血,每獻10有償獎勵十萬元,每人限20,有意者請到致和醫院二樓檢驗科專屬窗口報名。


    此消息一出,接著蘇氏集團,tg科技,邱氏藥業,等等紛紛轉發,因陸星睿的關係,各大明星亦紛紛轉發,帖子轉發兩個小時後,致和已經有幾百人前來獻血。


    護士采血,檢驗,不僅要排除未成年的,年紀過大的,身體有疾病的,還要在符合條件中,抽取身體素質最好的一波,一時間致和醫院人滿為患,任何時候金錢的號召力都大過同理心。


    但圈子內亦有人在打聽,到底是誰急需用血,要動這麽大陣仗,簡直驚動了尚京半邊天,


    顧老爺子知道消息後,亦在托關係找血緣,醫院快速做著刷選,但工作量太過龐大,還是需要時間。


    帖子發出時間越久,前來獻血的人就越多,人多就會亂,有不符合條件的人被拒絕後,當場就鬧了起來,


    “為什麽不讓我獻,我身體好得很,我可以的…”死活不肯離開,為了十萬塊錢,就是要獻血,還聲稱自己的血是最優質的。


    “您有高血壓,不符合條件…”護士耐心解釋,


    “我不管,我就是可以獻,你不能不讓我獻”那人還是糾纏不休。


    後麵排隊的人,催促不停。


    醫院鬧哄哄,成片成片吵嚷著,讓本該真來醫院的看病的人都擠不進來,耽誤了緊急救治,最後還是警察出動維持秩序,專門清出了一條通道來,才能讓醫院正常運作起來,


    醫院裏不明就裏的工作人員紛紛抱怨起來。


    顧念汝撥出了一通國際長途,電話那頭沉穩男聲,有種久違的滿足感:“月亮,”


    “唐大哥,我有事拜托你”顧念汝直接開口,


    “哦?怎麽了”唐澤川有些詫異,


    “你能安排人幫我把存在血庫的血盡快送迴國嗎?”她說,


    “你怎麽了?”唐澤川語氣裏有難掩的焦急。


    “我沒事,唐大哥,是我哥哥急需用血”她解釋道,


    “好,我立馬安排人去辦,你不要著急”他安慰她,


    “嗯,謝謝唐大哥”


    這時的顧念汝,並不知道,他所說的親自去辦,會是他親自送迴來。


    三十個小時後,唐二正在睡覺,被電話鈴聲吵醒,


    “誰他媽這麽晚…”他正準備發火時,在看到來電顯示後,瞬間偃旗息鼓,


    因為電話是他遠在y國的親愛的大哥打來的,他接通:“哥…”


    “到機場來接我!”


    “你迴國了?”簡單一句,足以讓唐二冷汗直冒,驚坐起。


    “嗯”那頭淡淡一句,就掛斷。


    唐二立馬手腳並用爬起來,哼哧哼哧去機場接人,


    當看到他手裏的血液箱時,他明白了,衝冠一怒為紅顏啊!


    五年前顧念汝迴國一趟,那次她待了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


    迴來後整個人瘦了一圈,後來他才知道她去了邊境,好像是在邊境救了什麽人,


    從那之後她每年都會存血,放在唐家血庫裏,


    顧念汝那次其實是救了重傷的顧景昂,給他取了子彈,當時也給顧景昂獻了血,她知道他們兄妹血型一樣,


    比較稀有。迴到y國後顧念汝每年都會抽20以顧景昂的名字存在血庫,除了顧景昂,她自己都沒想過用。


    顧念汝當年出國後一直關注顧景昂的現狀,怕趙歡出爾反爾傷害哥哥,成立了sw救援隊,因為和軍方政府都會有合作,讓方圓的人多注意顧景昂的動向,如果遇危險要保他安全。這就是為什麽黑麵死也要保顧景昂周全。


    “哥,你說顧小念看到你會不會感動哭了?”唐二帶著他直奔蔚藍公館,


    “你好好開車…”男人直接無視他說的話,


    “你難道打算一輩子就這樣?不表白什麽的?”唐二無語,


    這時他根本就不知道顧念汝已經住進了靳圖南家裏,


    所以當顧念汝穿著睡衣從隔壁出來時,唐二的心比這寒冷的天好要涼,


    唐澤川看著兩人手牽著手的眼神,深沉似海。


    他看著她身邊男人,與她那麽親密的站著,心一點點下沉,他沒有想到她這麽快就有喜歡的人,這個男人絲毫不亞於他,


    他在打量靳圖南的時候,靳圖南亦在打量他,兩個男人氣場強烈對視,誰都未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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