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收露,霜染綠蔭,晨光熹微初出,裝備齊全的行人步履匆匆,高峰車輛擁擠異常,焦急的車主瘋狂按車喇叭,一聲接著一聲,摻雜著路人抱怨聲,幀幀入耳,真是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紛紛擾擾分分,好不熱鬧。


    好不容易騎擠上地鐵的社畜,終於平複下來網上衝浪,一則以喜視頻,衝上熱搜榜第一。


    視頻發生在今將大廈閘門入口,一輛車牌尾號為四個八的璽灰色幻影被一眾記者攔下,本來大家還不敢靠太近,但見車窗忽降下,男人冷峻側臉顯露無疑,


    一時間,全一唿擁圍上去,


    爭先恐後提問:“靳總,請問為什麽要把今將轉讓出去?”,


    “是有什麽重大變故嗎?”


    “您接下來作如何打算?”


    一個接一個,爭先恐後問不停,


    “您做這個決定有沒有經過其他股東的同意?還是隻是您一個人的獨斷專行?”,如此犀利惡意的提問,導致其他人瞬間不著急采訪,轉頭看著發言的人,表情全是,人怎麽可以勇成這樣!


    而,那人毫不理會四周同行目光,話筒直懟當事人:“希望您解釋一下…”,


    繼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不會迴答,默默整齊退後,以為提問的人就要完蛋時,男人側過頭淡淡道:“今將之後的經營一切如常,隻不過老板變成了我夫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男人在說話時,整個人都是柔和的,與往日拒人於千裏之外不同。


    “靳總,您結婚了?”


    “您什麽時候結婚的?”


    “您妻子是哪家千金?”


    “您能說說嗎?”


    ……


    又是一個接著一個提問,靳圖南破天荒沒有絲毫惱怒,如謙謙君子答道。


    視頻停留在那句“不日即將訂婚”終止,隨即車窗關上,車子緩緩開走。


    錢帆和吳燼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見了驚嚇,老板要結婚了?


    顧小姐同意了?


    這麽輕易就同意了?


    兩人這次去邊境可是大開了眼界,對顧念汝觸之深,以至於,對她的感覺就很微妙,總覺得有著一群不正常下屬的老板,也不會是個正常人…吧?


    雖說,他們老板也很厲害,但男人女人沒有可比性的啊!


    兩人悶頭不語,心中驚濤駭浪。


    一時間,熱搜標題全是今將總裁即將大婚,妻子成謎的消息。


    整個圈子都在裏裏外外打聽是誰家的姑娘,引得靳家如此大手筆。


    陽光明媚撒撒,映照萬物橙光,在斜陽下,有一間全封閉的屋子,隔絕了赤光,那是被鐵皮螺釘禁錮住的房間,置在二樓上,顯眼又望而卻步,好似裏麵潛藏著不敢窺探的秘密,好奇驅使,卻止步於此,


    因為,房間被嚴密看守著,連一隻飛蛾都無法撲火。


    黑暗房間裏,如同潑墨厚汁,一望無際,吞噬了自然光明,僅有一台昏黃台燈點照,橙黃燈影下一隻蒼白骨瘦如柴的手,端著,手裏應然拿著一張年歲已久的衝洗相片,照片裏的小姑娘明媚皓齒很是驚豔,尤其那雙桃花眼翼翼生輝。


    男人一瞬不瞬看著,好似透過靜物,直穿真身,那雙眼中有太多複雜的情感,可那殘留的執念似癡似狂,讓人頭皮發麻。


    半晌,人突然動了一下,他反扣住照片在桌麵,腦海裏全是那張儂豔的臉,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時隔已久相遇,機場那驚鴻一瞥,如同子彈再一次穿透他的胸膛,他的心活了,小姑娘長大了,依舊純潔,可多了絲嫵媚,讓人愈加欲罷不能。


    突然,他滿臉陰鬱,想到搭在她腰間的那隻手,眼裏的痛苦占據他的理智。


    想要爭奪的心,蠢蠢欲動,


    垂眸看向自己破敗的雙腿,眼裏的希翼一點點熄滅,整個人頹然後仰,一滴淚子順著蒼白俊美的臉龐滑落,滴到塵埃裏,淪為階下囚。


    門被推開,陽光照進來,刺痛了屋內人的眼,有人進來,在他麵前站定,看著他通紅眼眶,又看了眼桌上扣著的照片,拿起來看了一眼,


    滋啦兩聲,照片隻剩碎片,俊美男人眼裏滿是驚慌失措:“哥,你幹什麽?”,從他手裏奪過來,顫巍著手小心翼翼拚湊,本就時間長久的紙張,此時已是破碎不堪。


    看他這個樣子來人更氣,直接把東西囫圇到地上:“想要就去爭取,別隻知道躲在暗處偷偷的看…”,發火的人眉尖的胎記都抖動起來,銳利的目光全是恨鐵不成鋼。


    “你說,我這副鬼樣子,怎麽去爭?你說啊?”他歇斯底裏,


    “我說你能掙你就能掙,不行哥也會把她變行…你信哥…”看他這樣,毒瘤態度軟化下來,


    “哥,新的研究報告在櫃子裏…”他轉動輪椅轉過身,不再繼續此話題。


    毒瘤深深看他一眼,繼而,拿了東西離開。


    顧燦,這段時間一直在家修養雙手,除了鑽心疼痛之外,連吃飯都要人伺候,脾氣愈加煩躁。


    那天從醫院迴來後,她這兩天一直揣測不安,腦海裏想著顧景昂對她的好,亦怕事情敗露,無力迴天,她想再去醫院看看,但她媽不同意,隨之不了了之。


    她正百無聊賴看著電視播報,突然一側娛樂報道正在實時報道,“今將集團總裁大婚…”,


    她牢牢緊盯,腦瓜子嗡嗡作響,她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其實是她現在手沒辦法用手機,朋友圈裏早就炸窩裏了。


    要結婚了?


    要和誰結婚了?


    她腦海裏全亂了套,趕忙往樓上跑,帶著哭腔邊跑邊喊:“媽!媽!”,


    “怎麽了?著急忙慌的像什麽樣子”趙歡看她披頭散發,哪裏還有世家小姐樣。


    “媽!圖南哥要結婚了,怎麽辦?我怎麽辦?”她哭著歪坐在她腳邊,


    “你聽誰說的?”趙歡不以為意,


    “新聞,已經上熱搜了…”顧燦示意她看手機。


    趙歡不急不緩一頁頁翻,越往後臉色越難看,最後氣得摔了手機,她想什麽卻偏偏不如她意,她克製情緒,抱胸思索。


    “起來,別哭了,”她拉起顧燦,兩人匆匆出門。


    顧家老宅,老太太正在擺弄花花草草,看到母女倆大清早過來,有些奇怪


    尤其看到顧燦儀容不整,神情恍惚,受傷的手被包裹著,像個拾荒者,老太太看向趙歡的眼底劃過一絲不悅,她最初就不喜她進門,如今二十多年過去,婆媳倆一直維持著表麵和睦,日常生活中亦是互不幹擾,以免相看兩生厭。


    而老太太自從她們進門,臉上的每一幀表情都未逃過趙歡的眼,以至於她眼底的憎怨更深,她在看不見的角度用力捏了把顧燦手背,


    “啊!”顧燦痛唿大叫,把老太太嚇了一跳,趕忙放下手中修剪器過來看:“哎呦!燦燦,你怎麽了?是不是手痛?”,


    顧燦眼淚吧嗒吧嗒掉,是真疼,也是真委屈。


    “奶奶,我沒事!”邊哭著,邊抽噎的更大聲,


    “你這孩子,沒事能哭的這麽委屈?你不說,那讓你媽說…”隨即看向趙歡,眼神嚴厲。


    趙歡咬碎牙往肚裏咽:“媽,還不是因為她知道圖南那孩子要結婚了,她心裏難受,我和她說了感情的事勉強不來,可她不聽啊!”,


    “靳家小子要結婚了,是誰家的姑娘?”老太太亦是一怔,問。


    “這不是就是什麽都不知道,才來找您想想辦法,想著您和靳老太太向來是交好的…”趙歡好一番捧殺,


    老太太聽得心情頗暢,看著母女倆道:“你靳爺爺剛出院,剛好你們隨我去看望看望,老頭子外出釣魚去了,我去書房挑幾件古玩,你靳奶奶喜歡…”,說著就往屋裏走,母女二人隨後,顧燦笨拙的擦拭眼淚,好似哭累了,進屋就坐在軟椅上斜靠著。


    “你別站著了,給燦燦拾掇拾掇,這副樣子如何見人”趙歡剛要坐,老太太突然迴頭囑咐她,


    “知道了,媽!”趙歡看了眼不成氣的女兒,氣哽心頭。


    老太太來到書房,發現之前擺放的古玩不在了,於是自然而然翻到櫃子裏,看到一整排分不清成色蘊藉的物件,她看著順眼的挑了幾件,準備關櫃門時,手肘不小心碰到一旁書籍,啪嗒散落一地,她有些懊惱,佝僂著身子一本本撿,突然,看到一本奇怪的文件夾,她下意識打開來看,瞬間變了臉色,顫抖著雙手一頁頁看完,她拿起最後一頁夾著的照片,心如死灰,上麵明媚的女子,燦亮的桃花眸,那麽好看,又那麽的高不可攀。


    看著看著,眼底的難過慢慢變成怨恨,她平靜的把照片原位夾迴去,把所有東西複原恢複原貌,自始至終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平靜的關上房門。


    三人到靳家的時候,老倆口正在做術後恢複鍛煉,靳老爺子亦步亦趨慢慢走,宗霓也不著急,慢悠悠陪著,看到她們笑著問:“怎麽這麽早過來了?”,


    隨機看向顧燦的手關心到:“燦燦,手好些了嗎?”,


    “謝謝靳奶奶關心,已經好多了…”顧燦乖巧點頭,


    “傷筋動骨一百天,還是要好好養養,工作暫時就放一放”她叮囑,


    “我知道的靳奶奶…”顧燦心裏美滋滋的,這時覺得,圖南哥要結婚可能是假的,


    “好了,你別操心這丫頭了,老靳身體怎麽樣?術後可都好?”顧老太太問,


    “都挺好,就是年紀大了,要慢慢恢複…”老爺子樂嗬嗬,不帶一絲大病初愈的傷感,


    “靳叔,您身體好就成,不過還是要多休息,給你帶了些補身體的,您可以吃吃看…”趙歡說話很是周到,


    “你看你們,來就來,還破費幹什麽?”宗霓麵露不悅,


    “都是些尋常東西,我還給你幾件老物件,走,我們進屋看看”說著就玩著她手臂進屋裏,


    趙歡想來攙扶老爺子,被他拒絕,聲稱自己要在外麵曬太陽,他其實是不想摻和女人們這些事。


    宗霓看她帶來的小物件,很是喜歡,雖不是大家真跡,但也算巧奪天工了,接著幾人聊天,顧老太太有意無意道:“燦燦說她好久沒見圖南哥,這不傷著手也要過來看看,怎麽勸都不聽…”


    “燦燦有心了…阿南沒白疼燦燦這個妹妹”宗霓笑著打太極,話裏話外都在撇清關係。


    三人頓時臉一僵,要笑不笑的,很是滑稽,顧老太太隻能硬著頭皮問:“聽說圖南要結婚了,真的假的,誰家的姑娘啊!”,


    “哎呦!沒影的事,要是真有那麽一天,肯定會請你們喝喜酒的”宗霓不傻,沒必要和別人說的寶貝孫媳婦,其實潛意識裏更是想保護顧念汝。


    期間,一家三口幾次三番想從宗霓口中打聽出什麽,均被她四兩撥千斤的岔開去。


    一家三人勞神傷身,筋疲力盡,待了會就無趣告辭,因為不管他們問什麽,宗霓都打哈哈,實在是沒問出半點有用信息。


    宗霓送別她們,累的癱落在躺椅上,長歎一口氣,老爺子在一旁看的不禁好笑,宗霓瞥他一眼,有些生氣:“你說這臭小子怎麽這麽討姑娘喜歡?”,


    “哎!燦燦那丫頭從小就喜歡阿南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顧明裏暗裏跟我提過多少次…”,


    “說那麽多有什麽用,阿南又不喜歡…都什麽年代了,還想著聯姻呢?老古板…”宗霓看不上他那一套,假正經,她是藝術家,她信奉自由,奔放,由本心,所以她一直希望靳圖南能找到個他喜歡的人…,這下好了,不僅找了個他自己喜歡的,還找了個他們也喜歡的,天下就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老顧怕是不死心啊!”老爺子有些擔憂,老顧那個人太在乎權勢地位,什麽都想掌控手中,可五根手指就這麽長,抓握是有度的,貪心不足蛇吞象,不無道理。


    而另一邊同樣看到熱搜的白然,氣得臉都綠了,當下打電話給在上班的小悅,話裏話外很是婉轉。小悅偷摸著進樓梯間講電話:“白然姐,我聽天陽說,靳總未婚妻還來公司了,而且還讓天陽幫她做什麽檢測…”


    “小悅,你能幫我問問你男朋友是什麽檢測嗎?你別誤會,我隻想知道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要是不方便就算了…”白然很是委婉,


    “姐、你放心,我晚上迴去問問,你別難過,靳總肯定是喜歡你的…半空冒出來的怎麽好和你比…”


    她不說還好,說了白然更氣,咬牙切齒道:“謝謝你小悅…”。


    掛完電話,白然氣得渾身發抖,又似自虐般一遍遍翻看熱搜,眸光裏的算計,越看越是深沉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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