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艾莉娜傳來的消息嗎?看你的臉色,她不會在生氣吧?”


    盤坐在床的愛麗絲打量著羅格思的神情,語帶同情地在羅格思的立場上出口抱怨道。


    “啊,她隻是在詢問我的當下狀況。”


    羅格思輕咳一聲,將同印紙抹白後,簡略地敘述了一下當天的情況,其中著重講述了對於【啟迪特典】的開發。


    艾莉娜的迴應很是快速,她先是恭喜了羅格思的進展,接著開始說起了對局勢的分析,以及空間禁錮類魔咒的研究。


    “她的控製欲好強啊,你明明都這麽勞累了,居然還如此嚴苛,這裏的氣候太過幹旱,要吃個水果潤一下口嗎?”


    愛麗絲看著羅格思坐在床邊的石桌上,凝神思考著迴複的模樣,緩緩來在羅格思身旁,從腿邊的背包中掏出了些許保存良好的蘋果。


    【愛麗絲是不是正在你旁邊噓寒問暖,努力將我襯的像是個煩人精?】


    羅格思抬眸看了看身旁略微凝著眉頭,秀眉輕輕蹙起,眼神中透露出關心和體貼的愛麗絲,又瞅了瞅紙麵上那突兀的發問,不禁歎出一口長氣。


    “她好可怕……”愛麗絲輕抿了下嘴唇,語氣複雜地言道。


    “唉,你們兩個……事情不宜久拖,商量一下接下來吧,隻是我知道的,藏匿在城中白銀階的失序淵瘋人就有將近二十人。


    “而且也不敢保證沒有黃金位階的強者通過秘儀藏匿在這裏,雖說他們一旦出手就會引發當地大領主和萬神殿的警戒與追殺,但瘋子很可能會不顧這些。


    “所以好一些的辦法也隻有製造一場無底坑與失序淵的對壘,還得讓這場對壘激烈且迅速。


    “起到削弱與分化那群瘋人的效果後,我們就得快些行動,必須在當地領主和萬神殿做出反應之前,就結束此次事件……”


    羅格思一邊對愛麗絲解釋,一邊於同印紙上開始書寫。


    他本想著要盡可能萬全,隻是十全十美的計劃,終歸沒辦法實現,無論如何,最後都得做出一些火中取栗之舉。


    不過這段時間的拖延與休整,讓他汲取到足夠情報和提升不少實力的同時,還意外地將那個金加姆老頭安插了進去,也算是多了些許保障。


    隨夜色漸深,散布在浩渺無邊夜幕中的星星們,閃耀著不同的亮度,有的明亮如鑽石,有的柔和與朦朧。


    幾棵的棕櫚樹映襯著星空的輝煌,陰影裏,風吹拂著樹葉,發出微妙而響亮的聲音。


    城主府後院的石凳上,一位年邁的老者和一個少年正靜靜地坐在一起,目光注視著眼前的那座由粗糙的砂岩砌成的長方形水池。


    水池邊緣種滿了鬱鬱蔥蔥的綠植,映襯著清澈的池水,在微風拂過的時候泛起細碧波紋。


    幾株高大挺拔的樹木矗立在旁,它們的樹梢透過天空中被星星點綴的黑夜,投下斑駁的影子。


    老者虯須華白,額頭布滿皺紋,他的眼神深邃而沉靜,時不時帶著微笑,講述著往昔的見聞。


    “所以那個阿爾坎一副氣勢衝天的模樣,但最後連羅格思的發絲都沒掀起是嗎?”


    身穿棕色長袍的薩克雷森傾聽著烏倫汀的講述,不由笑著迴問。


    烏倫汀聞言微微頷首,隨即又跟著說出了不少對羅格思的讚賞以及敬佩,直言對方已有被稱之為大賢者的功績。


    “那當然,他可是我唯一的摯友,現世中唯一能與我並肩之人,而且他的聰慧與功績皆來自他自身,那個蠢貨去招惹他,居然隻是被大災波及致死,已經很幸運。”


    薩克雷森認真聽著烏倫汀的誇獎,嘴角不由泛起自豪的笑,就如烏倫汀是在誇獎他一般。


    隻是笑著笑著,他的眼底又慢慢泛起一陣迴憶與落寞。


    與羅格思斷斷續續的通信中,羅格思隻是在不停地囑咐他勿要過多傷及平民,詢問他當下的情況,以及提醒著他注意安全。


    戴冠儀式之後,他們兩人終歸是走上了完全相反的岔路,無法再如往日般嬉笑日常的瑣碎,無憂無慮的玩鬧。


    烏倫汀望著薩克雷森十指交握,低頭陷入沉思的模樣,也自覺地安靜了下來,同時心中不住地向著三重偉大者發出禱告。


    坐在他身旁的這個少年看起來氣質頗顯溫潤,身上也未散發出絲毫危險的氣息,可說到底畢竟是滅世災厄的化身。


    而且這座宅邸裏還窩著一群瘋狼,如若沒有薩克雷森這隻頭狼的壓製,隨時都有將這座城市攪成廢墟的可能。


    相比起那佇立在天際的帕利夫火山,這裏更像是岩漿沸騰的火山口,烏倫汀則像是在陡峭的山口邊小心翼翼、顫顫巍巍竭力前行的老者。


    一邊要注意不能墜入岩漿,一邊又要擔憂著岩漿何時就會爆裂噴湧。


    砰——


    一道重物落地的聲響將烏倫汀驚的一個激靈,他平複心神定睛看去,隻見一個耳、鼻、唇上都穿著小銅環,身著花花綠綠長袍的女性正踩在一個不成人形的黑袍人身上。


    “這是隻無底坑臭蟲,他剛才在府外鬼鬼祟祟的,我就順手抓過來了。”那女人一臉厭惡地不住踩踏著腳下的屍體,聲調嘶啞地說道。


    “布倫達,我說過,做事安靜一點。”薩克雷森蹙著眉頭抬起目光,語氣嫌惡地發出告誡。


    “安靜!安靜!安靜!我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就從來沒這麽安靜過!不就是個火山嗎?!直接讓它爆了不就好了?!管他萬神殿還是……”


    布倫達扯著尖銳的嗓子,但話語還未說完,她的胸口和腹部就傳來一陣翻江倒海般的悸痛,就好似有什麽東西在裏麵瘋狂亂攪一般。


    “我不喜歡再被祭祀們成群結隊的追殺,最後講一次,要麽給我等到仲夏的神殿競技賽會,要麽現在就去死。”


    薩克雷森眸光平靜地望著布倫達倒在無底坑教徒屍體身旁,抱肚無聲嗚咽的模樣,平緩地說道。


    失序淵的信徒們大多都沒什麽規矩可言,也基本無法和平地去講道理,唯一有效且直接的溝通方式,隻能是碾壓性的暴力。


    如果不是南境少有以“唯更高的秩序,才能得更高混亂”為信條的失序淵教團,且必須時刻注意與預防無底坑的騙子們攪事,薩克雷森壓根不想用這些人來協助自己完成此種類型的任務。


    烏倫汀餘光瞥見薩克雷森那看似平靜的眸中所蘊藏的瘋狂,心跳也不住地跟著加快。


    一個極其會忍耐的瘋子,遠比一般的瘋人要更加可怕。


    “如果羅格思在我身邊的話,肯定能幫我處理的完美無缺……”薩克雷森說著說著,神情又再度陷入迴憶。


    而布倫達則抽搐著口吐白沫,翻起白眼,直挺挺地昏倒在了屍體的旁側。


    “再同我講講吧,外界關於我摯友的事跡與傳聞。”


    他側頭看向金加姆老者,語氣溫和地出聲道。


    ……


    【名稱:啟迪】


    【類型:奇跡】


    【來源:聖赫爾忒之門與啟迪的功績】


    【效果1:大幅度加速自身的思維過程,且能做到一心多用。】


    【效果2:大幅度提高自身對於事物的感知與察覺程度,其覆蓋範圍與自身實力成正比。】


    【效果3:可長期強化自身擁有的各類魔法技能與特典的發動效果,亦能短暫將某個高位特典的效果拔升至奇跡位階。】


    【效果4:將自身擁有的智識、技能與特典長期賦予某個生靈,亦或死物。】


    【備注:鑰匙的根本價值,在於它所能開啟的事物。】


    羅格思站在石窗邊,迎著朝陽灑下的晨曦,閱覽著眼前的提示麵板。


    這個奇跡好似並未給他帶來某種實質上的實力提升,但如果結合自身本就擁有的東西,又可以在瞬間使他脫胎換骨。


    如以前的綠洲神跡,以【啟迪奇跡】輔助帶來的精密性,完全不需要愛麗絲和艾莉娜的幫助,他現在獨自一人也可輕鬆完成。


    往後扮演起神明來,也可更加得心應手,不需要再去考慮灌輸性賜福所帶來的各種副作用。


    諸如此類的全麵加強細說起來數不勝數,就如其備注所言,這個奇跡就是一把鑰匙,它的價值,主要在於它所開啟的事物。


    “如果說我們處理火之大災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暴露身份的話,大皇子是不是就能發覺到,你是在刻意躲著他?”


    愛麗絲站在羅格思的身旁,麵帶憂慮地出聲問道。


    “隻要這次事件能順利解決,便隻剩下風之大災,屆時再多的顧慮,都會隨著我的登升迎風飄散。


    “還有以那家夥的聰明程度,或許早就已經有感覺了,不過也都沒什麽所謂。”


    羅格思抬手虛握著遠處的朝陽,感受著奇跡所帶來的廣闊“視野”,輕笑著迴道。


    享受過片刻,他迴頭朝著愛麗絲道:“好好積蓄精力,我已經向周遭的教徒們下達了召喚,再等某個金加姆人為我傳來訊息之時,就是需要我們行動的時刻了。”


    話音落下,他轉身走出寢室,朝著樓下邁步而去。


    旅舍的大廳並未照進多少陽光,顯得有些昏暗,羅格思來到正在叮囑自家小兒子,隨後準備出門尋客的阿米達爾身旁。


    “火山馬上就要爆發了,你為什麽一點都不著急呢?”


    羅格思的視線掃過塔土亞,而後朝著阿米達爾問道。


    對於這家人幫助自己掌握奇跡,他還是有著一點感激之情的,不太希望接下來的紛爭波及到他們。


    “每過幾年就會有人說火山快要爆發了,這種傳言從我誕生時便有,但這麽多年過去,它依舊平穩地在那裏,沒有動搖過半分。


    “您無需擔心,這話不過是那群商人,為了接收或脫手財貨造就的謠言,為了錢,那群家夥可是什麽話都敢說的。”


    阿米達爾向羅格思認真解釋著謠言的緣由,並且還主動安撫了幾句,讓羅格思不用太憂慮這些東西。


    “這次是真的,雖說不一定會燒到城裏,可為了以防萬一,你們還是早些準備離開吧。”


    羅格思認真地看著阿米達爾,利用【啟迪奇跡】輔助【立契特典】,選中了阿米達爾內心那根名為恐懼的琴弦,精妙地撩撥了起來。


    阿米達爾的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身體微微顫抖,眼神迷茫而驚恐,他蠕動著嘴唇,向著羅格思深鞠一躬:“感謝告知!”


    望著阿米達爾快速奔向室內的動作,羅格思不禁感慨起了【啟迪奇跡】的妙處,如果是以前的話,他還要用言語做出各種煽動,而現在,卻可以直接操縱他人的情緒。


    上午時分,阿米達爾就帶著家人齊齊逃離了拉瓦城,並且在逃離之前,他不僅遣散了旅舍中的所有房客,還不斷地在城中各處遊說著大家一起逃跑。


    但很可惜並未有太多人跟隨著他的腳步離去,隻有零星的住民看他的神色不似做假,半信半疑地跟著出了城。


    時至晌午,金黃色的光芒穿透天空,灑落在沙漠的每一寸土地上,照耀著蜷縮的植被和沙粒。


    熱浪扭曲著視野,仿佛在遠處流淌,炙熱的風攜著無數微小的沙粒來迴跳躍,如同閃爍的光點。


    羅格思與愛麗絲站在旅舍前的街道上,皆為自己扣上了銀質的麵具,眺望著遠處那恢宏的火山。


    轟隆——


    一聲刺耳的炸響如閃電般快速席卷周遭,讓整個城鎮瞬間安靜下來,人們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驚恐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炸響持續的時間雖然短暫,卻帶來了一種深刻而令人感到不安的壓迫感,樹葉還在炸響的餘音中顫動,沙塵也被激起,漫天飛舞。


    “無底坑的榮光照耀!!!”


    伴隨著呐喊傳來,羅格思的眼前也接連跳出了一條提示框。


    【告知!無底坑與失序淵的眾神齊齊向此處投來了目光!】


    “是邪教徒們!快跑啊!”


    類似的驚慌嘶吼在城中各處響徹,無論是商人還是住民都顧不得許多,立刻慌忙地進行起了四散逃亡。


    羅格思的伸手按緊了臉上的麵具,向身旁的愛麗絲說道:“準備好,大幕已起,我們的演出,該開始了。”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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