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垂憐,讓你們遇到了本大爺,乖乖聽話,能讓我滿意的話,說不定還會給你們完整離開的機會,不然……”


    羅格思踩在馬賊首領的那已變得腫脹不堪的臉上,居高臨下地邪笑道。


    周遭的馬賊們呆愣愣地看著自家首領被踩臉受辱,卻絲毫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他們的首領有著青銅後期戰士的實力,眼光也很是毒辣,從來不會主動去搶有強者氣息流露的路人。


    而這次居然在不過眨眼之間,對麵那少年就將首領打倒在地。


    “錢都在哪?快給我交出來!”羅格思從鬥篷下縫製的口袋中掏出懷表,擰過兩圈計時後,獰笑著道:“表響之前做不利索,腦袋搬家!”


    那馬賊首領竭力抬起青黑紅腫的眼皮,看著華麗的表盤流露出了一抹困惑,不過他雖沒見過懷表,但也理解話語中的大致意思。


    正當他想張嘴迴應時,卻發現自己的臉被羅格思的鞋底死死壓著,隻能發出嗚咽的響聲。


    眼見指針不斷轉動,他的眼眶不禁紅潤,浮出絕望的色彩。


    “哭?!哭也算時間噢!”羅格思盯著對方的雙眼,不耐煩地提醒道。


    “大人……您踩著首領,他不好講話……”


    不遠處的一個馬賊用帶著濃重口音的帝國語,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多嘴!”羅格思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他橫眸瞪向那馬賊,隨手拋出一顆被附魔的小石塊,徑直洞穿了其額首。


    細微的碎裂與噗呲聲後,那馬賊的眉心流出一道鮮紅的血漬,身體癱軟無力地從馬身上跌落下來,濺起一陣沙塵,而馬匹則不安地在原地踏起了碎步。


    “我們出門一般不會帶太多,這是僅有的兩枚銀幣和一些銅幣……”


    待羅格思抬起腳,首領快速摸索過口袋,掏出了自己全身的錢財,高捧著遞給羅格思時,懷表也恰如其分地響起。


    羅格思將懷表收好後,取出一塊手帕,將貨幣包裹著收起,隨即又跟著問了一些周遭的情況。


    一頓下午茶的時光過後,在愛麗絲【隱匿特典】的遮掩之下,羅格思喘出一口粗氣,抬腳用力踏實了腳下的沙地。


    原本的馬賊都已消失無蹤,被羅格思完整的送離,大風攜著沙土掠過時,像是這些馬賊們從未出現過一般,唯有兩頭馬匹算是僅存的痕跡。


    “我們徒步過去吧,表現自然一點就好,聽這些馬賊的說法,那邊城鎮還不是太過混亂,失序淵的瘋人應當都處在潛藏階段,沒有肆無忌憚的禍害開來。”


    羅格思換過兩匹馬的馬鞍,翻身上馬,不打算繼續同愛麗絲等待商隊。


    因為這些馬賊的存在,這條商道上的尋常商隊幾乎絕跡,而能雇傭戰士或魔法師護送的商隊數量又很稀少,也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


    兩人策馬前行,隨著行徑,原本荒蕪的天際線上泛起了稀稀落落的深綠色雜草堆,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比顯眼的帕利夫火山。


    火山的輪廓清晰可見,龐大的身軀挺立於天地之間,宛如一座沉睡的巨人,散發出令人肅然起敬的威嚴氣息,岩石交錯的紋理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特的光芒。


    帕利夫火山曾在近千年前就噴發過一次,據記載,那時的熔岩和火山灰覆蓋了周圍的大片土地,帶來毀滅的同時,也賜予了這些土壤以營養和肥力,造就了諸多植物能夠生存的優良環境。


    數百年來,不斷有沙漠民前來落腳,開辟農田,逐漸形成了一片規模不算小的城鎮——拉瓦城。


    再加上此地是多條主要商道的交匯之處,所以拉瓦城也算稱得上是繁榮。


    羅格思與愛麗絲齊齊下馬牽繩步入其中,城鎮的建築以土黃色為主,融入了周圍的沙漠環境,給人一種樸實和自然之感。


    狹窄的巷道交錯而行,像是幹涸的河道,在城鎮中縱橫延伸,砂岩和石塊構成的牆壁上,隱約可見曆史的斑駁印記。


    身穿鬥篷或披長袍,頭上同樣包裹著厚實頭巾的人們穿梭其中,不時就能見到路邊有擺放著琳琅滿目商品的攤位。


    五光十色的綢綢緞、香料和精巧的工藝品交織擺放,散發著異域的氣息。


    也不知是帝都報的信息沒傳到此處,還是這些商人與住民不相信報刊的報道,火山很可能爆發的消息,並未讓拉瓦城變得荒涼。


    “前麵被棕櫚樹林環繞的城堡,就是城主府了,此地的城主沒有爵位,隻能算是鄉紳,不過因為拉瓦城的重要性,他的地位也不算低……”


    羅格思抬手指著前方,向愛麗絲介紹之時,又察覺到他們被人窺視了起來。


    “先找個旅店住下吧。”


    他微微蹙眉,朝著愛麗絲輕聲言說道。


    這種偏遠之處最令人頭疼的就是治安問題,懷著各種心思的老鼠可以說是數不勝數。


    不過比起窩聚在拉瓦城中的失序淵聖子和眾多瘋人而言,這些老鼠也不算什麽。


    也有些許無底坑的信徒潛在此處,但因害怕刺激到失序淵的勢力,羅格思隻交予了他們探查情報的任務,且禁止他們過多的介入,所以人數並不多。


    之所以沒有立刻去接觸他們,就是害怕他們已經被失序淵的瘋人盯上,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座城市沒有所謂的規劃,遍地都是市集,也遍地都有酒館和旅館,甚至不少住民,幹脆將家改成了旅店。


    “午安,我叫阿米達爾。”


    一位穿著深藍色長袍,頭裹著厚重的黑色頭巾,皮膚略顯黝黑,胡須濃密的中年人來到羅格思身邊,親切地自我介紹並詢問道:


    “兩位大人是需要等待城主的召見嗎?我家的旅舍就在城堡的南邊不遠處,步行一頓飯的時間就能過去,你們如果還沒有落腳處的話,可以隨我來的。”


    阿米達爾的態度十分恭敬,因為羅格思與愛麗絲的姿態與氣質根本不像普通行商,對於商業環境濃厚的住民來說,識人是最基本的技能。


    羅格思稍一沉吟,便頷首應允,而阿米達爾見此臉上笑意更濃,察覺到羅格思是主事人後,他立馬體貼地為羅格思牽過馬匹,開始介紹起了城中哪些地方玩樂起來環境更好,哪些地方比較實惠。


    就在言談間,幾人來到了一幢土黃色的三層石屋下,阿米達爾讓坐在門口石階上的一位青年將兩匹馬牽往屋後的馬廄,便帶著羅格思與愛麗絲進入了旅舍的大廳。


    “木頭太貴了,所以城內旅舍中的家具大多是石製的,不過床榻鋪了很多層棉,不算硬的。”


    阿米達爾看著愛麗絲好奇打量的模樣,順勢解釋道。


    而羅格思的目光則落在趴在櫃台石桌上看書的孩童身上,對方正翻著一本大部頭,指頭在書頁描畫的坐標係上來迴挪動,眼中滿是好奇與探尋。


    “他叫塔土亞,我的小兒子,剛剛為您照料馬匹的是我的大兒子。


    “那本書是一位曾經的客人遺落下來的,但我們也隻懂算術,不認識太多詞語。


    “不知為何這小子就喜歡抱著那本看不懂的書摸來摸去,後來聽一個金加姆的老騙子講,那本書還是一位賢者寫的嘞,他還誇這臭小子哪天可以讀懂了,說不定也能當賢者。”


    阿米達爾來到羅格思身旁,寵溺地看著塔土亞,以調侃與自嘲的語氣言道。


    “賢者寫的?”羅格思流露好奇,挪步來到櫃台前,輕聲朝塔土亞問道:“我可以看看這本書嗎?”


    “唔,你看。”塔土亞抬頭瞅了瞅羅格思,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書推了過去。


    書籍的紙張不算優質,皮革封麵上刻著《羅格思·布瑞德的論述合集》為書名。


    這本書並非羅格思所寫,隻是有人將他傳授出去的知識,做了一個整理,並附上了些作者自己的注釋。


    類似的書羅格思見過不少,這一本的注釋寫的也不算多麽出彩。


    驀然,羅格思好似觸摸到了一抹靈光,他緩緩將書重新攤開,擺在塔土亞的麵前,語氣平靜地問道:“你想認識這些詞語是什麽意思嗎?”


    “想!”塔土亞毫不猶豫地即刻迴道,臉上泛起憧憬與好奇,直愣愣地望著羅格思,眼中滿是希冀。


    “這個詞的意思是存在,但它不止有一個含義,在不同的話語裏,這存在可以是孤立的,也可以是連續的。


    “就好像一條河水,有人說,我們不可能踏入同一條河流兩次,就是在講述孤立……”


    羅格思指著一個詞匯,刻意講出的東西對塔土亞而言並不簡單,但塔土亞還是努力緊縮著眉頭,嘴中不斷呢喃著:“存在……存在……”


    “那我們什麽存在?是怎麽存在?我是……我是什麽呢?”


    塔土亞說出的言語稚嫩且拙劣,對問題的描述也含糊不清,可眼中的好奇卻愈發的濃鬱,其神情落在羅格思的眼中,猶如一塊瑰寶。


    “你先迴房間休整一下吧,我教一教這個孩子。”羅格思的目光不曾從塔土亞身上離開,他將背包遞給身旁的愛麗絲,徐徐言道。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句來自前世家鄉的古老諺語,不斷地縈繞在羅格思的腦海之中。


    他突然懂了很多東西,也懂了啟迪究竟是在指什麽。


    無需去找帝國中最傑出的學者,也無需聖赫爾忒裏的諸多天才,隻要這個偏僻之地的孩童,就足夠了。


    羅格思所要做的,隻是遞出一把鑰匙,一把能打開通向智慧之門的鑰匙。


    無論是知識,還是智慧,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原來是鑰匙本身。


    【啟迪特典】的湧動讓他產生了久違的愉悅,而他想要將這股愉悅繼續進行下去。


    “好。”愛麗絲聽話地接過背包,沒有做出過多的詢問。


    阿米達爾則是連連道謝,聲稱這是塔土亞難得的榮耀,他見羅格思隻是在繼續專心指導塔土亞後,也趕忙閉上了嘴巴,恭敬且感激地為愛麗絲指引著客房的位置。


    太陽緩緩墜落,天空被橙紅和淡紫所覆蓋,晚霞映照出壯麗絢爛的畫麵,沙粒在拉瓦城輕輕飄揚,宛如金色的霧靄,讓人仿佛置身於夢幻中。


    隨著夜幕降臨,氣溫也急劇下降,不僅不如白天的炙熱,反而是寒意襲人,盡顯著沙漠的獨特氣候。


    塔土亞整個人已經蜷縮在了厚重的毯子中,阿米達爾則在櫃台旁點燃了對他而言無比珍貴的木炭,來為羅格思取暖。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吧。”羅格思用幹澀的嗓子輕聲道。


    塔土亞在阿米達爾帶領下起身鞠躬,撫胸做著真誠的感謝。


    羅格思對此隻是連連擺手,他所收獲的才叫珍貴,沒有過多詢問住宿的價格,他將從馬賊處奪來的兩枚銀幣和銅幣,全數遞給了阿米達爾:


    “塔土亞是有天賦的,這是我給他的禮物,過幾天我走了之後,也要用這些錢為他請個好導師。”


    話語說完,不顧阿米達爾直言這些錢遠超數天的過夜費,以及那接連的拒絕,羅格思徑直迴往了被安排住在三層的房舍。


    “沒想到困擾我最久的【啟迪特典】,竟然隻需要簡單地遞出一把鑰匙,就能迎來蛻變,這也太讓人難以評價了。”


    他迴到屋內,關上木門,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自語。


    雖然現在【啟迪特典】還隻是高位特典,但他能明確感知得到,或許在今晚,也或許在天明時分,他必將能得到第二個奇跡。


    “看來你心情很好啊,我們要再計劃些什麽嗎?還是直接睡下?”愛麗絲端詳著羅格思嘴角蘊起的微笑,同樣笑著輕聲問道。


    “先等等。”羅格思驀然想起了自己曾答應過的一件事情,他迴複過愛麗絲後,隨即便召出魔導書,將其中的一張同印紙抽了出來。


    紙上有著艾莉娜傳來的諸多話語,譬如對兩隻化影魔的安排、對俱樂部運轉的狀況描述、對空間魔法研究的新進展等等。


    而後剩下的就是對羅格思當下狀況的詢問,隨著時間推移,艾莉娜詢問的占比也愈多,詞句間的語氣也肉眼可見僵硬了起來。


    直至羅格思的眸光落在了同印紙的底部,那裏隻有用一行娟秀且規整的字體寫就的問句:羅格思,你是死了嗎?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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