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龔潔起得很早,這是她的習慣,她平時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早起早睡。昨晚上她沒有睡好,搞不清楚是這床太生疏了,床板太硬,還是昨天太累了,總之,她幾乎是睜著眼睛直到天亮的。


    她端著臉盆,臉盆裏放著昨天替換下來的衣服。衣服不多,本可以不用急著拿去洗的,但龔潔平時愛潔淨,看不到髒衣服放一整天,趁今天早上無事幹去池塘洗了。


    池塘已經圍著許多洗衣服的從村子裏出來的婦女。這些婦女都是要把衣服洗完後才迴家去做早飯的,因此農婦起床都特別早,天微微發白就得爬起床了。


    池塘挺大的,為方便村民及校裏老師洗衣方便,池塘四周是用灰褐色的大石板鋪成的,池塘呈長方形,長約二十米,寬約七八米,池塘的供水完全是靠學校上的那口泉水流出來的地下水。這地下水清澈見底,池塘裏生長著一些劍齒形的水草和一些水生植物,魚以三指寬的小鯽魚為主,間或從石縫裏探出一個尖尖的腦袋才發現池塘裏還有一些甲魚和黃鱔。


    池塘洗衣地方很寬,可此刻空位置卻不多。龔潔走到池塘邊,看著眼前滿是撅起屁股低著腦袋露出後腰上白色膚色聊著天刷著衣服的婦女,她猶豫著正沒處容身,突然,她可見遠處有個孤單男子正背對著她也擠在這婦女當中在洗衣服,從掃視的情況看下來,那裏還空著一個位置可以洗衣。


    龔潔毫不猶豫走過去,在男子身後也蹭下身子。


    她把衣服先從臉盆裏拿出來放在大石板上麵去,然後將臉盆往池塘裏舀起小半盆水,在盆子裏倒一些洗衣粉,將洗衣粉用手攪拌融化然後才將衣服重新放進臉盆裏去。


    前麵男子聽到響聲,就微微側過頭來,向後麵瞄了一下。


    龔潔低著頭,剛洗的頭發披散在肩膀上麵,頭發把她前麵的臉整個地包圍起來。


    男子隻偷偷地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出來是龔潔老師。他繼續洗自己的衣服。龔潔將衣服泡好,又將衣服一件件拿出來過涮,手上一用力,肥皂水的泡沫就飛到前麵人的後背上去了。


    龔潔老師知道自己‘闖了禍’,趕緊對前麵的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把肥皂水濺到您身上去了。”


    男子一臉的惱怒,隻見他站起身子,將身體完全轉過來,正要‘發作’,突然他看到剛才的年輕女子正在用手擄去臉上的頭發。才發現是龔潔老師。


    “原來是你?”兩人幾乎是在同時發聲。


    兩人都笑了,真沒想到,昨天剛剛認識,今天早上就來這麽一波‘際遇’。


    “早啊,餘老師,沒想到你還這麽勤快,大清早就起來洗衣服。”龔潔老師說:“剛才的事,請你原諒一下。”


    “沒事,沒事的,龔老師,你不也很勤勞麽,我不知道是你呀,剛才你的臉都讓頭發給遮住了,我沒看清楚。”餘亮亮笑著說。


    餘亮亮等龔潔洗好衣服,兩人並排往學校大門口走去。


    餘亮亮不善言語,一路上都是龔潔在說話,他隻是‘嗯,啊,是,’這樣應付著。


    龔潔說:“餘老師,抽空,讓我來當你的學生,向你請教一下書法如何?”


    餘亮亮笑著說:“這有什麽好請教的,我的字還差很多火候哩,讓我當你老師,不敢當,不敢當的。”


    龔潔說:“餘老師,你太謙虛了,我聽說你是學校裏公認的‘大才子’,這個你不能否認的了吧?”龔潔邊說邊笑。


    龔潔笑了,餘亮亮也隻好不好意思地又跟著她笑。


    正在這個時候,學校宿舍二樓緊鄰操場一麵的一個窗戶正從裏麵往外麵打開,從裏麵探出一個腦袋。這個腦袋不算太猥褻,但此刻這個家夥正被眼前的一幕看得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窗口的那個腦袋屬於一位叫徐文斌的老師的男子。這個專教初中物理課程的教師家底殷實,吃穿不愁。因此,他對生活和自己的職業態度都不是特別上心。


    這個徐老師,大約年齡在二十七八歲,油頭粉臉,西裝革履,幾乎每天需要消滅掉一包煙。他個子很高,人又很瘦,尤其是他脖子又細又長。有人就偷偷給他取了個‘長頸鹿’的綽號。徐文斌老師沒有其它愛好,除了抽煙,就是喜歡紮堆女人堆裏吹吹牛皮聊聊天。


    龔潔老師的到來,很自然就先引起了徐文斌的主意。不到一天,他就把龔潔老師的底細該摸透了:“龔潔,女,虛歲二十三,屬馬,住本鄉西水崁村,師專學曆,去年暑假畢業。”


    原來這美女老師還是地地道道的‘土特產’本地貨。年齡、容貌、出身、學曆、尤其是魔鬼身材,這些都非常適合與自己談戀愛處對象。


    沒想到,這個三等殘廢‘小矮子’卻敢‘捷足先登’搶他一步對龔潔發起“進攻”了。徐文斌豈不在心中大怒,他死死地盯著走在路上的這兩個人,不由從嘴裏‘蹦’出一句髒話:“我操,這個死矮子,三等殘廢,平日裏沒在人前敢放一個‘響屁’,我操,他原來‘陰’得很,這麽快就對龔潔下手了。”


    罵過餘亮亮,還不解恨,於是連龔潔也一起罵起來:“龔潔呀龔潔,我以為你聰慧美麗、高貴優雅、賢淑翹楚,冰清玉潔,守身自好、進退有度,沒想到你也如此低級趣味、甘自墮落、你也太沒有品味了,竟敢連一個‘矮子’都可以‘接受’。要知道,在學校裏,比矮子優秀的男孩子不說十個八個至少也有一隻手吧,哎!可惜了,可惜了,這麽好端端的資源就這樣白白被‘浪費’掉了。可惜了,可惜了。”


    徐文斌是全校公認的懶蟲老師。平日裏他很少自己動手洗衣服。他是一個純種的城市人,家庭條件決定了他高人一等的富貴,他家從他爺輩起就開始發達了,到了父母這一代,早已捧上電飯碗一年四季旱澇保收衣食無憂了。徐文斌從小在城市裏長大,但他心裏很早就開始叛逆了。他來到這所學校裏並非是立誌立足農村,替農村孩子好好教育好,而純粹是為了覺得農村好玩。也許還有一些老師不知道徐文斌父母是做什麽工作的,他父母具體崗位確實很少有外人知道。徐文斌平時也不肯說自己父母是幹什麽的,但學校領導都知道,這個徐文斌可不是一般等閑之輩人物。楊澤平校長就不敢輕易對徐文斌敢怎麽樣。


    據說他母親是縣委組織部裏的二把手,能量大得驚人;父親也是某局局級幹部,以這樣的家庭安排一個自己的孩子的工作,簡直就像伸手往自己頭上搔癢癢一樣簡單。父母曾對徐文斌說:“文斌,你想要什麽工作都可以,你隻要跟我說一聲,無論是進‘公、檢、法’還是去‘財政、稅務、行政’等部門都由你來選,去鄉鎮鍛煉也可以。”


    徐文斌說:“我沒有你們這麽愛做官,我還是去農村鍛煉鍛煉吧。”


    他母親生氣地說:“你去農村幹嘛,農村又沒有什麽好讓你留戀的地方,那裏除了有點亂、有點髒、有點落後、有點愚昧外還能有什麽可取之處?夏天蚊子毒蟲到處都是,晚上還沒有路燈照明,走步路都不方便,你是不是思想想歪了,真是不可理喻。”


    他父親警告他說:“端著好好的飯碗你不幹,你想顯清高,你還嫩了點,別以為你可以自作主張,別以為有父母給你‘罩著’你就不知‘天高地厚’,老實告訴你,時代在變,你不好好珍惜,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徐文斌說:“沒錯,我很驕傲我有這樣的一個家庭背景,有這麽優秀的父母,可那都不是我徐文斌的,我徐文斌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你們愛怎麽安排那是你們的事,會不會去上班那是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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