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政老爹於外為官數載,終得返京。


    遙想他在工部消磨二十餘載歲月,至知天命之年,先是靠著女兒的福澤,蒙聖上恩典點為學政,後又借賈環之力,升任江南糧道。


    如今賈環戰功卓著,他亦跟著沾光,離那工部侍郎之位仿若近在咫尺,也算是多年隱忍,一朝有望了。


    且說政老爹歸府,賈母歡喜異常,忙命大開中門迎接。


    賈璉帶著賈環、寶玉、賈琮、賈蘭、賈蕪等子弟早早在府門前候著。


    小廝們來迴奔忙,不住聲地通報:


    “二老爺到白虎大街了!”


    “二老爺進了興隆街!”


    “二老爺的轎子已至寧榮街!”


    賈環瞧著這般陣仗,心下暗自羞慚。


    心內尋思,政老爹不過是個正四品的江南糧道,怎的弄出這般好似老國公迴府的大排場來。


    趁著還有些時候,賈環站得隨意了些,瞥見身旁寶玉今日裝扮竟也齊整。


    唇上不見那往日的胭脂痕,衣著亦是規規矩矩,倒像個守禮的公子哥,便戲謔道:


    “寶二哥,今日這是怎的?莫不是聽聞父親歸來,要考問功課,故而裝出這般乖巧模樣?”


    寶玉聞聽,臉上微微一紅,嗔怪著迴道:“三弟莫要打趣我,父親許久未歸,我自然該收收性子,好好迎候著。


    哪似你這般沒個體統,若被父親瞧見,少不得又是一頓責罵。”


    言罷,正了正自己的衣裳,可那眼神裏仍透著些不安。


    正說著,那榮國府如今僅存的管家林之孝一路小跑進來,滿臉堆笑地嚷道:“來了來了!”


    眾人一聽,皆挺直了腰身,神色莊重,目光齊刷刷地望向府門方向。


    不多時,便見賈政的轎子在一眾隨從的簇擁下緩緩而來。


    落轎後,賈政身著官服,神色威嚴,穩步踏入庭院之中。


    見著一眾小輩都在,賈政麵上隱隱透出一絲欣慰,目光緩緩從眾人身上掃過,微微點頭道:“都來了,也算有心。”


    說罷,朝賈璉略點了下頭,而後眼神在寶玉身上多停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審視,開口問道:


    “寶玉,你近日功課可還勤勉?莫要整日隻在園子裏與姐妹們一處廝混,荒廢了學業,辜負這大好時光。”


    寶玉趕忙上前一步,垂首恭敬答道:“父親,兒子近來不敢有絲毫懈怠,也讀了些書,做了幾篇文章,隻盼著父親迴來能給兒子些指點。”


    賈政輕哼一聲,似是不信他所言,卻也沒再多說,轉而看向賈環,臉上露出幾分笑意,手撫著胡須道:


    “環哥兒,你誅殺了紮木爾一家,為我賈府洗去了祖上的恥辱,這般作為,倒真是有我賈府兒郎的氣概!”


    言罷,眼中滿是嘉許之色,微微點頭,隻是瞧著在這一群文雅清俊的小輩中,賈環那身形氣質有些突兀,心中難免覺著怪異。


    賈府的爺們兒,大多生得容貌俊秀、氣質文雅。


    寶玉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賈璉也是儀表堂堂;賈蘭透著靈秀稚氣。


    獨賈環與他們不同,身形矯健,那是常年習武練出來的,往那兒一站,身姿如鬆,自有一股沉穩堅毅的氣度。


    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因常在戶外,被日頭曬出幾分硬朗。


    比起兄弟們的文弱書卷氣,他更多了些豪邁爽朗的勁頭。


    賈政瞧在眼裏,微微點頭,語重心長地說道:“環哥兒,你如今立了戰功,往後也需在這文墨上多用些心思,若能文武雙全,才不負我賈府兒郎的聲名。”


    賈環心下暗自撇嘴,自己的童生那可是憑真本事考上的。


    這政老爹並無什麽功名,卻在這裏說要自己在文墨上用功,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可麵上卻不敢露出分毫,恭敬地拱手道:“父親所言極是,孩兒定當謹遵教誨,用心修習文墨,不辜負父親的期望和賈府的聲譽。”


    賈政見他態度誠懇,心中頗為滿意,又勉勵了賈蘭、賈琮幾句,順便考校了一番。


    這二人都是秀才,應對賈政的考問應對自如,還能舉一反三,直把賈政樂得撫須大笑,連聲道:


    “好,好,後繼有人,我賈府的書香之氣斷不了了!”


    說罷,瞧見那虎頭虎腦的賈蕪,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問道:“這是怎麽迴事?怎得多了一個?”


    賈璉忙上前,陪著笑迴道:“二叔,這是侄兒的孩子,名叫賈蕪。”


    賈政素以讀書人自居,對賈璉在外麵有了私生子,還與正妻和離之事,很是覺得有辱門風。


    隻是一來賈璉不是他親兒,二來這些年在外為官,也懂得了些人情世故,便隻輕咳一聲,神色淡淡地說道:


    “既已如此,往後可要好好教導,莫要讓他沾染上那些不良習性,壞了賈府的名聲。”


    賈璉連忙諾諾稱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偷偷瞧了賈蕪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賈蕪卻不怕生,眼珠子在賈政和賈環身上轉來轉去,心下暗自琢磨:


    這府裏的老爺、叔叔和哥哥們,個個看著都斯斯文文、秀秀氣氣,透著一股子讀書人的儒雅勁兒。


    就說那寶二叔,長得跟畫兒似的;還有蘭哥哥,小小年紀就透著機靈勁兒。


    可三叔卻大不一樣,瞧他那身板兒結實健壯,往那兒一站,就像棵蒼鬆,臉上帶著幾分英氣,說話行事也爽快利落,沒有那些個彎彎繞繞。


    再看二老爺,一臉嚴肅,眼神裏全是對學問文章的看重。


    怎麽看這兩人都不太像親生父子,莫不是三叔是從外麵抱來的?


    可三叔是冠軍侯呢,肯定厲害得很,說不定是有啥特別的機遇,才練出這一身不一樣的本事。


    哼,管他呢,反正以後跟著三叔,說不定能學到些拳腳功夫,可比那些之乎者也有意思多了。


    蘭哥哥隻比三叔小一歲,三叔都已經是侯爺了,蘭哥哥卻還隻是個秀才。


    哪怕以後中了進士,也不過是個小官兒,哪有三叔威風,讀書有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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