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慶東給劉方進打電話的時候,劉方進正在穀傳軍的辦公室裏跟他吵架。


    大約二十分鍾前,劉方進來到了穀傳軍的辦公室,他要跟穀傳軍談一談陳慶東和南武縣委的事。


    穀傳軍跟劉方進簡單寒暄之後,劉方進就談入了正題:「穀書記,我就直言不諱了。我們檢查組多次接到舉報,說陳慶東和南武縣委明明知道何錦江有違法犯罪的行為,卻對何錦江仍然包庇縱容!另外,何錦江這一次的潛逃,陳慶東和南武縣委也有推卸不掉的責任。對此,我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穀傳軍一聽劉方進這番話立刻就有點火了!


    雖然劉方進是省高檢派來的檢查組組長,但是劉方進畢竟隻是一個處長,級別比他低了不少,另外在孫年陽升任省委副書記以後,穀傳軍的靠山硬了,腰杆也比以前挺得耿直了!


    因此,穀傳軍便扳起了臉說道:「劉處長,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何錦江是縣委常委,南武縣委有權力調查他嗎?如果你說包庇,那就不如直接說我們市委包庇他了!」


    劉方進見穀傳軍的態度有些激烈,同時他也感覺到自己剛才說的太直接了,便又換了一種委婉的語氣說道:「穀書記,你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我們接到了舉報信,就應該處理嘛,這就是我們的工作嘛……」


    穀傳軍見劉方進的態度有所緩和,便也緩和了一下語氣,語重心長的說道:「孫處長,我知道這是你們的工作,但是對於一些匿名的舉報信件,你就不要理嘛!實話說,我們市委也接到過一些這方麵的舉報信,說何錦江有問題,以及南武市委包庇何錦江雲雲。但是對於這樣的舉報信,我的意見是一概不理!劉處長,你可能沒在基層工作過,不知道現在的基層幹部幹工作的難度有多大啊!基層的情況可是非常複雜的,尤其是南武又有礦山,情況就更加複雜了!陳慶東到南武擔任縣委書記之後,在整頓礦山和反腐掃黑行動中取得了非常讓人振奮的成績!但是,他在開展這些工作的過程中,也不可避免的得罪了很多既得利益者,這些人恨透了陳慶東和他所領導的南武縣委,因此就對他難免會有誹謗!所以,我們一定要正確的對待這些問題!我們的幹部在基層身先士卒的開展工作,如果我們不能給他提供一個穩定的後方,甚至還因為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的舉報而調查他,我們的幹部該多麽的寒心?他們還怎麽開展工作?」


    在開始說這番話的時候,穀傳軍的語氣還比較緩和,但是省高檢這一次根本就沒有跟龍灣市委溝通,就直接派工作組來調查何錦江的事讓穀傳軍的心裏一直很冒火,所以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又激動起來,後麵說的話便就不怎麽好聽,甚至有些質問的意思了。


    劉方進雖然級別沒有穀傳軍高,但他畢竟是省高檢的人,這一次作為省高檢派駐的工作組組長來到龍灣辦案,多少也有些欽差大臣的意思,因此他見穀傳軍說話這麽不客氣,心裏也很不高興!


    等穀傳軍的話說完之後,劉方進便冷聲說道:「穀書記,你可能是搞錯了,我們接到的可不是匿名信,而是實名的舉報信。按照我們的工作要求,對於這種實名舉報信,我們是非查不可的!」


    穀傳軍一怔,問道:「實名舉報信?誰舉報的?」


    劉方進道:「不好意思,這個就不方便透露了,這是我們的工作紀律。」


    穀傳軍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是嗎?看來有些人對我們龍灣市委是失去了信任啊,他沒有把實名舉報信送到市委,卻送到了省高檢,嗬嗬……劉處長,那你們去查好了,我和龍灣市委是絕對不會拖你們後腿的。」


    劉方進今天來找穀傳軍是來解決問題的,而不是跟穀傳軍吵架的,所以穀傳軍的態度雖然不好,但是劉方進還是把火氣壓在了心裏,又說道:「穀書記,我今天過來是想跟你談一件事的,因為有人認為何錦江的逃跑跟陳慶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甚至有人認為是陳慶東故意走漏消息放走了何錦江,所以我準備對陳慶東的辦公電話、手機等通訊設備進行監聽,如果何錦江跟陳慶東聯繫,那麽我們就可以……」


    「什麽?!」穀傳軍打斷了劉方進的話,「劉處長,你剛才說什麽?抱歉我沒有聽清楚,能不能麻煩你再給我說一遍?」


    劉方進的臉拉了下來,定定的看了穀傳軍幾秒鍾,但還是重複說道:「鑑於有人認為是陳慶東故意走漏消息放走了何錦江,所以我準備對陳慶東的辦公電話、手機等通訊設備進行監聽,如果何錦江跟陳慶東聯繫,那麽我們就可以由此得到線索,逮捕何錦江!」


    穀傳軍心裏的火氣終於壓製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叫道:「劉處長,你開什麽玩笑!這種流言蜚語的話你能信嗎?你以為陳慶東年輕就不懂法律,不懂政治嗎?他給何錦江提前通風報信,故意放走了何錦江?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啊!陳慶東跟何錦江有什麽親密關係?他憑什麽會為了何錦江而願意冒這麽大的風險?如果有人舉報說是陳慶東弄死了何錦江,那你們是不是還要調查陳慶東是殺人兇手啊?這種事會有人信嗎?劉處長,你可是省高檢的同誌,拜託你拿出來一些水平好不好!」


    劉方進其實也認為陳慶東為何錦江通風報信,把他故意放走的可能性很小,因為他已經秘密調查過了,陳慶東跟何錦江之間並沒有多麽親密的關係,至少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證明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常密切,或者是他們之間存在著利益交換,因此陳慶東這麽一個有著大好前途的年輕縣委書記,確實是沒有理由冒這麽大的風險,給何錦江通風報信。


    但是穀傳軍的這番話說的實在是太直接,也太難聽了點!


    沒想到,穀傳軍的話還沒有說完,更難聽的還在後麵:「劉處長,你們是四號來到的南武,而何錦江是三號早晨就已經潛逃了,那麽我想問問你,何錦江為什麽會提前一天潛逃呢?他是從哪兒得到消息呢?陳慶東又怎麽可能會提前得到消息?如果他不可能得到消息,又怎麽能把消息透露給何錦江呢?這從邏輯上也根本就不同嘛!我看這個消息很有可能就是從省高檢流出來的吧!何錦江如果有問題,那麽他是我們龍灣市的幹部,我們龍灣市委一定會嚴格按照黨紀國法,嚴厲處理何錦江,該免職免職,該判刑判刑!對於任何腐敗了的官員,我們龍灣市委都絕不姑息,懲前毖後,殺一儆百!但是,如果因為省高檢的某些人走漏了消息,導致了何錦江的潛逃,那麽我也會向省委如實匯報這件事,我相信省委一定會給出一個公平的處理結果的!」


    劉方進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強壓住心裏的火氣,說道:「對於這件事到底是怎麽走漏的消息,我們也一直在調查。在這兒,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確實是我們省高檢內部的人走漏的這個消息,那麽我們也絕對不會包庇,一定會嚴肅處理的!」


    穀傳軍「哼」了一聲,說道:「行,我會關注這件事的!」


    劉方進翻了翻眼皮,又說道:「對於有人舉報陳慶東向何錦江通風報信,放他逃走這件事,我們認為也應該予以重視。當然,我並不是說就是陳慶東放走的何錦江,隻是想把所有情況都考慮進去罷了。因此,我們經過討論之後還是決定對陳慶東的通訊設備進行監控。這件事,我已經向省高檢的領導作了匯報,並且得到了領導的支持……」


    穀傳軍又怒火衝天的打斷了劉方進的話:「你們經過討論之後決定對陳慶東的通訊設備進行監控?你們是誰?工作組嗎?你們有什麽權力決定這件事?劉處長,你口口聲聲說是遵守工作紀律,但你就是這麽遵守的工作紀律嗎?在沒有我們龍灣市委同意的情況下,誰都不能對陳慶東的通訊設備進行監控!你們省高檢哪位領導同意的這件事?你把他的電話給我,我現在就跟他打電話!」


    劉方進道:「穀書記,你別這麽激動,我們還沒有對陳慶東的通訊設備進行監控,隻不過是有了這個想法,我今天過來就是跟你商量這件事的……」


    穀傳軍揮了一下手,說道:「不用商量了,我不同意!」


    「穀書記,你……」


    「行了,劉處長,你不用再說了,我已經向你明確表達了我的意見:不同意!如果你們省高檢的那位領導執意要這麽做的話,那你就讓他跟我聯繫吧!如果你們不經過我們龍灣市委的同意就對我們下屬的一個縣委書記上監控設備,那麽我一定會向省委討要一個說法的!」穀傳軍說的斬釘截鐵,不留一點餘地!


    就在劉方進還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穀傳軍辦公桌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劉方進便閉了嘴。


    穀傳軍看了一眼電話號碼,是個他很熟悉的短號,正是陳慶東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穀傳軍不禁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劉方進,然後接聽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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