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萌萌用一種很虔誠的語氣說道:「大師,我想知道,在佛教中,對於孝道是怎麽解釋的。」


    傳光大師對楊萌萌微微一笑,表示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後說道:「由於咱們國家傳統文化的緣故,可能有些人會產生一些誤解,認為孝道隻是儒家提倡的精神,而佛教似乎隻是在強調因果輪迴,或者是涅槃重生。由於在《孝經》中有著這樣的說法: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所以有些人還會認為佛教僧侶剃度出家,是損害了父母給與自己的身體,而且僧侶出家之後,也無法對父母盡孝道,所以是不孝的。但是,我認為,持這種觀點的人,實在是對佛教的理解不夠,隻是通過一些道聽途說的膚淺說法,才有了這樣的觀點。」


    傳光大師接著說道:「其實,我們佛教當然是講究孝道的,正如我剛才說大乘佛法的追求是普度眾生一樣,我們佛教認為,孝並非隻是事親,其更高層次在於修身養性。出家人不僅僅是為了個人解脫,更是為了救助更廣大的眾生。希望最終能夠達到『一切男人皆是我父,一切女人皆是我母』的境界。」


    接著,傳光大師又用一個實例解釋道:「在《盂蘭盆經》中就講過一個非常著名的關於孝道的故事,說的是佛祖的大弟子、神通第一的目連尊者,以神通看到自己的母親墮落地獄,受極大苦,他很難過,親自下到地獄要救母親,但由於業力的關係,地獄門無法打破,隻好迴轉來求佛幫忙。佛說:你有孝心,很好。但是真做了壞事犯了罪的人,就是兒子當了皇帝,或是神通第一,也沒有用。罪就是罪,善惡之間,和地位、金錢、權勢毫無關係。善惡自有果報,不是隨便可以了結的。因此佛隻好教目連尊者舉行盂蘭盆會,廣修一切供養,借重其他出家人,由他們多人的福德功勳,深重的業力方使其母懺悔,從而得到解脫。」


    陳慶東見傳光大師說話的語速始終平緩,說出來的話又這麽易懂,而且對於那些歷史典故,佛教故事,甚至是《孝經》中的名言都能夠信手拈來,真的是對傳光大師的學識、人品、見解都佩服的五體投地!


    「大師,實在佩服啊!」陳慶東實在找不到其他能夠表達自己對傳光大師佩服之情的言語了,隻好對傳光大師拱了拱手,用最平實的語言表達了自己的敬仰之情。


    傳光大師還是對陳慶東微微一笑,說道:「陳科長過譽了。」然後又問楊萌萌:「對於我的這個解釋,你滿意嗎?」


    「謝謝大師的指點!」楊萌萌強忍住含在眼眶裏的淚水,又問道,「大師,如果父母生了病,或者是遇到了極大的困難,作為子女,無力去幫助他們該怎麽辦?還有,父母遇到的這些厄運,都是他們上輩子做了錯事,這輩子受到的報應嗎?」


    這一次,傳光大師沉默了一番,才開口說道:「我們佛教是相信前世輪迴,因果報應的。但是,我們佛教又追求普度眾生,天下沒有不可度之人。我在前麵的那一個佛教典故中也講到了,目連尊者的母親在世的時候或許是做了錯事,所以在去世之後,由於因果報應,才墮入地獄,遭受諸般痛苦。目連尊者並沒有因此而放棄他的母親,甚至要親自要地獄救他母親。而佛祖也沒有放棄度目連尊者的母親,便指點目連尊者舉行盂蘭盆會,廣修一切供養,從而度其母親懺悔、解脫。」


    說完這些,傳光大師輕輕嘆了口氣,又接著說道:「女施主,我勸你一句實言,如果你的父母或者是家人遇到了什麽困難,還是多尋求政府,或者是其他公益組織的幫助才好。」


    聽了傳光大師最後這句十分現實,十分接地氣的話,陳慶東愈加的佩服傳光大師了,因為由此可以看出,傳光大師雖然佛法淵博,但卻並不是一個完全不食人間煙火的高人,而是很理解信仰和現實的結合,才會給出楊萌萌這麽一個現實的迴答。


    陳慶東拿定了主意,雖然南武縣的交通情況這麽爛,但以後隻要有機會,就一定要到這兒來吃一吃傳光大師的素席,跟他聊一聊天,這絕對有助於提高自己的境界啊!


    另外,陳慶東也看出來了,先不說這個楊萌萌到底是不是南武縣委辦的,楊萌萌的家裏肯定有事,她的父母或者是其他親人,應該是生了什麽重病,或者是遭到了其他厄運,而楊萌萌卻無力去幫助他們。


    想到這一點,陳慶東不由得又看了看楊萌萌,心裏便可憐起她來。


    這時候,楊萌萌還想再說什麽,鍾永明卻認為楊萌萌已經說的太多了,瞪了一眼楊萌萌,然後岔開了話題,道:「大師說的太好了!不過,咱們也不要老是說話了,大師精心做的這幾個菜,咱們還沒有好好吃呢,菜都要涼了,咱們還是趕緊動筷子吧,要不然可就辜負了大師的一番心意啊!」


    傳光大師也覺得今天自己說的實在是有些多了,便道:「是啊,咱們用飯吧。」


    楊萌萌見他們這麽說,便也住了嘴,把那些還沒有說出來的話都咽進了肚子裏。


    這頓午飯,雖然傳光大師準備的菜餚並不多,但是米飯卻準備很充足,他們幾個人飽餐了一頓健康的午餐,簡直比以前吃過的很多大餐都要舒服多了!


    午飯之後,傳光大師又帶著他們在山上走了走,吹了吹山風,看了看風景。


    陳慶東還是對楊萌萌的情況比較好奇,為什麽鍾永明不讓她開口呢?他們之間到底是有什麽秘密?難道說,鍾永明真的是利用了這個小姑娘急需得到幫助,然後他以給這個小姑娘幫助相威脅,讓這個小姑娘來性賄賂自己,以達到拉自己下水的目的?


    雖然這個想法似乎有些異想天開,但是陳慶東認為,這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另外,陳慶東也有些可憐這個小姑娘,如果她真的是縣委辦的工作人員,但是家中親人得了重病,無錢醫治,那麽陳慶東倒也不介意幫助幫助她,這也算是廣結善緣吧!


    剛剛聽了傳光大師的一番宏論,陳慶東倒還真的想種點善因,以求得到善果。


    反正對現在的陳慶東來說,已經真正到了「錢財乃身外之物」的境界,能用錢解決的事情,他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因此在下午遊山的過程中,陳慶東便故意找了一個跟楊萌萌單獨相處的機會,問道:「萌萌,你家人是遇到了什麽問題嗎?」


    楊萌萌看了看陳慶東,然後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


    陳慶東看出來楊萌萌似乎是不太相信自己,便微笑道:「我沒有別的目的,隻是想對你說,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什麽困難,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你一些忙。」


    楊萌萌卻還是咬著嘴唇不說話。


    陳慶東見狀,便也不再多說,道:「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算了,這兒的環境還真是不錯,咱們放鬆心情,好好轉一轉吧。」


    說完之後,陳慶東拔腿便想往前走,但是這個時候楊萌萌卻又開了口:「你……真想知道?」


    陳慶東收住了腳步,說道:「我不是想打聽你的隱私,也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今天聽了傳光大師的一番高談之後,心裏很有感慨。傳光大師說了,有因必有果嘛。所以我倒是也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點好事,希望自己以後也能得到善果吧。」


    楊萌萌又道:「真的?」


    陳慶東玩味的笑道:「好像你不太容易相信別人啊!」


    楊萌萌道:「是啊,我確實不太容易相信別人,因為我對這個社會太醜惡,我已已經失望透頂了。」


    陳慶東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這個社會確實很醜惡,我有時候也對這個社會非常失望。有時候我也想自暴自棄,甚至想過要報復這個社會。但是後來,我知道,我不管是自暴自棄也好,還是報復這個社會也好,我都過不上想過的生活,反而隻會讓我的情況越來越糟,對這個社會也越來越憎恨,最後……或許也就隻有死亡這一條路可以走了吧。後來,我又想了一個新的辦法,那就是我暫時假裝跟這個社會和解了,我假裝讓自己融入這個社會,假裝努力的去讓這個社會認可我,看看最後到底會發生什麽。」


    說到這兒,陳慶**然賣了個關子,問道:「你知道最後發生了什麽嗎?」


    楊萌萌問道:「發生了什麽?」


    陳慶東笑道:「想知道啊?那也行,拿自己的秘密來跟我交換。」


    楊萌萌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後又習慣性的咬了咬嘴唇,說道:「你如果真的想知道,那我今天晚上告訴你,行嗎?」


    陳慶東點點頭,道:「行啊,那就晚上吧。」


    他們在山上一直待到了傍晚,天色將黑的時候,他們才下了山。


    下山之前,陳慶東還自掏腰包,給明月寺捐了一千塊錢的香火錢。傳光大師雙十合十,向陳慶東表達了謝意。但是陳慶東看的出來,傳光大師對這些錢並不多重視,這讓陳慶東對傳光大師的境界更加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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