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整日被鎖在屋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算她屢次和王春保證她不會跑,娘家就在河對岸,她跑不了,王春還是不同意放她出來。


    王母見王春已經把生米煮成熟飯,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吃下啞巴虧,認下這個在她看來是個不守節的兒媳婦。


    他們付了五萬定金,還有七萬打了欠條,三年內付清。


    王春對桃之說:


    “你就老老實實和我過日子,我們齊心協力一起把家裏的借債還清,還要還清給你奶奶的欠條。”


    桃之氣憤地瞪著他:


    “你娶老婆借的錢,為什麽要我和你一起還。”


    “你不和我一起還,那我還娶你幹什麽。”


    王春伸著脖子,愣愣地反駁桃之的話。


    十天半個月過去,桃之也漸漸地認命了。


    可是,精力旺盛的王春每天晚上都要把桃之折磨得死去活來,她每天又累又困,渾身散架似的,手在東邊,頭在西邊,腿在南邊,腰在北邊,總之不成人形。


    每天她要睡得很晚才醒,早餐也不吃。


    王母站在釘了木板的窗戶外麵破口大罵:


    “懶女人,懶出狗屎了,一天天的睡到日上三竿還不醒。”


    在院子裏砍柴的王春還像個人,懶洋洋地說:


    “她又不出門,睡晚一點你也要管!”


    王母悻悻地走開,嘴裏還嘟囔:


    “我調教她了,以後能出來了,還這樣睡可不行!家裏多少活呀,等著她一起幹呢!”


    王春不耐煩地揮舞著斧頭:


    “別囉嗦了,她就是不幹,我也不怪她。”


    王母白了他一眼,氣哼哼地說:


    “好哇,有了新娘忘了老娘,我白養大你。”


    說著便抹著眼淚哭起來,邊哭邊進廚房:


    “兒媳婦是娶來了,可她天天躺著享福,我還得做飯給她吃,作孽呀!娶了個祖宗迴來!兒子知道體諒她,卻不知道體諒他老母,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


    這些日子,放牛妹來過一迴,隔著窗戶勸了勸桃之:


    “你想開點,事已至此,就順水推舟好好過日子吧,我也不會害你的,王春裏裏外外的把什麽都操持得好好的,我都看在眼裏了。”


    桃之不說話,倚靠在床上,呆滯地盯著天花板。


    放牛妹繼續說下去:


    “別再鬧脾氣了,早點想通了,他們會把你放出來的,你說這多好,一出門就看得到娘家,我諒王春也不敢欺負你,他要是欺負你,我們過這條河來收拾他。”


    桃之冷笑起來:


    “他欺負我的時候,你怎麽走了?”


    放牛妹臉上露出尷尬之色,聲音低了一些:


    “我是為了你好,我知道你性子強,不願意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動,那我才出此下策呀,等你想通了,會感謝我的。”


    桃之披散著頭發,麵目猙獰地衝到窗邊,嘶聲竭力地大叫:


    “你害死我了!你快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滾啊!”


    說罷,她抱著頭蹲在地上,痛哭起來。王春在外麵拉著放牛妹往院子外麵走:


    “別刺激她了,這些天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能好好說話了,你這一來,她又不好過了。”


    放牛妹拍著大腿大喊著冤枉:


    “怎麽成我刺激她了,王春,你可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呀……”


    王春抬起下巴連連點了好幾下,糊弄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奶奶,你還是先迴去吧。等她想通了我帶她迴去見你們。”


    放牛妹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王春:


    “你打算什麽時候辦酒啊!”


    王春皺著眉頭說:


    “她現在這樣子,我怎麽辦嘛?”


    眼珠子骨碌地轉了好幾圈後,放牛妹拿定主意說:


    “你就直接辦吧,結婚那天照樣把她關在屋裏頭。你這不辦酒不行,萬一先話暈了,傳出去不好聽。領證倒是可以等到以後再說。”


    王春一想,也有道理,於是答應會盡快借錢辦酒。


    放牛妹滿意地點頭說:


    “我們做娘家的,照著風俗給你們置辦些被子啊,籃子啊,臉盆啊之類的,一樣不少你們的,隻要以後你們能把日子過好。”


    王春連連答應著好,然後送走了放牛妹。沒過幾天,醉醺醺的美國佬也找了過來,站在窗前,大著舌頭勸桃之認命吧。


    桃之這迴不哭了,她貼在窗邊,用沉靜的語調說:


    “爺爺,我想過了,反正嫁給誰都一樣,我願意和王春過,你讓他放我出去吧。”


    美國佬拍著胸脯說:


    “我和孫女婿商量商量,他不敢不聽我的,你等著吧。”


    美國佬醉得實在厲害,屋子進不去,隻能靠在牆根下唿唿大睡。王春和王母出去弄田裏的活,一直到天快黑了才迴來,一進門,開了院子的燈才發現牆根下躺著一個黑乎乎的人。


    王母嚇得哇哇大叫。王春走近前看清楚後,鬆了一口氣,轉頭對王母說:


    “是桃之的爺爺,又喝多了。”


    美國佬被叫醒後,神誌清醒了一些。


    王母還未把晚飯做好,美國佬已經拉著王春在正屋坐著,嚷著讓王春把好酒拿出來孝敬他老人家。


    王春到母親房間的床底下翻出一瓶白燒,美國佬滿嘴嫌棄:


    “這酒燒喉嚨啊,和我做親家你也不知道備點好酒,算了,今天將就著就先喝這個吧。”


    說罷他便給自己和王春各倒了一杯,仰頭要喝,王春攔著說:


    “空腹喝不得呀,我媽馬上把菜做好了,你先等等……”


    王春話還沒說完,美國佬已經一口悶幹,然後指著王春的鼻子說:


    “你是不是爺們,是爺們就馬上喝掉這杯酒,爺倆之間不說那沒用的話。”


    桃之敲著房門,氣惱地喊著:


    “爺爺,你忘了我交代你的事嗎?”


    美國佬抬起下巴恍然大悟似的說:


    “沒忘,沒忘,這就說。”


    王春疑惑地望了望房門的方向,又迴頭看著美國佬,美國佬砸著嘴笑嘻嘻地說:


    “她說願意和你好好過日子,你就把她放出來吧,也有那麽長時間了,再關下去,再正常的人也會瘋的。”


    王春低著頭,一言不發。王母端上來一盤菜,笑嗬嗬地說:


    “親家爺爺,我們迴來晚,讓你久等了,快吃菜下酒。”


    美國佬捧場地夾起盤子裏的菜,笑眯眯地說:


    “你做菜可以呀,香呢。”


    受了誇獎的王母高興得扭起身子迴廚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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